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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自作孽不可活

“宋澈,你怎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他是皇帝?我……我竟然还冲他使眼色,我真是胆大包天了!”

郭舒芸心有余悸,懊恼至极。

宋澈笑道:“是啊,你竟然还敢冲他使眼色,连我都不敢。”

“可谁又知道皇帝是那样的,皇帝不该龙袍加身,时刻有护卫随行么?他为何如此世俗?”郭舒芸抱着宋澈胳膊,担忧道:“他……他不会事后定我个欺君之罪啊?”

“嗯,皇帝也是人,吃五谷杂粮,有鼻子有眼,怎么就不能世俗了?”宋澈拍了拍她的手,“皇帝宽宏大量,不知者无罪,不碍事的。”

郭舒芸嘀咕着:“你说你一个商人,竟与宰相,将军,皇帝称兄道弟……怪来怪去,都怪你太有本事了。”

如今世道,有本事还有错了?

“军爷,你让我进去看看吧!一小会儿便行。”

“去去去……你当这是菜市场呢?这可是刑场,再过半刻钟,他们就要人头落地了!”

“正因如此我才想见他最后一面,他是我的……我的亲人,您行行好吧?”

“亲人!”

一个身材羸弱的女子,提着个食盒,正与刑场外的官兵交涉,当她说出“亲人”二字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这女人宋澈很熟,是卢菇。

“将她抓起来!”

官兵毫不客气,上手便要抓人。

“住手!”

宋澈赶忙上前将卢菇护在身后,冲官兵呵斥:“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便抓人?”

官兵见是宋澈,赶忙低下态度,“宋先生,她说她是——”

“她嘴快,口误了。”

宋澈让官兵撤了去,转身低声问向卢菇,“你何时到的金陵,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卢菇拖着厚厚的黑眼圈,本就病怜的她显得更加娇弱,“我前日得知他今日行刑,便匆匆赶了过来……”

宋澈瞥了一眼跪在刑场上的刘超,他倒是忘了,这家伙曾是卢菇的未婚夫,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在的。

“卢掌柜,你应该知道,场上的这些人都是诛九族的罪犯,”宋澈瞧着她,往严重了说:“何为诛九族?母族,父族,子族,但凡有一点沾亲带故,也得人头落地。”

卢菇明显有被吓到,她咬着嘴唇,不舍望着刘超,“我真的只想见他最后一面,给他送口吃的,他今日若死,那刘家便没后人了……”

唉……

宋澈心里暗叹,这么好的女人,为何不懂得珍惜?

他冲守卫刑场的官兵使了个眼色。官兵当即会意,让开了一条道。

“超哥!”卢菇跑上刑场,一声呼唤。

刘超一见故人,却羞愧低下了头,没有脸面相认。

卢菇放下食盒,从中取出一碗普普通通的醪糟汤圆,含着泪说道:“这是你最爱吃的汤圆,芝麻馅儿的……”

瞧见汤圆的那一刻,刘超也不禁泪崩,若他能不忘初心,何至于沦落到今日下场?

可时光无法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他只能扬天长啸:“卢菇,娘啊,我对不起你们!”

他狼吞虎咽吃下汤圆,目光愈发清澈,或许人到死之前,都会有所醒悟。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刽子手擦亮大刀。

宋澈也将哭成泪人的卢菇的拖下刑场。

随着一阵手起刀落,马家一百八十余口,人头落地!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该,

活该!

……

……

山河一切大好,宋澈也已完成最后的使命,他对她们承诺过,也对廖恒表明过,从今往后只做商人,再也不问国家大事。

昔年沈文君离开成都时,曾说过下一届锦绣大会要在江南召开,如今请帖已发往全国各地,今年六月份将会隆重举行。

二月初四,春光明媚,宋澈辞别金陵,同行的还有姜云天与刘心楠。

郭舒芸回了北凉,她说,昔日寨子里的孩童们都很想念宋澈,她也希望能让孩子们多学习知识,这次回北凉目的便是将孩子们带到江南书院里念书,

宋澈恰好也打算向西北普及天下钱庄,郭舒芸是北凉人,今后西北与西域的业务,便交给她与奎金来经略。

刘心楠因撰写讨贼檄文立下功劳,也顺理成章加官进爵,从翰林院编修升任为宁国府知府,即日走马上任。

宁国府就在江南,离杭州不远,所以她也跟着宋澈他们一路同行。

二月初下了几场暴雨,导致河面水位攀升,就没有走水路,改走陆路回杭州。

此时,细雨绵绵,灌溉了万物,滋润了心田。

新燕衔着春泥,掠过头顶;桃花笑着春风,拂入车窗,一切都是那么惬意与美好。

“公子,你说明日咱们入城时,该雇多少车马才够气派啊?”小书童路安盘算着问道。

刘心楠却道:“不了不了,雇车队太过招摇,且要花一大笔钱,我还是微服上任得好。”

路安噘着嘴说:“公子以男儿身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荣归故里,找那些欺负过咱们的人算账么?特别是王志鹏那个王八蛋,咱们总算能找他出口恶气了!”

“哎,对了,王志鹏是不是昔年徇私作弊,被我与贺秋抓了个正着的那人?”宋澈问道。

刘心楠轻嗯了声,“那些寻思作弊的考生,全都被取消了考试资格,还因为亵渎科举被徒期一年……王志鹏之父便是宁国知府,许是受了王志鹏作弊的影响,次年便被皇帝陛下革职了,后来宁国知府一职一直被搁置着,直至今朝我去上任。”

说到这儿,她轻声叹气,“以往十几年,我都在埋头苦读,向来不怎么懂得人情世故,对当官更没什么信心,再加上王家在宁国府盘踞多年,哪怕失了权势,肯定家业犹在……这个知府,怕是不好当了。”

何况她还是个女人。就算她能学会强势,可也不能一辈子将胸脯裹平。

有点儿难搞了。

“吁——”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车内的几人差点东倒西歪。

赶车的姜云天从车外探入脑袋,轻轻一句:

“我们好像遇到劫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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