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高然之死
人形坑洞不远处，王行严阵以待，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地凝视着擂台，表情各异。
“小然，你不会死了吧……”
观众席上，李婕妤目露悲切地看着这一幕，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身旁，云紫鸢轻轻轻搀扶住其身子，手掌轻轻覆拢住其手背，以示安慰。
出乎意料的行为也令李婕妤有些诧异，但诧异的心思只是一闪即逝，全副心神仍在擂台之上。
“少爷……”
她美眸同样在凝视擂台，心中暗暗为高然担忧，但处于对高然的一贯信任，又隐隐觉得高然仍有后手，是以没有太大惊慌失措。
果然——
“王行，我可真是小瞧了你哇！”
冷酷无匹的声音自坑洞内飘荡出来，在坑洞的放射下低沉而又听不真切。
然而王行确听真切了，且越加严阵以待。
轰！
话语落下不久，一道宛若九幽阎罗的瘦削身影骤然挣脱坑洞束缚，傲立在擂台之上。
身体在幽冥气的映照下晶莹若翡翠，散发着妖异至极的诡异气息，简直不似活人。
——不，那不是错觉！
他的身体确实晶莹如翡翠，宛若化作了幽冥气精密构成的超凡物体一般！
垂下的头颅碎发遮映住了眼睛，令王行看不清他的表情。
“气轮十一重境……”
王行一字一句地吐出高然境界，已经被狱阳火渲染成灰金色的神奥眼眸里浮起道道涟漪，显示了内心的不平静。
“幽罗？”
虚眯着狭长眼眸的霍织曦终于是认出了这一招，凝重道：“这已经是幽冥殿的核心传承了吧，高然无疑是受到幽冥殿某位大人物的赏识了！”
“幽罗，老师那是什么？”
肖薇惊声问道。
“那是只有身体和幽冥气的亲和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才能修炼的、幽冥殿核心秘术之一。”
舒云柔解释道。
“核心秘术？”
表情苦涩的甄莹闻言顿时有些担忧，而舒云柔则是继续讲解道：“持有此秘术者一经施展，周身会呈翡翠色，这是将平日储藏在肉体内的幽冥气彻底引爆产生的现象，从而获得远超出自身境界的力量，非天资卓越之辈不可修炼。”
“那臭弟弟……”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霍织曦喃喃出声。
“气波丸！”
王行面色凝重之下，陡然就是一道灰金色的气波丸打了过去。
在日曜态的加持之下，王行的每记武技都变得异常强横，气波丸也不例外，足足有米许直径的气波丸宛若小太阳般瞬息临近高然，膨胀爆炸。
“幽冥气，幽罗爪线！”
对向的高然首次抬起了头颅，露出了幽深诡异宛若地狱恶鬼般的可怖眼睛，他利爪如钩，拉出五道不停延展的爪线，宛若长鞭撕裂虚空般纵亘整个擂台。
轰！
与气波丸僵持片刻后，便直奔王行而去。
“无极裂炽痕！”
顷刻间泼洒出无数道凝练之至的弯月之痕铺天盖地，意图干扰高然，王行化作巅峰迅影疾冲过去。
咻！
高然也拉展出无数道爪线横扫弯月之痕，接着如幽魅鬼影般消失在原地。
嘭嘭嘭！
两人身影超速移动下俱是看不真切，唯有宛若瓢泼般的真力碰撞爆炸声响彻不休，震撼的在场所有观众都目瞪口呆起来。
“喂喂，这真的是气轮境之间的战斗吗，也太夸张了吧！”
“没错，这两个都是变态，也不知道是怎么锻炼出来的！”
“相比较下，之前的预选简直像是小打小闹一般……”
擂台职工侧。
“此前，扣山学院从未有如此优秀的学员出现过……”
邱真荣面色复杂，由衷感慨道。
“何止，要不了两三年，这两人必有争锋扶苏帝国青年天骄第一的资格……”
甘老似是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道。
“当真是后生可畏，两位家主倒也当真是培养有方了。”
梁蜀感慨道，心中满是震撼之意，相比较下梁选和他们的差距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
甄强和和已经安静下来的高首俱是无言以对，心说此事和他们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个妖孽……
