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买衣服
要问孟浩然你杀过人吗，孟浩然的回答绝对是杀过，但你要问他感受...
孟浩然还真不好回答。
回想自己那两次杀人，自己的记忆都很模糊，只记得自己杀了对方......
至于具体如何杀掉对方，杀掉对方的感受是什么，自己真的一点不记得！
最近的那次就是公主在树林里遇袭，记得当时自己被掐住脖子，蓄力已久的千鸟好像也打不中对方......然后...
然后在模糊的印象中，自己好像斩断了他的喉咙。
记不清了，下一个。
第一次杀人，是与金一起战斗那次，我好像是用千鸟，然后......
然后也记不太清，好像是刺穿了他......
刺穿了......刺穿.....
脑海中的画面很模糊，却突然映出一个极为清晰的胸膛，那不是敌人的胸膛，而是——
一位八阶法师的胸膛！
虽然那只是个梦，但孟浩然至今记得那沙哑而模糊的声音，充斥着怨恨、愤怒、不甘。
仔细想来，那才是自己第一次“杀人”啊......
虽然没有真的杀掉对方，但自己的手，确实是第一次布满鲜血，
刺鼻的腥味和刺眼的血红，几乎让自己想要扔掉这只罪恶的右手！
那种直面死亡的胆寒、对自我的否定与厌恶，压抑的感觉堵住了胸腔，好不容易呼吸一口，却充斥着腐烂腥臭味，逼着自己忍不住干呕！
就像是肺痨病患者沉溺在沼泽中，逐渐恐惧、疯狂直至沉沦！
也许这，就是杀人的感觉吧。
睁开眼，明亮的光线洗净了暗红的污浊，新鲜的空气不带有任何血腥味。
相比之下，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看得出来，你还很纯净，所以是使不出这种‘杀人之剑’。这样的剑法，只有活在死人堆里的人，才用的出来。”
莹说出了自己对这个剑法的见解，起身离开，
临走前留下一句：“所以我才会劝你不要再练这种剑法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被其他声音掩盖，再也听不出。
到底是帝国最强剑术大师，一眼就看出了剑术的本质。
感叹完莹的牛逼，孟浩然继续休息，无意瞥了眼医护室的石英种，
卧靠！四点半！宇琪都快结束工作回家了！
这还休息个啥呀！
孟浩然起身，向医生道谢后，换上那身紧身服，鼓起勇气重回校场。
为什么要鼓起勇气？
你看，校场周边的人骂我骂得多起劲啊。
面对无数谩骂声和唾弃声，孟浩然面色白不改，扫视了眼自己摔倒的地方......没有，
嗯？？？
不对劲，再看一眼...真没有！
......
我剑呢？我这么长一柄剑呢？！怎么消失了？
“你的剑。”
向声音的方向一看，一柄青灰色的带鞘剑被莱斯扔向自己。
双手接过剑，孟浩然好奇地看向莱斯。
心想这家伙人还挺好啊，帮我把剑收起来...就是下手有些狠。
“你的实力应该不止这么点的，明天再来？”
莱斯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周围的其他学生听到。
他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吗?还是在勉励自己？事到如今孟浩然也分不清楚了。
向莱斯恭敬地鞠了个躬，转身离开校场，去仓库换衣服。将练剑紧身服和青剑安置在仓库好后，孟浩然身着黑色西装，偷偷摸摸回到木屋。
秋天的黄昏要比夏天来得早多了，
“嘎吱——”
木门被打开，一缕缕暮光比主人先溜进来。
孟浩然主动迎上去，来者正是宇琪。
此刻，她的衣服依旧是夏天用的那套工作服，身上虽然没有补丁，但许多地方已经有些泛白了，衣服的角料更是有些脱线。白嫩的手脚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没有任何保暖措施。
宇琪拿着今天领取的压缩饼干，看到孟浩然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不由皱眉：“怎么了？”
孟浩然再次确认了一遍，终于打定主意，拿起钱袋子，拉住宇琪的手，大步的向门外走去：“走，买衣服去！”
“啊?....”
一瞬间，宇琪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她看着走在前面的孟浩然，自己的手还被他拉着。
“你自己去就好了，不用带着我。”
“不行的，我不知道买什么衣服，你替我出出主意嘛。”
“可是...我也不清楚啊。你这身西装就很好啊......”
“西装太贵了，买不起啊...”
“.......”
