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年

落日西沉，一条的数百丈宽的峡谷蜿蜒着伸向远方。峡谷上方，不时有灰色的雾气从两侧冒出，茫茫的向四周扩散开去。回旋的风自谷中吹出，尖锐的呼啸声一路行进，直至再也听不到为止。

谷底四周，草木丛生，石块奇形怪状。不时有鸟兽惊飞而起，向四周慌乱散开。谷口不远处，一声轰隆雷声平地炸起。接着，一道人影带着冒着黑烟向着谷口激射而去，沿途，“砰砰砰砰”所过之处谷底巨石应声而碎，乱石横飞。直至谷口，那人影沉闷一声砸在谷壁之上，地面微震，上方巨石土块倒塌而下连同那道黑色身影一同滚落至谷底。不多时，大半个谷口已被滚落的巨石堵住，那人影也不见踪影，估计是被埋在石块下方了吧。远处，雷声依然在轰鸣着。

谷内，一个弱小的身影缓缓而出，走出一看，竟是一只黑猫状的不知名小兽，只见这小兽全身漆黑如墨，尾巴纤细，四只小脚晶莹雪白。一双碧绿的竖瞳瞄了一眼眼前的巨石堆，随即便身形优雅的踱步至一旁，找了块平整的石块，伏在地上自顾自的舔起的爪子来。

嘣的一声，一块巨石应声而碎，一只纤细手掌从石块中伸出，下一刻，一道身影从数十丈的巨石堆中冲天而起，带起的石块四散纷飞。如下石雨一般。那身影冲至半空，便急速下落，眨眼便以更快的速度砸落在谷底，“砰”，身影落地，脚下褐色的谷底像蜘蛛网般龟裂开来。其上，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这少年身高约六尺有余，赤着脚，一身棕色兽皮衣服，斜搭在右肩之上，缓缓转头，黑发纷飞，一张清秀略带几分稚气的脸上，咧着嘴对着不远处正舔着爪子的黑猫小兽嬉笑着。“怎地这样，说不帮忙就不帮忙”听得这声，黑猫小兽停下动作，碧绿的瞳孔向上一翻，对着这嬉笑的少年一副嫌弃的模样。转过身去。这少年见状，干净的黑眸笑意盈盈，直起身子，左右晃了晃头，扭了扭修长的手臂，目光注视着谷内不远处雷电交鸣之地，自言自语道：“开灵高阶妖兽，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说完，半蹲着身子，左手对着黑猫小兽轻挥了一下，像是在对它打招呼一般。下一刻，双脚一蹬地面，向着刚才所看之处，化作一道淡金色的闪电激射而去。

这少年，便是在北渊流壁之中已修炼十年的秦柱了。这十年间，秦柱无日无夜不在十烁之中修炼，师父对自己修炼要求之严，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苛刻了，十年间，除非遇到生死关头，不然胖道人是绝不会出手干预的。十年，对修炼之人，眨眼变过，可对于秦柱来说，每日如若刀剑之上生存，他要做的只是在十烁之中呆满时长而已，饶是这样，十年的时间。秦柱也不过是呆到至此的九烁。今天便是这九烁的极限之日，偏偏又遇上了开灵高阶妖兽雷鹰，这让秦柱好不欢喜。若今日挨不过，这九烁便要重头开始，一想起师父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秦柱一阵头痛。

双耳生风，谷内一头数十丈的鹰头妖兽，暴虐的扇动着数丈宽的巨翅，头顶风暴呼啸，周身电闪雷鸣。谷底飞沙走石，银白的鹰眼之中电芒窜动，此时正急速的盯着下方飞窜而来的淡金色身影。秦柱双脚借着谷底巨石，不断变换着位置，巨大的鹰眼急速转动着，试图捕捉到秦柱的身影，“咻咻咻”秦柱陡然加速，借着峡谷两边的巨石块，身形已在半空之中，烁海之中，灰色骨片之旁，兀自急躁的金色小猿猛捶胸口，下一刻凭空消失不见。