心思急转的墨磐面有苦涩之意，随即想到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混帐东西，心想回去后定要好好拳脚教育一番！
擂台上。
又是一次剧烈交锋，能量对撞下产生的汹涌劲风横袭四面八方，刮袭得所有观众衣衫俱是猎猎作响开来。
在无数观众屏息凝神的认真注视下，高然落在极远之处，有些不耐烦地放声高喝道：
“王行，你我状态都很特殊，不得持久！你要是个男人，就和我一击定胜负！”
闻言，王行止住身形，略作盘思后就傲然道：
“此招，决生死！”
……
王行拉开大弓步，曲肘前顶，肘尖直指高然，万千狱阳火百川归入海般汇集在肘尖前方不远处，形成螺点，如陀螺般开始高速旋转。
随着旋转，真力顺着螺点开始向后蔓延扩展、虚构幻化，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一个其上密布锋锐螺纹的虚幻大锥子便构筑成功，将王行整个人都包拢进去。
随着王行对螺旋肘的苦练不辍，成果也非常突出，现今其上足有二十道螺纹，单论威力浪奔涌也远远不及，已经成为王行的终极杀手锏，
“螺旋肘！杀！”
只是一个踏步，其落足之处就是一道大坑，伴着滔天震响声，王行以跳跃箭步蹲的姿势极速猛冲。
嗡~嗡~
高速旋转之下螺旋肘锥子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呜啸声，要撕碎敢于阻拦在面前的一切魑魅魍魉！
“我就硬接了又有何妨。”
凶悍无匹的螺旋肘令高然面带凝重之色，随即嘴角就微微勾起，显示自己内心的自信之意。
他傲然叉步，双手开始结出复杂印记，最终以日轮印作为收尾。
咔嚓！
印记结完，背后陡然显现近十道圆环层层构筑的古朴图圆环与圆环之间又有无数个小圆环首尾衔接。
这无疑是阵术的一种！
“幽冥阵术！幽之煌！去！”
手结日轮印的高然陡然前推手臂，最外层的圆环内的小圆环便勃然喷发出无数道如丝如带、凝结如百炼精钢的虚幻长龙咆哮着奔涌而去。
在临近王行时齐齐收拢，宛若狰狞大嘴般欲择人而噬！
轰！
两者对撞的一瞬间，整个擂台都被震撼得战栗不止，碎石如雨般倒射上天，化作齑粉纷扬而下。
“还不够！去！”
高然又是一声沉喝，靠下一层的圆环又是光明大绽，喷射出数道虚幻长龙奔涌而去！
“没用！”
啵！
高速旋转的螺旋肘摧枯拉朽般崩碎道道长龙，不受丝毫阻碍。
只是，似乎斑驳了一点……
不，那不是错觉！
王行明白那是被幽冥气腐蚀所产生的痕迹，心生警惕的他继续输送大量真力，用来维持螺旋肘的形态！
与之同时也加快了速度。
“没用？！”
仿佛是反问一般，高然嘴角勾起嘲讽弧度，他放开印记，双手合十猛然前拍。
啪！
除了圆心以外的剩余七道圆环齐齐喷涌，化作千百长龙遮天蔽日，撕裂虚空般当头罩下。
“幽冥气，幽冥龙！”
不止如此，圆心也大放光明，一头虚幻幽冥骨龙狰狞露出头来，包裹住高然后向着王行也极速猛冲过去。
“铁山肘！”
虚幻锥子之内，看到这一幕的王行同时有了动作，他收肘后屈，蓄势聚力，然后以铁山肘的姿势超速打出，使螺旋肘的威力进一步扩大。
下一刻，幽冥骨龙携着万千长龙万川归海般齐齐撞击在螺旋锥子上，激起千重白色气浪，伴随着无数能量碰撞产生的涟漪干扰到众人视线，朦胧一片。
这场景也令看到紧要关头的观众齐齐直起身子，嘈杂起来。
“该死，关键时刻没视线了！”
“到底谁会赢哪！”
“当真是龙争虎斗哪！”
良久，擂台恢复清晰，露出两道人影。
一道虽然满身伤痕但正昂首傲立，冷冷俯瞰另一道正趴伏在地大口喘气遍体鳞伤的身影。
“看来你已经油尽灯枯了，接下来就让我送你上路吧！”
咻！
王行伸出手掌握成爪状，其上有锋锐锯齿正在拟化成型，慢慢流转开来。
“呼……哈……谁给你的……自信……”
伴着如扯风箱般的剧烈喘息声，高然踉跄着起身，满是激咧之色。
“哼！垂死挣扎！”
王行很是不以为意，陡然大踏步前冲，手爪直指高然胸口，意图将其掏心挖肺。
啪！
响指轻轻打响。
嗵！
前冲的王行陡然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他只觉突有无穷痛苦袭击了他，让他周身颤栗不止，让他心神悸动，让他再也无法调动全身真力。
“你做了什么……”
“你难道就不敢到好奇吗……为何我明明比你要高一重境界，真力却先比你消耗干净吗？”
