第9章 寻继承人道士谈变换
马衡封抬手指向门外,感慨道,据说,南老渊这段,最早的时候,深达百米,名副其实的渊。这几百年过去,被黄河水淹来淹去,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只剩几十米。再有几年……几年后,可能只有几米了。最初大厅宫建这里,跟风水什么的都没有啥关系,只因为这里可以起关口之用。
白祥赐听出来了,这马衡封说这段话,绝不是闲聊天,明摆着是有所指,于是问道,马道长,我怎听着你这话中有意思啊?几年后,指的是啥事?
马衡封微点头,笑了,先说我师弟,他受人所托,寻找继承人,两个多月前来到这里,给我带来了这个消息。
白祥赐和白刀子对了对眼,茫然看着两师兄弟。
这时候,水开了,红茶已经煮好,马衡圭为每人斟上一杯,看一眼白刀子,这才缓缓开口,师兄,我说吧。
马衡封点点头,马衡圭轻叹一声,娓娓道来。
最早的时候,侯锐青在这里建好大厅宫之后,考虑到非长支后人的出路,便把二子送往金陵,继守金陵的家业。到了清朝的时候,为了不被清算,遂借以治伤之术,立了侯氏大厅宫的字号,开始行医卖药,一代代传下来,侯锐青金陵这支后人,生活倒也是安稳。
侯氏大厅宫传到了侯士双的手上,已是一九二一年,这年他二十岁,刚有了长子侯通廉。受秦岭好友胡良周的启发,便放弃了行医,成立金陵大厅宫制药厂,专事制药一途,除了经方成药之外,几年后,在沪上一朋友的引荐下,也开始了盘尼西林的生产,深受欢迎。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底,三十六岁的侯士双带着妻子董姝,自金陵乘船,沿长江逆流而上,转入嘉陵江,往秦岭一县城探访好友胡良周,并采购药材,却忽然得知金陵城被占,留守大厅宫药厂,刚成婚的侯通廉、方云粤夫妻二人被杀。
无奈滞留县城八年之后,骨越门当时的执掌人胡良周资助钱、人,助力侯士双重建侯氏大厅宫药厂。
也就是那一年,侯士双二子侯通愚出生了。又两年后,侯士双的女儿侯衍曾出生。
也是侯士双人生多难,二子侯通愚到十四岁那年,因噎嗝,吞咽困难,最后不能进食,未到成年就是死了。
到了现在,侯士双已经六十三岁,后人也是只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侯衍曾。在侯士双多年教导之下,对于制药一途,侯衍曾却是一点也没有长进,眼看着自己加速老去,侯士双很是焦急。
几经踌躇,侯士双就找到金陵且同观,恳请住持宋尘仓给予指点出路。
宋尘仓建议侯士双往祖地寻一个继承人,并推荐马衡圭协助他。
于是,侯士双、董姝夫妇,就委托了马衡圭自金陵前来侯堂,为他寻一个已经开了智的继承人,此人要有孝心,懂人情,知分寸,识文字。
因了宋尘仓的提示,侯士双要求,所寻的继承人,就算不是侯堂本村,也须是附近所在。
而马衡圭来了以后,在这附近经过不断走访,看中了几个人,综合比较之后,他认为只有白刀子才能同时满足那六个要求,这才拦住了白刀子的路,邀他来大厅宫一叙。
马衡圭一番话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白祥赐、白刀子喝茶,自己却是不言语,只静静看向白刀子。
马衡封也是不出声,一样看着白刀子,他想看看这个传言中的少承中,面对这种际遇或者说改变命运的机会,会有何反应?
是惊喜,还是惊恐,抑或是不喜不悲?
要是后者,这孩子,将来不得了……
白祥赐初听愣住,这会儿已经神色平静,也是看向白刀子如何抉择。
出乎三人意料,白刀子喝口水,突兀开口,请问马道长,那个盘尼西林是什么东西?治啥病的呢?
三人登时愣住,这孩子,这会怎么考虑这个呢?
略微一怔,马衡封笑了,对白刀子极为满意,这孩子到底还是名副其实的少承中一位!
他看看白刀子,转头对马衡圭道,师弟,药和医的事情,你专长,你来为刀子解惑吧。
马衡圭看向白刀子,微微一笑,解释了,简单说,盘尼西林,就是现在说的青霉素,只是当时的生产水平比现在稍差了些。
白刀子眼睛一亮,晃悟道,这个我知道,是救命的,就是用起来很疼。
白祥赐啐道,有命在,疼还有啥怕的?