宇琪哑口无言，一只手抱着压缩饼干，任由孟浩然拉着自己的手。
此刻，太阳已经落下。街上的行人逐渐变多，道路两边的灯光也重新发出各色光芒。
为了防止走散，孟浩然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两人漫步在这略显拥挤的人流中。
宇琪小心翼翼地跟在孟浩然边上，防止撞到别人。一路上她都在思考，为什么孟浩然买衣服要带自己来。
难道是他不知道衣服的价格？还是不知道衣服的品质？所以找我咨询？虽然很感谢他这么信任我，可是我也不懂啊，没法帮助他！
越是想，宇琪越是担忧，害怕自己帮不上忙。可是又担心孟浩然这傻小子被人骗，没法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买。
在矛盾的心理下，前面的孟浩然已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先从这家开始吧。”
抬头一眼，门板上摆着硕大的三个字——“服装店。”
在门边上还贴着张广告，上面写着：“清仓甩卖，夏装短袖三折起！”
苍岚帝国国都里有许多的商铺，除了那些华贵精致的富人专享，还有不少的类似这家店铺的小商贩。
松了口气，宇琪抱着那份来不及放下的压缩饼干，跟着孟浩然走进店铺。
只见孟浩然进入店铺后，完全没有任何的东张西望，径直走向了一边的一边的衣架。宇琪瞅了一眼，孟浩然看的衣服并不是男性服装，而是一些年轻少女的服饰...
嗯？？？？？
“你喜欢哪一套？”
不等宇琪反应过来，孟浩然冷不丁的一句，直接让她傻眼了。
“啊？不是给你买衣服嘛？”
宇琪问这个问题也在情理之中。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非亲非故的“室友”买衣服呢？
“不是啊，我有衣服了。这次是给你买衣服的。”
“那就不用买了，浪费钱，走吧！”
再次确认孟浩然的意思，宇琪当即反手抓住孟浩然的手，准备把他拖出服装店。
老板坐在柜台后，一手撑脸，看着店里这两个小家伙，露出蜜汁微笑。这男孩子几个小时前就来过，问了一大堆东西，结果一件不买，可把自己气得半死.现在看来，嚯嚯....
“那怎么行！冬天马上来了，你这种衣服绝对冻死！”
“塔主会发衣服的，你不用着急的！”
宇琪显然不想接受孟浩然的好意，手上不断用力。但她的力量，怎么可能撼动现在的孟浩然呢？
见小两口发生矛盾，老板微微叹气。心里暗暗悱恻，这小伙子穿得挺好，明显是个富家哥。为了追求贫家女，甚至愿意亲身提前过来踩点打探消息，可谓是尽己所能。结果原来是小姑娘那边还没接受啊！
嗨，也罢，大不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纯爱战士，出击！
老板站起身，带着微笑，慢步走向两人。
“嗯......就是这位小姑娘吗？呵呵，真是漂亮的女孩子。小兄弟，是你女朋友吧？”
老板调侃一句，对孟浩然眨眨眼。几个小时前才见过面呢，还记得我不？
这熟悉的问句，让孟浩然一愣。第一次买衣服时，有位店员姐姐也是这么调侃自己和胡舞雪的...
摇了摇头，孟浩然按照胡舞雪的应对方式回答道：“您搞错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老板脸皮一抽。普通朋友你还需要提前踩点？你当我傻？这不妥妥的约会吗？
不过这么说也没错，看你这样子，确实还没追到。
听到老板的调侃，宇琪浑身一僵。听到孟浩然的回答后，她又放松下来。
现在，她一言不发，任凭老板对自己上下打量。
“嗯......小姑娘很苗条，这里的大部分衣服都很适配的。放心，我这个店，主打的就是低价高质量！既保暖，又好看。唉？！刚好这里有几套特别合适，刚好能展现出你独有的魅力！”
说着，老板就挑选了几件，让宇琪去试衣。
宇琪没有抵抗，虚心地看了眼孟浩然，接过衣服就去试衣间换衣服。
不是她改变了想法，而是这些女孩对于好看的衣服真的没有抵抗力！
试一下，就试穿一下而已，到时候我就说这衣服不好，不买就行了！对，就是这样！
暗暗立下作战计划，宇琪缓缓拉下挡帘。
将女孩送去试衣，老板面露笑容，转身对孟浩然竖起大拇指，搞得孟浩然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意思！？
一开始还没想明白老板的意思，直到宇琪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孟浩然才明白：
老板，还得是老板啊！
看清楚，现在的宇琪一改先前自卑凄凉的样子，身上是一身浅蓝色的波浪褶皱带袖短裙，裙下是一条白色长裤。
在衣服的神奇魔力下，宇琪的表情也发生微妙的变化。除去那明显的笑容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更是充斥着青春与活力。
此情此景，孟浩然也忍不住对商店老板竖起大拇指！
厉害啊！
在照完等身长镜后，宇琪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眼神发光，开始主动挑选衣服。
换衣间的帘子拉下又拉开，拉开再拉下。商店老板和孟浩然就充当鉴定人员，换着法子夸赞宇琪与衣服。这个过程中也是让孟浩然见识到了商人的不同凡响。
好家伙，总共换了十几套衣服，老板夸了六十多句，不带一句重复的！
其词藻之华丽，格律之优美，孟浩然真的毕生未闻！不像自己就这么几句“好看”、“合适”、“嗯”。
终于，宇琪换回那一身勤杂工的短袖休闲裤。虽然衣服变回来了，但是她眼神中的光，却未曾消散。
手里揣着压缩饼干，宇琪脸上还残存着兴奋的红晕，脚步轻盈走向孟浩然。
老板眼里噙着泪，看着少女“奔向”少年，“含情脉脉”地向他“告白”：
“回家吧。”
擦了擦眼角的水雾，老板心中的纯爱值爆棚。模糊中，那两人似乎身处一片无边的稻田，在金黄色波浪中，无意识地哼起歌谣：“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少女拉着“沉醉在被告白的喜悦”中的少年，想要带他回家...