终于不在喘息的高然缓缓直起身子，好整以待地看着王行。
“为何……”
无穷痛苦侵袭之下，王行竭力忍受，未发出一声惨叫，唯有冷傲不屈的深邃眼眸随着痛苦越发明亮起来。
“因为我……多余的真力都用来给你下冥种了啊！”
这话语是如此冷森，冷森的宛若九幽厉鬼在耳畔呢喃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寒意，直让王行五脏六腑都宛若冻结了一般。
——是那时吗……
王行竭力保持神智清明，回想到刚才高然倒下之前好像的确是在他的腹部碰了一下。
这次不待王行问话，高然就扬扬得意道：
“你知道冥种是什么吗？顾名思义，就是一颗种子，他会在你的体内源源不断地吸取你的真力并转化为幽冥气，这幽冥气又会如水流一般混入到你的真力当中，流动到你的全身，由内而外地一点点地腐蚀你。”
“哼！若非你消耗过甚，我还真没自信能突破你那神秘火焰的封锁呢。”
随着话语，王行身体表面竟真的开始灵星出现道道腐蚀痕迹，与之相随的，还有那剧烈到极点仿佛万千虫子在体内不停撕咬的痛苦感受。
很是熟悉的感受，王行已经渐渐习惯的感受。
他咬着牙关未发出一声惨叫。
……
“老师，快救救阿行！”
“老师……”
甄莹和肖薇俱是以哀伤的目光看着各自老师，哀求道。
“有往生灵在这小子是死不了的，而且……”
舒云柔蹙蹙眉头道。
“而且这小子体内真力的变化很古怪，像是还有手段……”
霍织曦也是有些猜测，疑惑道。
“手段？”
肖薇和甄莹下意识抬头看向擂台。
擂台上，王行满是痛苦之色的脸颊上竟开始逐渐勾勒出一抹戏谑微笑。
“笑？！”
高然顿时嘲讽道：“都死到临头了有什么可笑的，不过你还真是有些坚强，这等痛苦可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他认真审视，王行身上的腐蚀痕迹正在逐渐扩散蔓延，按理说再坚强也该惨叫了才对了啊……
“当然是笑你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
王行挣扎着踉跄起身，尽量在痛苦之下保持自己的声线平缓：“你已经黔驴技穷了，而且为何不敢靠近我，是已经油尽灯枯了，所以担心我在临死前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拉你一起下地狱吗……”
“哼，也许我只是想尽情欣赏你那痛苦到极致的表情呢？”
高然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闭目手掐印记，以心神加快冥种在王行体内的催化过程。
——不对？
觉察到有些异样的高然霍然睁眼，接着就死死盯向王行，见到其身体表面居然霎那间浮现了无数道金线，以某种独特的结构排列游移，有种玄奥美感。
“这是！！！”
“礼尚往来，我的最终底牌也得让你看看不是。”
体内的种种阴邪之气随着王行超频调动大日曦阳诀，已经在逐渐消散。
他身姿修长挺拔，平静屹立在擂台之上，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戏谑，轻声道：
“大日曦阳诀。”
嗡~
无数道金线浮沉在他背后的虚空之上，组成玄奥阳纹，然后开始蔓延扩化，纵横交织，最终形成一道隐隐有球形轮廓的残缺立方圆。
咔！
随着‘大日’具现，体内冥种也彻底烟消云散。
光明！
那残缺立方圆开始放出炽金色光明，不甚明亮，但其内盈蕴的危险波动还是隐隐能被在场观众清晰感知到。
“你我恩怨就此了解。”
王行骈指遥对高然，‘大日’加持下一道光束瞬息贯穿高然。
“我居然会输给你……”
高然重重摔落在地，目光偏转——
擂台不远处，是面色悲恸至极的高首，终于挣脱了甄强的阻拦……
是哀怨神伤的云紫鸢和李婕妤正踉跄着朝自己跑来……
是李南薛离昆安那不可置信的慌乱表情……
——一切都结束了吗……
恍惚中，远方有朦胧圣光，圣光中有两道人影，一道沧桑慈和，一道成熟清丽，正对着自己和煦招手……
“小然……”
“爷爷……，母亲……”
——一切都结束了啊……
他终究是闭上了自己那不甘的狭长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