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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父子谈话

县衙外的众人好似意犹未尽一般,毕竟县衙的正门可是难得开上一回。在县尊大人挥斥着众人纷纷离开后,而在人群中的李郇此时却如同一面透明的镜子默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上扬。

熙熙攘攘人群在沉寂了半旬之后,因高空渐露的日头而便的活跃起来。街头的拐角处一些扎着小角孩童,撒着欢追逐着,打闹着,瞬时间激起的泥泞的水花,一片一片的落的到处都是。

落在李郇干净如斯的的衣衫上,如同被墨汁渲染过了头的名画。显得是如此的突兀与醒目。

就在这些孩童以为李郇会因此大发雷霆的时候,却换来是一脸的笑意。

李郇装作生气的样子,正打算教训教训这些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们的时候,可还做出进一步的动作的时候。

却换来小孩们一个个的“嘤嘤”的哭泣声,刚开始是一个紧接着便成了一片。在这些孩子中有一个小孩哭的最是大声。

一双明亮且灵动的眸子,大大的眼睛,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浑身上下一片泥泞,皱巴巴的衣服像是经过了千锤百炼,不管怎吗拉伸都得不到舒展,明眼人一眼就瞧得出来这个孩子是这群孩童的的领头的。

李郇虽然年长这些孩童们数岁,个子与他们相比俨然一幅大人的模样,成熟的秉性让人很容易忘记他只是个十二三岁的总角少年,再加上他毕竟还只是个入世未生且不知深浅的的毛头小子,多多少少给人一种难以想象的错觉。

从熟悉他的村民中,一打听就可以一目了然。

可这些孩童们无理取闹的哭声声,可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你们到底要如何是好。”他有些头痛至极,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每一次的回家的途中都要被这群无赖的小痞子给打劫一番,不是买些零嘴就是讲个故事才能哄的他们高抬贵手。

他低三下四甚至有些求饶的意思,不过即使这般,也换不来这些小子们的谅解,一个个的别过头去,将两人宽的巷子堵的是满满当当,除非有人能够飞檐走壁从两面高高的墙面上滑行过去。

李郇无奈之余甚至有着暗中打他们的念头,可转眼向着深巷中三三两两说着闲话的老少爷们看去,便立刻没了念头,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哼,此路是我修,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带头的小孩一幅强盗的口吻。搞得是李郇哭笑不得。

父亲的伤势在医师的倾心的调养下,早已经转危为安,可以下地行走,自己与马车主人的关系只是萍水相逢,在危难之际中的难兄难弟,日子久了岂有赖着不走的道理再三决断之下。

李郇在前几日便辞别了马车主人,同时还有主人家赠予的一些为数不多银两。这些银两在山阳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说,也算的上一笔可观的财富。

李郇看着手中的装着银两的袋子,有些疑惑不解便亲自去问询了一番,而主人家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有缘即使缘分,跟何况尔家中慈父也需得好好修养才是。”

此话一出便是不可争辩的事实。是啊父亲虽然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但伤经动骨一百天,更何况父亲的伤远比伤经动骨严重的多,这次能够从大虫嘴里逃过一命,也算是上辈子修的善果。

给足了李郇面子。又不失主人家的盛情,两全其美之下让他无法去拒绝主人家的好意。只好随了意坦然接受。对于主人家的救命之恩,反正欠一个也是欠,多欠一个也无妨。他日相见再报也不迟。

而在他们父子二人租住的院子外的不远处,在街道的交叉路口的地方坐落着一间不大不小的茶舍,人来人往的客商与游人络绎不绝的出入其中,使那里成为消息的聚散之地。

这些小孩怕是从那些个走南闯北的说书人说书的时候学到的吧。。

那个茶楼几次他倒是去过几次,也是知之甚详。

“好,没问题,不过还得按老规矩来。”李郇随手便摸了摸那个孩童的光秃秃的脑袋,只在后脑勺露出一簇黑黝黝的总角。。

光滑的脑袋上油腻腻的,像是刚刚从远处戏耍归来,李郇有些嫌弃,便在孩童的身上乱擦一顿。

紧接着她那比狗都灵敏的鼻子中漠然窜进来一股鱼腥味。

“你可是去戏水去了,小心我可要告诉你阿妈去。”李郇见此像是拿到了孩童的把柄,脸上带着一脸的坏笑。眼中似是带着一股子火星。

“戚,戚”这一句话吓得是孩童直接瘫倒在地,大哭起来,巷子中闲聊的老少爷们的霎时间纷纷看过来。。

“不好,”李郇见此犹如老鼠见着猫撒着脚丫子,越过这群泼皮无赖,推开陈旧腐朽且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的木门。

