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笨小孩
众人这才明白工赐的真正用意。
敢情是为了备战，他要做足一切准备，连这么个黑心商贩都不放过！
之前的一番嘴脸，不过是演戏试探这胖子商贩的软肋。
在场唯独那名仍自抱着肥头大耳的护卫，还有些搞不灵清，为啥看样子家主好像又不准备让自己拧这家伙的脖子了？
梧桐见胖子正要点头答应，出言道：“且慢！我还有一事要问。”
胖子客商正要信誓旦旦地答应下来呢，忽然跳出个程…诶，富家千金！
连这魔鬼般邪恶的少年家主都答应给自己活命机会了，这位娇滴滴的富家小姐为何阻止？
胖子客商虽然疑惑，却仍自不肯错过机会，连忙道：“感谢侯爷给小人机会，小人愿意！不知这位小姐有何吩咐？”
梧桐道：“一月前，家父同样是带着这支商队途径泰山一带，却不幸死于那红衣奇人之手。商队所有人都亲眼所见，我想知道的是：那次是否也是你指使的？”
胖子闻言，不敢大意，这女人可是敢打断那魔鬼少年话的人，遂仔细思索着。
工赐不着痕迹地与大山目光微微触碰，随即分开。
胖子客商沉吟半晌，缓缓道：“若是恰好是一个月前，小人并无作案，不过那期间好像正是水神娘娘得了把宝剑，正在降服那头水怪的时间点。不知令尊可是携带有宝剑利刃？或是恰好途径那湖边？毕竟水神娘娘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是小人想见就能见着的。况且水神娘娘要杀人夺宝，也从不会提前告知小人，全看她老人家心情。实不相瞒，小人至今也从未听闻过水神娘娘说话。”
即便是知道只要大山这个幕后推手不说，一切便天衣无缝，工赐听这胖子讲完，还是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
梧桐闻言，沉默良久，缓缓叹了口气道：“最好不是你挑唆的，我知道了。”
胖子客商道：“确实不是小人指使，这么多人都在您手，小人不敢有半句虚言！”
工赐见梧桐沉默不语，对大山是个眼色，让他去旁边安抚，道：“行了，放了他吧，但是你的妻子，必须安置在梧氏，至于你的那些手下，挑你觉得有用的带上，可以留一两人负责看护你家婆娘。
今夜这么一整，都快天亮了，大家忙活了一整天，都辛苦了，抓紧时间回去歇息吧，已然到了齐国，便休息至明日午后再走。另外，大山执事答应的赏钱，本家主重申一次，人人都有，不幸惨死的弟兄家人也必须全部送去双倍的抚恤金！”
众人确实也都累了一天了，那名愣头愣脑的护卫虽然没能拧成脖子，略微有些遗憾。但是一听家主再次称诺赏钱，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
旁边较为机灵的护卫道：“你还在这傻乐呢！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错了话？闯了祸了都！”
经典的齐鲁倒装句就能听出这二人乃是齐鲁人士。
“说错啥了？那时我也不知道家主没准备杀那胖子，放心吧，家主为人和善，不会怪罪于我的。”
“不是这！你怎么还没转过弯来？！你忘了家主他的腿脚吗？你还说拧下脑袋给家主当球踢，你让家主怎么踢？拿什么踢！”
你愣头青思索再三，终于是反应过来了，一拍脑门，急得原地打转。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该如何是好？”
“还能怎么办？家主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我提醒你是想着你以后少对嘴！”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家主赔罪，不然我今晚睡不着。”
愣头青护卫说完，同伴拉都拉不住，便直奔工赐房间。
到了放门口处反而临阵不敢敲门了。
这么个大活人在房门外转悠，刚洗漱完毕的工赐自然是察觉到了，疑惑道：“何人在外头？”
“家主，是我。”
工赐无语，鬼知道你是谁呀，这上百名护卫，一大半都是粗嗓门。
“门没锁，进来说。”
工赐见这护卫推门而入，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笑道：“可是晚上没能拧成脑袋，心有不甘，睡不着？”
“是，啊不是！这…属下之前说错话了，不该说拧下脑袋给家主…还请家主责罚！”
工赐还以为啥呢，也难怪这愣头青了，自己不计较还主动送上门。
