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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毫无戒心

著名作家杜昂的在家里被杀的消息,在当晚十点的富林市电视新闻中很快就插播了。报案人凌岩在接受了刑侦支队副支队长黄确的询问后,直到十一点多钟才回到家里。

由于亲眼目睹了杜昂的死亡惊吓,和接受警方的长时间询问后,凌岩感到全身不舒服。在再次冲过澡后,凌岩趿拉着拖鞋,边用干毛巾擦抹着濡湿的头发,打开电视的都市频道,仍能看到电视上播放这一新闻。翻看了一下手机,自媒体也在大肆炒作,并从社会新闻的角度,搜索和报道了杜昂的案件。

巿电视台报道的内容似乎是记者采访过警方,获得允许后才播出,内容大部分与案件现场的事实相符。但具体杜昂当晚在家里被杀死亡的部分,由于案子刚发生,采访到的资料有限,新闻中说得比较隐晦。

只是说杜昂的一个朋友在约定的时间去找他时,发现别墅内外灯光全暗。杜昂的妻子外出回来后,和朋友一起进入屋内,竟然是发现作家杜昂倒卧在二楼的工作室里,头上因遭受重击死亡,凶手已经逃逸。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警方的通报中,也只是说此案疑似有人入室盗窃,两人相遇后杜昂头部被钝器击中死亡。并发布通告,让知情人和目击者,向警方提供和举报犯罪嫌疑人的消息。

第二天下午六点左右,凌岩像往常一样做好晚餐,刚想准备坐下吃饭时,家里的门铃响了,凌岩走到门前,从猫眼往外看了一下,门外站着的是黄确,同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刑警。

在沙发上坐下后,黄确还是向凌岩介绍了助手古一明的情况,并出示了证件。他一眼看到凌岩身上扎着围裙,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凌老师,您还没吃晚餐吧?″

“是啊,刚做好饭,迟一点吃也没关系,找我还有什么事?你先说说看。″

“不,凌老师,还是您先吃完晚饭,稍微休息一下,我们再详细谈吧。″

“那好,″凌岩进入厨房,给他们泡了红茶,端来放在厅里的茶几上。“你们先喝口茶,我一会就过来。″

黄确趁着这个时间,扫视了一圈客厅里的摆设。同许多退休的老师家里一样,室内的布置有点简洁清雅。除了矮柜上的电视机,高大的橱柜里满当当地放着许多书。在隔壁房间的桌上摊开一本稿纸,从上面笔筒里放着的文具,黄确不用猜测也知道,凌岩平时应该是在这里写作的。

几分钟后,凌岩从厨房中走了出来,身上的围裙脱掉了。他一脸歉意地说道:“真是对不起,耽误了你们的时间。″

“无所谓,只是打扰您了。″黄确看着凌岩搬来一把椅子,在对面坐下后,看着他平静地说道,″凌老师,由于案件刚发生,许多关于你昨天到杜昂那里的情况,我还有几个问题想确认一下。″

“你想问什么呢?″凌岩似是毫无戒心地问道。

“杜昂在电脑里那部《散乱的密码》连载小说,依照老师说的,他是直接在电脑上写出来的,是这样吧?″

“嗯,平时他都是用电脑直接写作的。我和他有点不同,是在稿纸上写好后,在文件传输手上抄一遍,才发出去的。“

“可奇怪的是,按照昨晚您对我说过的,杜昂用电脑写作的速度,如果他不是在你三点半去到之前,他就写好了《散乱的密码》结尾的大部分,电脑上的字数和他死亡的时间显然对不上,这是为什么呢?″

“我到那里后,杜昂只是和我说了出版社要求他赶紧把那本小说的结尾发出,没有谈到这本小说他究竟写了大部分,还是多少。崔晓颖就来到了,听他说有事和崔晓颖谈,想着谈话应该不会很快结束,我就只好回去,余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凌岩的脸上似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转而反问道,“你也和我说过,要向出版社问清楚,杜昂这本书的结尾部分,有没有发到出版社,已经有答复了?″