秦柱右手中，一枚淡金色尖利兽齿现于其上，微微用力，“叮”的一声，无数金色光点四散开来，飞向秦柱全身各处，接着，半空之中金光四射，一头魔猿虚影现身而出，捶足顿胸，狂暴的气息向四周弥漫开来。几乎在同时，魔猿现身的一瞬间，一声唳叫穿透云霄，这雷鹰似乎感受到威胁，向着上空狂鸣不止。风暴忽地一滞，下一秒，无数雷电云层齐聚魔猿上方，一道数十丈宽的银白色闪电向着魔猿轰然落下。“轰”，狂风呼啸，银白色的电芒四下窜动，刺客仿佛整个峡谷变成了雷电的海洋，大约持续了半刻钟，电芒消散，云层散开，落日的余光照了下来，雷鹰身前，巨大的魔猿虚影保持双手交叉上方的姿势，右手上虚影残缺不全，焦黑一片。魔猿正中心，秦柱放下上方交叉的双手，抬起头，对着前方的雷鹰笑了笑。

一声猿啸自谷内传来，其间伴随着雷鸣风声，谷口，黑猫小兽蜷缩着身子睡着，耳朵向后动了动，纤细的尾巴从身后摇来，盖住了两只竖起的黑色耳朵。“喵咿呀”细不可闻。

步子从未如此沉重，全身火辣辣的。此时的秦柱全身焦黑，身上四处咝咝冒着冒着黑烟，上半身的兽皮衣现在也已破烂不堪，露出古铜色线条分明的精壮肌肉线条，视线忽明忽暗。兽皮。秦柱已记不清，这种感觉出现了多少次了。从三烁开始，遇到的开灵妖兽局指可数，无数次的死里逃生，造就了自己沉着冷静的判断力，但今日，为了撑过这九烁的最后一日，自己终究是没能沉得住气。远处落日眼看着便要沉了下去，秦柱深吸一口气，拖着身子向着峡谷口快步移去。

“呼”靠着石块坐下，秦柱深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身旁熟睡的黑猫小兽，左手轻轻的摸了摸黑色的小脑袋。“喵咿呀”黑猫小兽朦胧的用头蹭了蹭秦柱的手，依旧还在熟睡之中。秦柱嘴角微扬，漆黑的双眸露出几分宠溺之色。“这小家伙”。这黑猫小兽是秦柱在三烁之中从一只开灵初阶妖兽口中救出的，初见时这小兽才出生不久，眼睛都还未睁开，被黑白色的茸毛盖着，奶声奶气的叫声引起了正要退避妖兽的秦柱。结果，那次自己差点把命都搭上了，要不是师父刚好在流壁之中看到，估计自己便已葬身兽腹了。“傻小子”师傅的声音依稀还在耳中回荡着。“沉着冷静，量力而行，打不过便跑，这样才可在弱肉强食的獣界之中生存下去。”

伸开手，一根银黑相间的羽毛上电芒窜动，这便是那雷鹰的兽元子。能赢那雷鹰，自己只是凭借着开灵魔猿本身的力量优势和自己那庞大的兽元力储量。自从十年前，秦柱突破附身境，之后，无论怎样修炼，境界竟不能再提升，每每到兽元力充斥膨胀要突破之时，烁海之中，灰色骨片有如无底之渊似的，把秦柱辛苦修炼来的兽元力统统吸走，修为始终保持在附身一阶，再无进展。这情况，即使是胖道人这般，也无法解释是什么原因。在得知秦柱体内状况之后，胖道人为此没少操劳，经常是一整天不见身影，回来带着从各处搜集而来的什么妖兽血、粪便、黑木药引等等都给秦柱试过，始终不见效用。急得胖道人那一段时间原本就不剩几根的胡须，现如今便也是成了一掌之数了。但，即便是这样，胖老道对秦柱十烁之修炼更是丝毫不放松，如期进行，十年如一日。

“嘶”剧烈的疼痛使秦柱意识清醒了几分，远方，落日已完全没入山体之下。收起手中兽元子，左手晃了晃正熟睡的黑猫小兽，只见这黑猫小兽迷糊睁开碧绿色的瞳孔，仰头小嘴一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慵懒起身，脑袋朝秦柱手上拱了拱，伸出舌头舔了舔秦柱手上的一处伤口。“好了好了，时候到了，该走了”秦柱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张黑色纸片，纸片无火自燃，幽蓝色的火焰在黑夜之中绽放开来。

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中，一个黑点陡然出现，黑点逐渐涨大，直至一人可通过之大小。秦柱回头，向着黑猫小兽咧嘴“走吧，小黑”，黑猫小兽敏捷的窜到秦柱肩上。秦柱迈步向前走去，一人一兽，不多时便融入到虚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