回家...
回......
回你妹啊！
抹去眼角那一层薄薄的滤镜，老爸面色狰狞，大吼道：“等等！”
这一吼，把愣神的孟浩然吓得不清，看向老板。咦？为何他这么生气？
“这么多衣服，不买一件？！”
老板向前一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直逼两人。眼带怒火，似乎要将孟浩然焚烧殆尽！
好小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一个两个都这样，我生意不做啦？！
对于老板的责问，宇琪视而不见，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你这里的衣服，我都不太喜欢。”
不喜欢？
“呵，呵哈哈......咳咳...咳。”
老板气急反笑，差点没咳出一口老血！
要不是当时没用相机记录下来，否则我真想让你看看，你那笑得啥样！用钩子都扯不下来！
与老板其实是同一战线的孟浩然连忙加入战局，右手随便比划一番，帮老板回血：“老板，这两套衣服我要了！”
孟浩然的动作极快，让两人根本没看清他指得是哪两件。
因为孟浩然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指的是哪两件！
本来捂着胸口差点喘不上气，听到富家子弟的允诺，老板如得大赦，立马换上笑脸，掏出袋子就准备帮孟浩然装衣服。
老板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吓坏了宇琪，连忙制止道：“等等，等等！”
孟浩然猜测宇琪又要劝自己别买衣服，立刻选择先入为主。这几天的剑意可不是白练的，剑行险招，当主动出击，一击制敌！
“这是我的钱，我想买衣服，就买衣服！”
如此霸道的话语，突兀地回荡在这家平民店铺里。
老板哑然失笑，想着这小子总算站起来了。这才对嘛，霸总就要有霸总的样子！扭扭捏捏，女人骑你头上信不信！
劝说之词卡在喉咙，宇琪睫毛微颤，张着小嘴却没吐出半个词来。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
老板哼着歌谣，一边熟练的将衣服装进袋子。装载完毕，递给孟浩然，笑道：
“35杜尔什，谢谢惠顾。”
孟浩然刚拿出钱袋子准备付钱，就被宇琪抓住胳膊拦住。
“怎么了？”
没有回答孟浩然的疑惑，宇琪迎上老板疑惑且不善的目光，朗声道：“我说过，我不太喜欢这几件衣服。”
“不喜欢你可以再换啊。”
“没时间再换衣服了，你卖我们便宜点，我们拿走。”
哦~~~原来时想·砍·价·啊！
面前这位表情阴晴不定的老板流露出十分危险的气息，盯着宇琪就像是一只鳄鱼盯着河边的小鹿。
“门口写着本店只有夏装三折。这几件不可能便宜的....但是......”
老板眯着眸子，像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开口道：“若是情侣购衣，成对购买，我愿意再降一降价钱。所以，你们....？”
“我们就是情侣！”两人异口同声。
话还没说完，老板的眼睛依旧眯着，怀疑自己幻听。
睁开眼，女孩抱着男孩的胳膊，极其亲昵地贴在他身上。与一般的情侣别无二样。
老板脸皮微扯，看向最后的希望——那位富家子弟！如果他此时愿意再展现一次霸总的豪爽，一口气再买两件衣服，那么自己就可以顺水推舟，在男装上赚上一点小钱，
只要他......
他在干嘛？！
老板看着将头别到一旁的孟浩然，心中无声嘶吼！
没办法，在解决买衣的原则问题后，涉及金钱问题，孟浩然就是宇琪的身后的小兵！无条件遵守宇琪的指令。
最后，经过一番激烈的辩驳，老板最终目送这对情侣（强盗）离开服装店。
虽然被砍价砍得跳脚，但看着少女甜蜜地依偎在少年肩上时，老板忽然觉得，卖他们两套衣服加两件短袖，20杜尔什，也不是什么大事。
自己虽然没有赚到金钱，但是自己成就了一份爱情啊！
“笑一个吧，金钱不是最终目的，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叫做意义.......”
带着笑容，老板收起钱，哼着歌，收拾着女孩试穿过的衣服。
过了一会儿，在孟浩然宇琪已经走远后，这个平民店铺里的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沉默，
“我不会被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