紧接着便将耳朵紧贴着破旧不堪的门扇,见门外的动静由开始的谩骂,到最后的渐渐的消失不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憋的他着实有些难受至极。

“郇丫子,又是闯祸了不是。”说话之人脸上尽是苍白之色,潺潺弱弱的身子犹如风中摇曳的谷穗,随时都有轻覆的危险。拄着一幅李郇花了十来文钱从城东的杂货铺子中买来的拐。

不大的院子坐北朝南有着三间通透的屋子。中间的屋子是整个院子中最大的,左面一间是李郇住的,剩下的另一间是厨房。

整个院子足足花费了近一贯吊钱。当日托了牙人找了此处,便是看上了院子中间足足有一人之抱的枣树。

李父立于树下,瞧着慌慌张张的李郇,便一阵的呵斥。

不过这声呵斥显得中气不足,话音刚落便重重的咳矂起来。这声音如同被人生生撕裂的布匹。猛烈且嘶哑。

他见父亲这般痛苦的模样赶忙上前,替李父轻轻拍打着胸口。

“阿父,你这是做甚,快快进屋。”

李郇扶着父亲入了门子,坐在一张温暖如春阳光通透的长椅上。待其坐下,阳光便随着李父照射在了他瘦弱的身上,在那一刻犹如一层淡淡的金沙僧袍落在其上,显得庄重异常。初秋的温度说变就变,尤其是整个北方地界,一时之间,天差地别。

他给父亲别了别身上有些零散的衣服。

“我的儿,长大了,懂得心疼阿父了。”李父一脸的欣慰同时也是一阵的沮丧。

恨自己的无能,使自己差点在而立之年断子绝孙,受丧子之痛。这些苦应该自己去承受,却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自从医师的口中听到,郇丫子为了他不被大虫活生生的吃了与虎拼命,那种揪心的痛,仿佛有千万把刀子在割他的肉。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儿啊我们父子俩能从大虫口中活下来,全赖他人的救命,你可不能忘记了这救命之恩。”

“知道了阿父。儿会铭记于心。”

“还有,你可找到了你阿姐。”李父问着李郇。毕竟此次进城的目的就是找到阿姐,并接她回家。阿母在家中可是念叨的紧。

“找到了,不过绣楼的绣活还未完工,被掌柜的留下了。过几日便可同我们一起回家了。阿父好好养伤才是,到是便可同阿姐一起回家了。再说父亲的伤若是被阿母知道,少不得一阵念叨。”

他嘱咐着阿父安心养伤,同时在话中提及阿母,有意便是拖延时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寻阿姐的下落。虽然话中有撒谎的意味但如今对于他来说只能出此下策。才能安抚父亲心中的担忧,和胡思乱想。

李郇似乎感受到了阿父的疲惫,便服侍着其喝了药,因为药中有着决明子的成分这药性来的猛烈很快李父便睡了去。

看着卧在床榻之上熟睡中父亲,心如同变成沉睡中的睡莲花,变得斑白一片心无杂念。

“走走,快快,县衙又升案了。”

“听说又是一章人命关天的大案。”只见一老妇吆喝着身旁的领居街坊们,朝着县衙处纷纷奔走而去,一边疾驰一边望招呼着老少爷们。就差提溜着马扎椅子之类久坐在县衙的正门,当做好事的看客,喜客,众相捧场起来。

嘴中不时的嘟囔着“真的是邪了门,这几日县衙的县尊大人怎吗老是隔三差五的升案。”

