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模样
别人的事情暂且不清楚，此时已经成年的林雅需要搬离公寓，前往新的住所。
公寓是社会福利保障的一部分，尽管只需要缴纳很低的租金就能继续租住，但自己也该离开了，外面天地广阔，总不能一直在新手村待着。
收拾干净屋子，又检查了两遍，确定没什么纰漏后，他提着袋果篮，走到楼下。
社区公寓属于社会福利的一部分，管理权限也当然归于当地社区，作为公共设施管理的一部分，这里由专门的社会管理员管理。
门是敞着的，太师椅上，年迈的妇人拿着放大镜，努力让老花镜与其对焦，借助西斜的阳光看清报纸上的字样，整个房间都是一股沉闷的纸墨味。
“姨，这样看对眼睛不好。”
将果篮放下，林雅走到窗沿旁，用力支开窗户，手里摸了一把铁锈。
这栋公寓已经年纪很大了，据说曾经是办公单位，秉持着绝对不浪费的传统，建筑主体基本没有改变，重新刷了漆，改变一些布局，许多细节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见是男孩来了，老妇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靠着躺椅，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厚实的棉絮衫将整个人都显得圆润，面露红光，精神头好得很：
“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
中气十足，一开口整个屋子都能听到。
洪亮，但不激烈，熟悉的声音让人很是安心，林雅找了张矮椅坐下：
“看见摊位卖得便宜，顺便带上一些。”
只是看了一眼，妇人没说什么。
年长几十岁，什么是实话什么是虚话，她还能看不出来么？
房间宁静，自从亚盟成立之后，这里连单位职工都少租住，外面福利待遇又好，实在是冷清得厉害：
“阿雅，确定报考什么学校了？”
“嗯，南省，生物系。”
“南省大学..南方书院啊...”
想起些往事，细细想来，实在是有趣。
近代大萌被开国门，目睹了第一次工业革命所产生的伟力，为求革新，旧势力们将南北分作两个势力，一度闹得划江而治，谁知一群猛女在极北寻了一套屠龙术，招了一地泥腿子，甭管什么虫豸糟粕，魑魅魍魉，统统扫进了历史垃圾堆里。
思绪回到现代，似乎想起什么，妇人有些诧异：
“生物学科，可不是一个系。”
越是研究，内容就越是细分。
高等学府不同于中等学府，此时已经掌握基本常识的学生们往往要选择一个领域，往一个细分领域钻研，就人类如今庞大的科技树，别说一个领域，能在两个相近的学科里有所建树，那都是极为罕见的人才。
只是林雅笑了笑，如个阳光大男孩，平凡又自信：
“这个假期，多修几门就是了。”
“..”
见这笑容，老妇哑然。
别人说不清楚，就这个男孩，她是信的。
只不过是两个时代的人了，老妇人很难想象如今的科学发展到什么地步，也很难想象如今的高等学府是个什么学习压力，思来想去，不知该说个什么，就从口袋里摸索一下，掏出了红包，拍在他手上：
“学业有成。”
“呵。”
不客气，收下就是了。
比起客套话，林雅还是喜欢就这样靠着，借着刚才的气氛，取笑道：
“还以为进门会遇到个大姑娘，您要一个劲的给我推销呢。”
“..”
老妇忽然顿住，眼神飘了一下，竟停止了动作。
她看了看眼前的男孩，又思索片刻，仿佛被什么给制止住，思绪陷入了艰难的斗争，久久不言。
良久，像是终于是说服了自己一样，管理员阿姨看着眼前的男孩，颇为有些为难，语气都变了：
“留下..吃个饭？”
“哈....”
憋着乐，这算是狠狠戳中林雅的笑点了。
要说自己有什么恶趣味的话，大抵是欣赏别人左右为难，看着别人因为自己观念和现实产生差异，还不得不面对，乃至委屈自己，属实是有趣至极。
见男孩乐得开心，老妇也明白自己被耍了，气极了要往他脑袋上来一拳，只是顿了顿，终究是没舍得下手。
想来也是释怀了，语气平和下来：
“你是个心气的。”
“嗯。”
“本事大，脾气也就不是什么问题。”
老妇搓了搓手，眺望窗外，没了尘斑斑的窗户遮掩，看起来清楚许多。
夕阳斜打在身上，将身子衬得橘黄色：
“可人终归是人，办事情要和人打交道，总是要有互相体谅的时候。”
低着眼睑，林雅不知该说什么。
许多事情，看不惯就是看不惯，一些偏见如跗骨之蛆一样粘在人们的脑门上，甚至于把这当作理所当然的玩笑，让他去理解这种东西，还不如一拳糊在他脑门上。
男孩脸上有着困惑求而不得的思索，这些东西是学校教不来的，没有体验过，谈何理解。
无题，无因，没个思路，终是换了个方向：
“阿雅，找到新住处了？”
“嗯。”
点头，这算是入学福利之一了。
身为万绿丛中一点红，南省大学的内定学子，教育系统里的王中王，林雅可以享受独立宿舍和顶配设施，日常花销一律免费，每周还有定额补贴，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
想到这个，林雅就有些急躁了。
许多知识不是死记硬背就能学会的，他已经拿到了高等学府的书籍，可这些东西往往需要点拨和引导，否则光靠自己一个人，学习效率属实是慢得惊人。
他不喜欢人际交往，可折腾了这么久，也难免有些坐不住，见夕阳临近地平线，便起身道：
“姨，平时受您照顾了，要是没课，周末就来您这坐坐。”
“好。”
浅笑着，老妇摆手作别。
见到男孩离开，乱糟糟的头发，没有任何搭配的服装，身形是长了些，脾气却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不像话。】
侧脸扶住脸庞，回想到这几年来磕磕碰碰，小家伙惹出各种麻烦地模样，心里忍不住发出笑意。
想着，公寓管理员忍不住后仰靠在椅背上，用指头揉了揉眉心。
【连头都不梳，哪有个男孩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