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命运的齿轮
皇帝又看了一眼有些毛躁的太子。
下午对太子的那些责怪之意统统烟消云散了。
说到底，他也是一时心急。
毕竟自己的身子自己感觉得到，他怕后继无人，而太子又是一副不成器的样子。
但如今......若是真有仙人，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说白了，若不是太子是这幅毫无心机，什么都摆在面上的性格，他也不会如此放心太子。
他自己，也是踏着一条血路才当上皇帝的，又怎么会对自己儿子真的放心呢？
但是这些年，太子没少惹事。
他的愚蠢和浅薄，真心装不出来。
自己也试探过很多次，太子确实就是表现的这般无脑。
皇帝叹了口气，知道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
他不能要求太子一方面是个明君，又一方面对自己诚挚毫无心机。
总而言之，太子身后有他的人，能看管着，且太子一直以来确实对自己忠心爱戴，这般也就够了。
只要自己能长生，就能永远护着这个孩子。
那么，孩子调皮一些又如何呢。
想到这，皇帝认真地打量着太子，看着那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庞，柔声问道：“你可是真心喜欢将军府的二小姐？”
太子愣了一下。
其实不然。
只是林大将军威名在外，他的女儿玩起来，总觉得会有哪里不一样。
承诺太子妃也不过是......他的婚姻必然会是陛下赐婚的。
而且，他身上有婚约，他的承诺没什么用......
到时候随意找个理由就可以打发，何况二小姐不过是庶女，庶女本就不配太子妃这个位置。
就算抛弃了责任也都是女人家的，不会有太多影响。
林大将军甚至还得道歉，自己没看管好女儿。
让她不懂羞耻，和嫡姐抢男人，私相授受，在婚前失贞。
如此随意的女人，定会遭受谩骂，而他，可以置身事外。
太子想到了今天上午林子柔的模样，和周遭百姓的窃窃私语，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那个女人如今都这副鬼样子了，还连累他遭受众人口舌。
他本就也只是稍微有些好感，喜欢她跪着舔自己，讨好乖巧的样子罢了。
若真是要当太子妃，自然是要所有条件都和自己匹配的女人。
至少要像自己的母妃一般，可以为自己助力。
原来的林子柔至少还得将军府老夫人的宠爱，到时候若是张姨娘抬了正妻，拉拢一下将军府给个侧妃之位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如今......
太子垂下头，一脸愧疚地说道：“儿臣负了父皇期待，望父皇责罚。”
皇帝挑了下眉：“这会不心疼林家二小姐了？”
太子惭愧一笑，语气里多了不少自责，目光澄澈真心悔过：“是儿臣冲动了，还给将军府添了麻烦......”
听到太子这么说，皇帝很是欣慰。
感觉太子长大了不少，会反省就好，
他原本给太子设置的太子妃是钦天监口中的神女。
首先是因为当年欠了林阿茶母亲一个人情。
后来阿茶母亲失踪了，婚约不取消是因为钦天监的预言。
毕竟婚约是在半年后，而神女之日还不到一个月。
到时候看看究竟预言如何，再做决定也来得及。
“责罚？”皇帝故作严肃，实则轻松：“这些年你惹了这么多烂摊子，朕何时舍得责罚你？”
太子听到此话，便知道自己刚刚说的父皇都听了进去，终于露出了诚挚真心的笑意：“父皇......我知道父皇从小就疼我。”
皇帝无可奈何地说：“是啊，从小就疼你，那你，也要沉稳一些啊。”
太子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顺着皇帝的话说道：“这还不是这些年被父皇保护得太好了.......也多亏了父皇给我的幕僚，我才能活到现在。”
听太子这么说，皇帝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通透舒畅。
有什么比被施恩之人真心实意感谢自己更舒坦的吗？
他至今都觉得太子身边的幕僚是自己安排的，都受命于他。
但实际上，都是陈家的人。
不过是绕了一个大圈子，让皇帝觉得是自己的人，顺着皇帝的手安排在太子身边的罢了。
有什么比皇帝亲手插进去的人更值得皇帝放心的？
陈家人为了这大兴，从皇后小时候就开始培养了。
利用养蛊之术，将陈家的女儿个个培育得心狠手辣，深知后宫生存法则，甚至不惜去那勾栏邀请头号娘子来后宅教导魅男之术。
皇帝一直以为自己和皇后的相识是青梅竹马，是命中注定。
是自己的选择。
殊不知所有一切的了解，相处起来的舒适，这种灵魂伴侣的感觉，都是皇后从小到大接受的训练。
为了将大兴收入囊中，陈家可是花费了至少三十年的积累。
不是有句话叫滴水穿石吗？
陈家，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皇帝眼中最后一丝责怪终于散去，只剩下无尽的宠溺：“好啦，今日喊你入宫也不过是点拨几句，毕竟是大兴的储君，下次做事前先问问你江叔。”
江叔是太子的幕僚，是皇帝亲手安插的眼线，也是陈家的人。
太子十分乖巧地点头：“是，父皇。”
皇帝看着懂事听话的太子，心里舒坦。
阿茶的事可以等太后生辰后再做定夺，若真是神女，有一千种方式让她臣服于自己。
他虽不清楚‘得阿茶者得天下’这句话真正的用意。
但太后生辰在即，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
既然刺杀的事情已经失败了，就当做是上天安排，静静等候便是。
“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皇帝瞥了一眼殿外青黑的天色，说道。
太子依旧恭敬，双手抱拳鞠躬倒退，一直推到门槛处才转身离开。
殿内又只剩下皇帝一人，盍仙人的消息令他重新燃起希望。
若是能得到灵界长生的法子，这大兴的江山便会永远属于自己。
想到这，他抬头厉声道：“申公公，派些自己人，去调查一下刚刚太子所说盍仙人。”
“切记此事秘密进行，莫让他人知晓。”
申公公应了一声‘是’，便退下去做安排。
夜幕的漆黑愈发浓烈，似乎有一场大风即将刮来。
皇帝觉得有些困了，在下人的伺候下准备洗漱就寝。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命运的轮齿已经开始转动。
有些事情就被设定在那里，谁也逃不开，谁也逃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