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南家往事

“咦，老阁主不是已经行动困难了吗？怎么不需要拐杖、不需要人搀扶，就能走动了？”众位臣工震惊地望着一步步走向南天的老阁主。

王座前，南天面部扭曲，南雄惊惧万分，那些事前就投靠了南天的臣工，竟然全部都瘫倒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还有阵阵的臊臭味传来。

此时，所有人都明白了过来，南天、南雄都落入了陷阱之中，成为瓮中之鳖。

这次宫变，彻头彻尾地失败了。

不仅失败了，而且哪些人已经投靠了南天，哪些人卖主求荣，哪些人铁骨铮铮，全都一清二楚。

“父王，这是你布置的陷阱吗？”南天咬着牙问道。

“老父我没那个本事。如果我有这样的智慧，当年我就不会只看出你不适合坐上王位，却没有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了。”老阁主稍稍平缓了一下情绪。“不过，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反叛。是你抗拒不了宗门的拉拢，还是你真的认为坐在王位上，就可以为所欲为？或者是真的认为你可以做个能延续我王国昌盛的好国王？”

“哈哈哈哈——”南天疯狂地大笑，脸上狰狞可怖。

笑过之后，他沉声问道：“我哪里不如南志？无论是文韬武略，我哪个方面不是胜过他？可你为何传幼不传长，为何在南志率军去边关支援后，指定由南土这个少不经事的小辈监国？”

“原因很简单。”老阁主没有去擦抹脸上的泪水。“表面上，你的文韬武略都不弱于志儿，可你只有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

“只从一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你想联络其他凡人国，对宗门开战。所以，我判定你已经忘了南家的祖训，不，不是忘了，是你不认可南家的祖训。因为你根本不理解南家祖训中所包含的无上智慧。”

老相国急促地喘息了起来。

沙九天急忙上前，手掌贴在老阁主的后背，帮助老阁主平缓体内的气息。

还轻声问道：“老阁主，南家祖训是不是‘稳定一方，造福万民’？”

老阁主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口就问道：“小九，你能理解南家祖训吗？”

沙九天稍稍沉吟，就轻声开口说道：“上次我在仙客居听陛下提到过南家祖训，我就胡乱揣摩了一番，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

大殿中静寂无声，所以沙九天的声音虽轻，可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你说。”老阁主慈爱地望着沙九天。

“我在兵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一方若要稳定，昌盛的国力和强大的军力，二者均不可缺。所以，南家祖上不是让南家只埋头发展国力，而是在发展国力的同时，还不忘让武力强盛。通常武力强盛后，多数人就会产生野心，想获得更多的利益或权势，对于国家来说，就会发动战争，控制更大的地盘，奴役更多的民众。凡是如此，别说是造福万民了，可能原本自己这一方安宁的乐土，都会陷于战火，民不聊生，甚至会有灭国之危。所以，造福万民，我理解为，我们不欺负别人，也不让别人欺负我们。”

“哈哈哈哈——”老阁主欣慰地大笑，直笑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沙九天赶忙再次渡入内力，平息老阁主的体内气息，帮助老阁主平缓情绪。

“他是哪儿来的毛头小子？嘴上毛都没长齐，他懂什么？”南天嘶吼着。“当年惊鸿大帝为什么能建立惊鸿帝国？没有战争，没有惊鸿大帝征服各方，可能有惊鸿帝国吗？”南天已经声嘶力竭。

“呵呵，小时候让你多读书，你不听。对于这样的历史事件，你从来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今天老父就告诉你，当年惊鸿大帝起兵的背景。

“惊鸿大帝本是一个强力武者，但他从来不以武犯禁，更不会以武欺人。惊鸿大帝所在的国度，贸然发动战争，希望能够征服东域的所有宗门。那时候，宗门弱而凡人国强，所以东域宗门联合起来与之对抗，期间，还得到了其他域一些宗门的支持。惊鸿大帝所在的国度战败，可宗门却冲入其国境内，大肆屠魔凡人。这时惊鸿大帝才愤而起兵，带着他的那些兄弟，共同抵御，保护凡人。

“然而就在惊鸿大帝率兵击退东域宗门的进犯时，五域凡人国却借宗门侵犯凡人国的理由而举兵，一场波及到筑基天的大战掀起，凡人们流离失所，武者们不知所从。惊鸿大帝呼吁大家停战，可谁理他呢？他实在不忍看到筑基天大量的凡人、武者死于非命，再次愤而起兵。”

