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没有力量,就人人可欺
到山林中时，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
冬日的白天偏短，太阳已经由出来时的橙黄变成淡白，并且以加速度西移。
楚云梦着急起来，凭着记忆找自己上次扎营的位置。
可是她找到了那处被不明物体撞出的狼藉，也找到了自己落脚的地方，但却没有任何野味。
倒是多了一个人。
只见地上瑟缩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僮，他仍然穿着夏季时的短衣，衣衫破烂。
即便出着太阳，气温还是很低。如果不是旁边生起了火堆，这小僮早就没命了。
楚云梦的视线随着火堆转移，突然签到火堆旁堆着一堆自己也没见过的野蔬野果。
“小弟弟，醒醒，你这样下去，到晚上会冻死的。”楚云梦推了推一直抖着的小僮。
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先是一片茫然，然后转为惊喜，好像溺水者见到了救命稻草。
“你来啦？！”他眼里的惊喜挡都挡不住。
“你认识我？”楚云梦疑惑。
对方小僮摇摇头，然后解释道：“我看到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就猜他可能会重来。没想到是你。”
稚嫩青涩的声音中却透露着练达的世情能力，和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眼睛不知道怎的就突然湿润了。
她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都能吃？”
小僮面上没有任何瑟缩和畏惧的神色，淡定自若：“家里贫穷，从小就在外挖野食果腹。”
说完又补充一句：“在吃这方面，姐姐应该更是行家。”
楚云梦惊讶，扬眉问：“何出此言？”
“此处偏僻，人迹罕至，姐姐却特意推车赶赴此地，可见对这里很熟。那么这处落脚点，应该原是姐姐的。”
五谷脸上依旧是一副这个年龄所没有的淡定从容：“当时周围的残留物，分明都是市集上没见过的野菜蔬。也多亏姐姐启发，以及留在此地的肉食，小弟才能多苟活几日。”
楚云梦惊讶于对方举一反三和观察入微的能力，以及淡定从容的姿态。
便又关切问道：“你家人呢，怎会沦落至此。”
小僮又缓缓讲起自己的故事：“我家境贫寒，家无良田，又无资财买粮，只能靠在外挖野蔬果腹。
以前偿靠帮富家少爷做一些杂事，有时跟他们博戏，赢得他们施舍接济一些粟米，一家人勉强度日。
但父母前一阵双双染病，无力医治导致身亡。自己当时为了医治父母，博戏加大赌注，想赢些钱财帮他们治病。
谁想到，富家公子输红了眼不认账，不仅不肯付账，反而污蔑自己使诈，命家人殴打自己至重伤。
我急切逃回家中，却发现父母早已殒命。进家门前，富家公子的家奴刚刚从我家出来。
我不甘就此遭他们报复追杀，便拖着重伤，偷偷爬到这深山老林中，想等到养好伤后再做打算。没想到，却遇见了你…”
楚云梦听得动容，惜才之心和怜悯之上又产生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感。
没有力量，就是人人可欺啊。
“我观你在饮食一道上有点天赋，不知可愿意跟我走？我正好要开一间食肆。”楚云梦对小僮淡淡道。
他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热切。心中暗叹自己这次赌对了，遇到好人。
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一个穷好人。
“你可有名字？”楚云梦问。
“不曾，父母依乡间习俗，唤我为阿郎。”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弟弟，我就叫你五谷可好？盼你日后五谷丰登，不愁吃穿。”
五谷听后，连连点头，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但是做我的弟弟，一定要记住懂得保密。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要懂得保密。你能做到吗？”楚云梦继续发问，语气比刚刚严肃许多。
五谷五体投地，道：“愿为姐姐赴汤蹈火，以后守护姐姐就是我的使命。”
“好了，你先去林外等我，我还有事要办，办好了再出来找你。”
将五谷赶出林子后，楚云梦再次发出兽语声。
野兽们其实早就嗅到了楚云梦的气息，只是刚刚见她一直和一个陌生的小孩攀谈，便没有靠近。
此时听到召唤，便倾巢出动，往楚云梦这边扑来。
他们激动的心情，都转化成整齐划一的动作、大力奔跑，以至于震得山林都在颤抖，烟尘弥漫到树林上方。
守在林外的五谷见此动静，顿感不好。
他是常混迹于野外山间之人，知道这是野兽倾巢出动时才会有的迹象。
姐姐危险了！
五谷也顾不上楚云梦故意支开自己的用意和她之前的叮嘱，快速蹿向刚刚出来的方向。
“姐姐快跑！野兽来了！”
五谷忍还没到，就先喊了起来。
可一到楚云梦跟前，就傻眼了。只见一只小白虎撒娇似的扑在楚云梦胸前，头不停顶着她直往她怀里钻。
楚云梦用手摸摸小白虎的头，一脸欢喜。
此时看到五谷冲进来，便明白他的好意。心里不由感叹这个穷到大的孩子心里的善良。
她冲五谷笑笑：“你先出去吧，它们不会伤害我的。等我喊你你再进来。”
五谷乖乖退了出去，心里在暗暗为刚才所见惊奇，然后又捂着自己还没好的腿伤嗯哼叫唤。显然刚刚情急之下又碰到伤处了，而且还不轻。
林子中，楚云梦用兽语跟野兽们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告诉他们自己太穷了，没带什么东西给他们。如果可以，她可以给他们烤一些熟肉吃。但同时也请求他们能否给自己一些野味，让自己度过难关。
听完这话，野兽们又都撒丫子跑回自己的巢穴，然后纷纷嘴上衔着一只，背上驮着两只奔了回来。
这次烟尘和动静更大了。但经历了刚刚惊奇一幕的五谷，看着着持续时间更久、更剧烈的动静和烟尘，脸上早已是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
林子中的楚云梦，看着眼前堆积成山的野味，已是目瞪口呆。野猪、鹿肉、野雉……各种处于食物链底端的野味应用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