工赐根本没放在心上，自己腿脚已然痊愈，不以为意道：“你这话也不算完全错，万一我哪天又能踢了呢？！况且，这件事情还是交给你办我才放心，若是这回我没能从吴楚战场上活着回来，你就将他们所有人脑袋都给我拧下来，烧给我当球踢也是可以的。”
“感谢家主，家主放心，属下到时候一定…”这名愣头青护卫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工赐含笑的神色，忽然福至心灵，连忙抽了自己一大鳖兜！
什么到时候一定？这不是咒家主从战场上回不来吗？！
“属下又说错了…家主一定能好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
工赐却是笑不出来了，本来想借这家伙之口，再给自己来一波反毒奶的，结果谁承想这厮竟然突然开窍了？！
反毒奶失败！
工赐摆摆手道：“啊，行了行了，有时候愣点也是好事，大家彼此心里都清楚就成，大男人没必要什么事都挂嘴上，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这名愣头青护卫眉飞色舞地退了出去，还帮工赐关好了门，这才回去休息…
要说这人啊，有的人天资愚钝，但却心性纯良，长期在外奔走讨生活。
经验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开窍也许只差一个契机。
即便是一个很微小的细节，只要用心去体会琢磨，跟随着心灵的指引去…
要开窍，那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当然，这愣头青想着拧人脑袋当球踢，还算不算天性纯良，便暂且不表了。
并非人人生来都是小机灵鬼。
更多的是一个个懵懂无知，毫不起眼的‘笨小孩’，一路跌跌撞撞，摸爬滚打着过来的。
次日，众人用过午饭后才启程。
已经到了齐国境内，就不用再担心遇到什么危险了。
当今天下诸侯，虽然名义上仍旧以晋楚为首，实则北面的齐国，以及南面的吴国已悄然崛起。
齐吴两国强势崛起，隐隐有了取代晋楚之势。
农业社会可没什么核心产业，盐铁几乎都掌控在士族门阀手里，百姓若要触碰，需两头交重税。
这时代的所谓商业，也仅仅只是东西南北捣卖赚些价差辛苦钱。
各大诸侯国情况都差不多，封地大小以及人口决定了基本面，唯有依靠铁制农具的出现，老老实实多开垦荒地，多挖通水渠灌溉，慢慢发育。
农田的快速的扩张，产出的急剧提升，人口自然而然的膨胀，基础商业也随之越发繁荣。
梧邑本就处于边缘地区，一行人临近傍晚时，便回到了大本营。
一路上工赐有特别明显的感受。
之前在卫国逃往时，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旷野，而在这齐国则更多的是新开垦的农田。
这就是强国与弱国的差距呀！
一个下午的路程，看到过新盖的土墙茅草屋，看到过新开垦的农田上焚烧着大量的枯枝落叶。
这时代可没什么农药，田地焚烧枯枝落叶产生的那点二氧化碳其实不算什么，而且可以消灭地下隐藏的虫卵，草木灰本身就是很好的肥料，还有预防病虫害消毒的作用。
烧完枯枝落叶后，再引水灌溉，加入些农肥，四周用田埂困水沤肥。
待来年开春，便又是一块新开垦的良田！
齐鲁之地位于长江与黄河之间，又临海。即便是到了后世，也是着名的农业大省，不仅产量惊人，品质口碑也是极佳。
沿海则是提供了港口以及先天的工业条件，此时便物产富饶，盛产鱼盐。
齐国的韶乐更是令孔夫子：“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文娱繁盛的提前便是丰富的物质基础。
反观吴越之地，虽然土地更加肥沃，气候更加温暖一些，但是水系繁复，此时的交通条件限制了生产力的扩张。
工赐这个便宜家主，还是首次来齐国，更是首次来到梧氏祖宅。
梧邑虽然不过一个小城镇，面积还没自己在吴国的申邑大呢，可是人口却是万户规模。
梧氏祖宅的规模也相当大，单凭外头的围墙处便可看出扩建的痕迹。
新宅包裹着旧宅，府墙是厚厚的夯土石墙，厚约半丈，看着极为坚实，就跟小城墙一样，马术好的甚至可以在这墙上跑马。
工赐忍不住摇头暗自叹息：若是工家的府墙也有这么高大厚实的话，那日夏夜，自己在墙上纳凉睡觉，何至于第二天被人看光？！
一行货车都去了偏门，梧桐下车，领着工赐由正门进。
那梧氏前家主虽然被工赐刺杀一月有余，已然下葬了，可是中堂还挂着白绫。
工赐看这古朴的中堂，配着白绫素裹，竟然不由升起一丝阴森恐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