牡丹也走到了老阁主的身旁，一边警惕着南天可能的突然发难，一边轻轻地挽着老阁主的手臂。

老阁主喘息了几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

老阁主用手指向南天。“你可知道，惊鸿大帝的军队里，八成都是凡人？你可知道，惊鸿大帝为了不让武者祸乱苍生，对武者发出的约法三章？你可知道，惊鸿大帝没有击杀任何一个不欺压凡人的武者？你可知道，惊鸿大帝在统一筑基天、建立惊鸿帝国后，就以自己不善治国的理由，抽身而去了元气天？而且还带走了和他一起打天下的那些兄弟。你可知道，惊鸿大帝走前留给筑基天的话是什么？那是八个字：永绝战乱，和平发展。”

可以说，大殿中不乏饱读诗书之人，可对这段历史了解得如此清楚的，却没有几人。

一时间，所有人都听呆了。

老阁主再次平缓了一下情绪。“我南家，本来不姓南。我们是惊鸿大帝的后裔，而且还是一支主脉。可后来，惊鸿帝国为了争夺帝位，导致分崩离析，我们南家作为惊鸿各脉中的一脉，不愿意参与帝位的争夺，在惊鸿帝国分裂为几个皇朝之前，就隐姓埋名，悄悄迁入了南域，以南域之“南”为姓。五个皇朝混战后期，我南家祖上，悄然在南域建立了南风国，并不断扩张南风国的国土。祖上扩张领土，可没有用一点武力。因为那时的南域，南域皇朝奄奄一息，凡人难民无吃无穿无房住，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四处乡镇瘟疫横行。南家祖上扩大地盘，是为了收拢难民、应对瘟疫。”

老阁主突然又激动了起来。

“我南家祖上，一边不断收拢难民，一边率领着难民重建家园。历时七年，南域皇朝彻底崩塌，整个筑基天变成了头无片瓦、遍地饿殍的人间地狱。整个筑基天，只有南风国尚能生存，也只有我南风国能够支援四域边关。你以为五十年前，仙祖殿出手抹去筑基天的一等宗门，是因为他们不支援边关吗？错！是因为南域一等宗门犯我南风国，击杀了所有的炼器师和炼丹师，烧毁了我南风国的武学典籍。而向仙祖殿发出紧急求援的，就是当今的南域边关总督。只是他不是为边关求援，而是为南风国求援。惊鸿帝国解体后，整个筑基天，唯我南风国从来不参与内战，唯我南风国坚定不移地坚持支援边关。”

老阁主看向南天。“我的儿呀，你真的以为南家祖训保守平庸？你真的以为我南风国不依附宗门就无法生存？你真的以为那高高在上的王座，能被我南家人千秋万代地坐下去？如果不能领会南家祖训的真意，如果不能以‘造福万民’为己任，南家坐那个王位有什么意义？你坐上那个位置，又能坐多久？”

“你当初可以告诉我这些的，但你没有。你在从边关回来后，就直接把王位确定让南土来坐。”南天神情有些呆滞。他确实不知道这些历史，也不知道原来南家是惊鸿大帝的后裔。

“为什么让土儿坐上王位？土儿，你来说说。”

南土，就是当前南风国王的姓名。

国王慢慢地走到老阁主身边，抬眼看向南天。“大伯，我从小喜欢读书。所以，在我父王上位之后，就把我带到了书阁，要求我读完所有‘治国理政’和‘富国强兵’的典籍，同时还要求我，不能因为读书而忘了修武。我花费了七年时间，把书阁中父王指定的典籍都读完了，然后父王就让我隐藏真实身份，改姓换名，先是去了一个边境小镇上做了一个镇长。然后又因我治理乡镇成绩显着，被户部晋升为上谷城副城主、城主。所以，当年你以为我一直都闷在书阁中死读书时，我却是在外面历练。直到父王要率军去支援边关前，父王才把我召回南风城，而且让我在老祖的监守下，一夜之间完成一篇‘如何治理南风国’的国策。如此，我才在老祖的首肯下，在父王去边关之后，开始监国。”

说到这儿，国主忽然哽咽了起来。“谁想到，我父王一去边关，再未返回南风城，我方知，他让我写一篇《南风国治理之策》，是想看我是否理解了南家祖训，是让我在帮他写他自己的遗旨啊……”国王说不下去了，可他作为国王又不能放声痛哭，只能任泪水在脸上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