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灯火阑珊

段正诚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瞎子，风的声音，花草的味道，阳光的温度，鞋底传来的泥土的触感，从山上下来时，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或许是因为知道回归时主神空间就能让自己恢复，最初的恐惧过后，他也只是稍微觉得有些麻烦，甚至有些新奇。反倒是澪知道他瞎了之后，还伤心的落了泪，哪怕段正诚和她说自己的神会治愈自己，她也将信将疑。

从山中回到她们居住的城镇，一路上走路时澪都搀扶着段正诚，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那无言以报的样子，让段正诚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在某些作品里他也见识过被年幼女仆照顾的少爷，并且不可避免的十分羡慕，但真到自己被初中女孩如此“亲密”地照料，却很有些不适应。

他能感觉到时不时的触碰与贴近，让澪也感到害羞，不过，女孩还是坚持许多事情由自己来做，而不是交给萤。驱使她的除了愧疚和责任，恐怕也有一丝少女的心意。

九死一生后的平淡生活在这微妙的氛围下，显得温馨，又透着一丝丝甜蜜，甚至让人有一种这样的宁静会一直持续下去的错觉。只是穿越者知道，别离很快就会到来了。

“真的要去庙会吗？可是……”澪欲言又止，在昨天新闻里听到了有关五山祭的事，这似乎是当年由冰室家主持的五神祭演化而来，经过漫长的岁月，祭典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成为公众化的娱乐，在本地还小有名气。

“担心我走丢了吗？安心，有鹰酱跟着呢，而且你忘了吗，我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

在凝视了“深渊”之后，段正诚固然失去了正常视力，与此同时却也渐渐地能“看”到一些过去看不到的东西。起初只是若有若无地一点朦胧，但在他把玩射影机的时候，影像变得逐渐清晰起来，就好像一团白色的云雾，通过心灵链接他知道那是美也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自己控制的原因，她并没有同其他怨灵一样消失在皆神村，现在正好充当自己导盲鬼。（注1）

“澪也是很想去的吧，难得的暑假也快要结束了，不想和茧一起留下点快乐的回忆吗？”说到这里，段正诚微微撇头，敏锐的澪立刻感到了什么，急忙转身，果然茧正趴在门框后边，露出半个脑袋，偷偷窥视着这里。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刚换好衣服，澪就不见了，所以我猜……”

听着茧幽幽的话语，段正诚仿佛能感受到少女充满幽怨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明明刚刚和双胞胎妹妹在生离死别中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将约定印刻在彼此的灵魂上，转头澪就因为不可抗力整天要照顾自己，这飞来横醋，倒也算师出有名。

“唔，我只是来确认下前辈准备得怎么样了，以防一会儿出什么意外。”澪狡辩着，而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有些慌张，还好段正诚在一旁及时打了圆场。

“是吗？澪和茧都换了新衣服啊，真想亲眼看看啊，可惜只能等下一次了。”

“这个嘛，唔，是舅舅帮我们买的。”澪和茧此时分别穿着红色与粉色的绣花浴衣，虽是含苞待放的少女之姿，却也添了几分成人典雅的韵味。那略带羞涩的微熟光是听声音便足以让人赞叹其美好吧，段正诚第一次对自己如今的目盲状态感到有些可惜。

“我也没什么东西准备的，那么就早点出发吧。”穿越者将准备好的一封信偷偷放入口袋，告别的话还是放到最后好了，不要浪费当下的良辰美景。

——

这是段正诚第一次逛日本的庙会，可惜黑漆漆的一片，体验还不如看动画。在嘈杂的人声中，澪卖力地将自己看到的一切有趣的东西都描绘出来，鲷鱼烧，捞金鱼，各色各样的面具，清脆的风铃，漂亮的折扇，听着她略带兴奋的孩子气的声音，段正诚才在心中感叹，这次总算没白来。

——希望她们今后的生活，能够远离怨灵的骚扰，永远如此平淡快乐才好。

射影机已经拜托萤封印起来，公寓室内则挂上了五神镜其中的四面，未修复的那一块碎片被放入项链中，让姐妹俩随身佩戴，如今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

“喔！”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远方的山峦燃起篝火，组成一个数百米的“大”字型，让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也染上了焰色，手中提着天灯的人们纷纷将之放飞，一时间仿佛有无数艘红船，带着人们的愿望驶向天际。

澪高兴地欢呼着，像段正诚诉说着灯景有多么漂亮，不过就在这时，她的手心被塞进了一个信封。

“前辈？”澪奇怪的收回目光，却见段正诚的嘴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

由于人群的声音太吵，她没有办法完全听清，但从穿越者脸上的表情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再见。”

“前辈！”当看懂那最后的口型，澪慌张地伸出手去，眼前却已经空无一人，茫然四顾，美也子也好，猎鹰也罢，一切都如同幻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澪……”茧轻轻搭在妹妹的肩膀上，只希望自己能分担对方的感伤。

第二个大字火焰点燃，周围，人群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但这一切对澪来说却显得有些遥远，朦胧的视线里，只余那信封被越捏越紧，攒成一团。

注1：说明下，这灵视只能看到灵体，看不到活人的灵魂，属于看上去有点用，但好像又派不上什么用的能力。毕竟是免费的~

pS.试着写个动画场景似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