白刀子讪讪一笑,不做声了。
微一沉吟,白祥赐向马衡圭微一致礼,认真问,听刀子说,马道长说他十八有灾,这事怎么讲?我一听,心里很紧张,这才,特地前来打扰。
马衡圭向白祥赐原地一拱手,正色道,这些天,我了解过了,刀子,自八岁就跟着您二弟白祥图常往坟林去,一个兔年更是送走了百多人。这本是好事,只可惜,这个过程中,刀子没有保护好自己,染了疫气。这个疫气,怎么解释呢?举个证来讲,疠气,疫毒,戾气,异气,毒气,说的都是疫气。刀子送走的那些人,我特地去了解过,多数生前得了重病,而在现场,刀子并没有任何防护手段,所以呢,这么几年累积下来,已经成疾,只是现在没有病发。等刀子体内疫气之毒累积到一定程度,到了十八那年,后果难说。别怪我直言,要是没有及时处理,恐怕是一灾。
虽然马衡圭说的直接又略带委婉,白刀子还是听懂了,意思是自己吸入毒气,慢性中毒了,爆发点大概就在未来六年左右。
想着,他心往下一沉,正待说话,白祥赐却是抢在前边,向马衡圭再次致礼,马道长,可有稳妥的办法?从今不再做,可以解决吗?
马衡圭摇摇头,微沉吟,还是直言,既然已经涉入了,也不是回避就能解决的。以后再接触这事,做好防护就是。至于他体内的,如果去了金陵,我陪着他,慢慢调理就好。要是他不想去,我也会在这里陪着他。我俩有缘,他不好,我不走。刀子万一过不去,我也会在这里陪他。
白刀子怔住了,这马道长,怎么对我这样好?
他正纳闷,白祥赐看他有些穆然,以为被吓住了,遂喝道,刀子,吓着了?
白刀子轻笑一声,大爷,您看您说的,这有啥怕的,该到哪就是哪,尽人事就好了。我才不怕这个,比起诵书,我活的已经很好啦!
马衡封一听白刀子这样说,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尽人事,我会尽量帮你想办法。不过,现在先听听我师弟怎么看,入道前,他可是金陵的名医。
马衡圭淡然一笑,轻道,师兄,不提过去,只看未来,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当下怎么过去。
马衡封点点头,笑而不语。
白祥赐沉思了一会,看看白刀子,淡声解释,祥图主持白事,前几年死人比较多,白刀子跟在他身边,混个饱饭。他有次带刀子去帮忙拎东西,却发现在那场合,刀子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便让他跟着学起了喊礼。大多数时候,就是在棺材下到墓坑之前后,还有覆土之前诵辞。
马衡圭一边听着,一边看向白刀子,待白祥赐说完,笑了,刀子,我说,你还真不用怕,除了吃药之外,你自身也要加把劲,把精气神提起来,让自己保持在一个精力旺盛的状态上!这样吧,我告诉你,我在码头那,拦你的时候,那话的可不是瞎说的,你必须在十八前,救活四个人,这事,你要时刻记在心上,时时准备去做。我可是知道,你跟着你祥图二伯学了十三科,这里边的道理,不需要我给你多讲吧?
白祥图茫然看向白刀子,两手微微一摊,表示不懂。
白刀子眉头略微皱起,很快又舒展开来,望向马衡圭,谨声开口,马道长,我懂,就是让我激起血脉畅通,以血气之刚,催动卫气。
马衡圭连连点头,笑道,好,虽说不上完全对,可也大差不差,你照着做就行了。配药的事情,我来给你解决。
略停顿,马衡圭又表示开智过早的人,往往会去的也早,让白刀子多注意收敛自己的性子。
白刀子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了,这马道长话里有话啊,说我太冲了吗?
这时候,马衡封望向白道子,笑问,刀子,你愿意做侯士双的继承人吗?
此话一出,白刀子瞬间陷入沉默。
白祥赐拍拍他的肩膀,轻笑,你是不是放心不下诵书?
白刀子轻轻点头,大爷,是啊!
白祥赐长出一口气,向马衡圭坦言,马道长,这事情,我替刀子应下了。其它的,您看着办就是。
白刀子怔怔看着白祥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白祥赐没理他,话锋一转,望向马衡封,疑惑道,马道长,刚才说的,几年后,这南老渊的事,怎么讲?
马衡封往门外扫了一眼,随即缓缓开口,我师弟从金陵来的时候,我师父也离开金陵且同观,带着我那个十六岁的小师弟马衡绝,往燕京去接溪潜宫了。专程从燕京给我师父送文书的道友,得知师弟将来这里时,提醒说,南老渊西连黄河东通大湖,已经有消息,近年将会以此为线路,改渊为人工河,以利灌溉防洪,随之而来的,这大厅宫也很可能会跟着不见了。
白刀子突然想起什么,望着马衡圭开口了,马道长,这就是您说的,您这身衣裳不知穿多久的事情?
马衡圭笑了,刀子,你反应还是可以的,不完全是,但又有相关的地方,可以说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一听这话,白刀子顿显担忧,那您怎么办?
马衡圭大笑,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