“有了。我打电话问了出版社的李斌编辑,杜昂发来的这个结尾收到了。可是收到的时间有点问题。″黄确摸着下巴,将身体微微倾向凌岩一边,“稿子发来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左右。″

“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可按法医对尸体的解剖检验得出的结果,杜昂在这个时间里应该就已经死亡了。″

“你不是说过法医初检的时间前后可能有误差,对吧?″凌岩感到了心跳在加速,他搪塞着问道。

“我看到了编辑给我打印的这部分内容,并按照你和我说过的杜昂写作速度,简单地算了一下。杜昂在这结尾一章里,共写了四千五百字左右。″

“你是说,他在死之前不可能写那么多字?″

“对。就算杜昂把这结尾早就大部分写好了,在崔晓颖走后再把它写完,他为什么当时没有发出去,而对你和叶小秋说,晚上需要赶工呢?″

“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亊?″凌岩显得有点不淡定了,“难道他说谎,结尾写好了,却对我们说没有写完?″

“出版社的编辑也是这么说的。″

“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小说创作这事,如果灵感不来,半天都写不出来。也有可能杜昂是在快写完时卡住了,可一旦想通,也许很快就可以写好。″

“这样啊,我不太理解你们作家是怎么写作的。″黄确微笑着,把桌上的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口茶。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杜昂写没写完这一点上纠结。正像你说的,也许在崔晓颕走后,他就把余下的部分写好了。″

“可在六点二十分的时候,杜昂已经死了,还怎么把稿子给出版社的李斌发出去?″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实在没有办法回答你。″

黄确无奈地笑了笑,转换了一个话题:“凌老师,我记得您在十五中当我的班主任时,抽烟很厉害,现在还在抽烟吗?″

“不敢多抽,其实我在三年前就戒烟了。″

“呃,那可真难得,我听说抽烟的人很难把烟戒掉,像您这样的作家,要戒烟就更难了吧?″

“因为我这几年的肺不太好,医生就让我戒烟。但有时实在忍不住,也会一天抽上几支。“凌岩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苦笑着说道,“昨晚我在等待叶小秋时,天气湿冷,太难熬了,一下就在车旁抽了两支。″

“杜昂抽烟的牌子和你抽的不一样,是吗?″

“是。他一般抽的是细支烟,而且一支接着一支。我可不能像他那样抽得那么频繁。″

“哦?″黄确将茶杯送到嘴边,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一件事我想再确认一下,您昨天晚上八点半就到了杜昂家门口,是这样吧?″

“对。然后我发现屋里没有灯光,摁了门铃后也不见开门,给杜昂打电话也没接,就拨打了叶小秋的手机,在那里等叶小秋回来开门。″

“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我去小区对面的店买了一盒烟,怎么,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没错,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我也有个问题,不知道提出来合不合适?″凌岩犹豫着问道。

“说吧,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我和你终究曾经是师生关系嘛。你要问什么呢?″

“杜昂可能是被什么人杀害的?″

“怎么说呢,案件刚发生,我们也正在调查,他是怎么遇害的,一时还没有办法回答您。“

“你们警方的通报我看过了,说有可能是小偷入室盗窃,遇上杜昂才发生了这件案子。现在网上也比较同意这种说法,趋向的是临时起意的犯案。小偷以盗窃为目的潜λ杜昂家里,在搜索财物时,打开杜昂的工作室,不巧被他看到,才失手杀了他。“

“那您的看法呢?″黄确不露声色地问道,“门窗都没有撬锁的痕迹,有没有这种可能?″

凌岩似不经意地笑了笑,说道:“街上有过教人开锁的课程,小偷可以把大门的锁打开,完事后,再从大门大摇大摆地离开,应该有这种可能吧?″

“那这个人事先就要经过踩点,确定有没有人在屋里。如果不能亲眼看到男主人出去,肯定不会贸然进去。再说陌生人在房子周围转悠,也容易被小区里的邻居看到,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低。″