山阳县衙的大门一年都开不了几次,近些日子以来却总是因为人命关天的的大案要案,而频频开启。

不免惹的山阳当地的百姓纷纷瞩目起来。

日子久了便生出一些闲话碎语来,说神马的都有。

“莫不是有人惹了老天爷,要惩戒他们不成。”

导致如今的整个山阳城的百姓们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人人,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温暖如春的日头仿佛睡过了头,直到午时才姗姗来迟径直透过用纸糊的窗口落在李父的屋子中,照在李郇的身上如同沐浴在阳光下,李郇与父亲租住的院子,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整个院子整体破旧不堪。

刚开始李郇原本以为是着了大运,只用了百文钱就能租住到一间看起来还不错的一桩院子,可进了院子父子二人才发现这与牙人口中的干净如斯简直是大相径庭,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破旧的屋子还有着乞丐居住的痕迹在其中。李郇也是花了近一天的功夫才将整个院子收拾干净。

为此李郇也是懊恼不已,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与盲目自大而羞愧。好在父亲的一顿安慰之后,这才好受点。

此时屋外传来妇人们的吆喝声与呼喊声,被李郇一字不差的落入耳中,片刻过后他的嘴角在不经意间有了一丝的弧度。

“好戏又开始了。”

他对此没有太多的意外,他为父亲曳了下被角。李郇喂着李父刚刚喝了药,院子外的吆喝声没有对他起到任何的作用,此时熟睡的如同酣睡中的婴儿安静如斯。

出了院门消失在了人流中。

今日还是如昨日一般,由县尊大人升案。

“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有如此多的命案发生在本县。若是被朝廷有司知晓,那本县可如何是好。”

为此张忠正已经连续数晚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就自己的小妾邀宠,他都力不从心,只能草草应付了事。可惜了翘楚怜惜的小娘子。

“尊上,莫不是流匪窜案?”一旁的一个浑身散发着书生气味的中年人,注意到了张忠正脸上的急躁与不安,便开口问到。

作为师爷的他察言观色,评头论足本就是吃饭的家伙,一眼便瞧出了问题的所在。

山阳如今有两件事最是要急,一件是城外流民的安置与救灾工作,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到了最后最主要的还是以户部下派的救吏主薄为主,而山阳县衙只是做辅助之用。

这第二件是连续发生在山阳的数起人命关天的大案。

一年一度的吏部考核在际,若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出了差错,那后果可想而知。

眼中的眸子不停的转动着,左手轻搭着自己满是胡须的下巴,一脸的沉思。

“尊上学生有一言不知可讲不可讲。”

师爷谦卑着身子,恭敬的向端坐在楠木漆红雕花椅上的张忠正深深地一辑。

“师爷这时做甚。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用行如此大礼。且直接说来便可。”张忠正的一脸的不悦。责备着这个跟着自己近十年的老人。

“诺。”

“那学生便浅谈一番,若是其中有甚不当之处,还望尊上海涵才是。”

“老家伙,尽做些有的没的,虚头巴脑的东西。”

张忠正一脸的打趣。

“尊上可知,我凤阳府连同德州,明州等地灾情比之以往更甚,致使西北的地域洪涝如猛兽,侵蚀者北疆的一草一木,朝廷对此在灾情之处,便早就有所应对。可时间久了,朝廷也有些入不敷出。初秋之后草木皆宜变得枯黄,粮食丰收在即,一来要防患北疆胡人牧马南下,二来又要用作救灾,二者不可能同时得兼,如今朝廷渐渐有了消极应对之势。

城外的近十万的流民现如今对于朝廷而言俨如鸡肋一般,丢丢不掉,又不可能弃之不管。

既然如此尊上莫不如顺其自然将这些案子统统推到流民的头上。一石二鸟之计,大人也可稳坐钓鱼台,若日后朝廷问之,也有了搪塞说辞不是。”师爷侃侃而谈说着自己的想法。

话音传进张忠正的耳中,霎时间茅塞顿开豁然开朗起来。

“温水煮青蛙。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脸欣慰张忠正,连连说了三声好字。。

“济远不亏为张某人的在世诸葛。”

“哈哈。好。此时就交全全交给师爷了。即可下文书向全县的老百姓就说近些日子的命案,全是城外流窜进城中的不轨流民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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