“不管怎么说,也会有过撬锁入室盗窃的事件发生吧?″

“这样的案例是有过。可是,如果小偷在白天撬锁进入里面,他只会朝着既定的目标去,应该不会盲目地翻找。

杜昂家里的保险柜没有被撬,也没有留下指纹。经叶小秋确认,里面的贵重物品一样没少,就连她卧房抽屉里的两万多元现金也没有丟失。″

“你是说,不可能是小偷作案?″凌岩悻悻地说道。

“所以,我才认为外人作案的可能性基本为零。痕迹检验员对别墅进行全面搜索检测,没有发现一处门窗被损坏,除了工作室和楼上过道的痕迹被人清理过,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凌岩在此时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稍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那杜昂尸体解剖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不是说过要通过解剖才能得出最后的结果吗?″

“法医的解剖报告已经出来了。″黄确看向古一明,“你把详细情况给凌老师说说吧。″

“好。″古一明挺了挺腰,说道,“根据法医对杜昂的尸体进行解剖,他的头部遭到过钝器重击,致使后脑头骨塌陷碎裂,伤口流血不止昏死过去,醒来后在屋內向门口爬行了一段距离后死亡。时间是五点半到六点半左右。″

“你是说,杜昂是被铁锤之类的钝器打死的?″凌岩脱口而出。

古一明愣了一下:“我可没有说是铁锤,也有可能是其他的金属类重物。″

黄确对古一明摆了摆手,不紧不慢地问道:“凌老师,您怎么会汄为凶手用的是铁锤呢?″

凌岩自知失口,一脸窘逼地回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铁锤,只是以为钝器就是指铁锤这一类的东西,可能是我理解错了。″

“凌老师,您说的没错。根据法医对头部伤口碎裂的程度,以及出血状况的判断,凶手确实是用铁锤打击造成的。痕迹检验员也从储物间的工具箱里,找到了那把中号的羊角锤。″

“啊?那把羊角锤上应该有凶手的指纹和手印吧?″

“凶手似乎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他擦抹铁锤前,有可能就戴上了手套,或是用毛巾包裹,曾经清除了室内外的痕迹,甚至细心到把电脑桌上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都擦抹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还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凌岩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急着追问。

“您那么关心我们在屋里的发现,是出于什么原因吗?″黄确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有,我虽说在文学创作上没有杜昂那么有名气,好歹也是个自由职业作家,平时也会涉及到悬疑作品创作。就对这件凶杀案有些好奇,仅仅是这样。″凌岩的脸上瞬间变得有点苍白和尴尬。

“这样啊?好在您曾经是我的老师,要不我也不会说出那么多涉及这件凶案的内幕。其实,我们刚才也去了你昨晚买烟的那间商店,那里的老板娘还记得你。″

“那个老板娘还记得我?″

“对。她说您好像不怎么抽烟,还特意买了一个防风打火机。所以,对您有点印象。″

“哎,我一个人在那里等叶小秋,也太烦闷了。就随意出去走走,看到那家烟店,突然就想抽支烟提提神。怪不得你刚才问我是不是戒烟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我这点嗜好。”

听到凌岩这番话,黄确微翘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正是今天早上注意到了那两棵香樟树下的烟蒂,才想起来是这是不是您昨晚等候叶小秋时抽的,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有什么,很久不怎么抽烟了,要不是为了等叶小秋,天气湿冷得得难受,我也想不到会买烟。″

“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老师。″

“哦?说不上指教,你想问什么呢?″

“杜昂家大门常用的有三把钥匙,一把在叶小秋身上,一把在杜昂的长裤口袋里。据叶小秋说,另外一把就压在大门旁不远的花盆底下。

为的是怕杜昂有时忘了带钥匙,或是父母有时突然过来进不去。您和他家的人那么熟悉,应该是知道那里有把备用钥匙吧?″

“你错了。虽说我和杜昂是老同学和朋友,但终究是两个家庭,没有他的话我不会轻易到那里去。再说钥匙放在哪里,他也没必要告诉我。″

“那好吧。″黄确站了起来,示意古一明让凌岩看过笔录,“凌老师,很抱歉,打扰了您那么长时间,我们这就回去了,您如果想起了什么,麻烦您给我打电话。″

古一明在凌岩在笔录上签字后,两人相继向电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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