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花楼问故
初寒时,细雨绵绵不绝,浸润了梁木与青灰墙体,散发着一股奇特馨香,氤氲缱绻,翠叶暗碧,天光朦胧却不见光辉,南戌古镇,双柱圆润由灰白岩石铸造,门户宽敞而高大,其上有着水痕,匾额上撰写南戌二字,字迹有些模糊,看上去颇有些年头,南戌古镇迷迷朦朦的恍若隔世仙境,楼阁陈旧,巷道古朴,生有暗苔,道路湿润滑腻,水渍透过砖缝,涟漪层层。
砂珠晶莹,顽皮调转,水流沿缝侵入地底,街道本就冷清,不如其它街巷那般热闹,一经下雨天,便少有来客,但奇就奇在但凡在此地开设的店铺都长盛不衰,多少有些来客,而每逢佳节生意便会大火,南戌街也是最为热闹。春花·朝露楼,二楼,包四娘托着香腮,身躯半倚,掌指安放自然,弧度优美,瑰红蔻丹甲,荧荧星点沙,纤细手指微微弯曲,优雅从容。
捋顺鬓角碎发,透过暗红绸垂帘,其上珠类饰物随风飘荡。啪嗒啪嗒…压低了翠叶腰身,水珠滑落尖儿,又忽而弹起,她眨了眨眼眸,食指和拇指轻握杯缘,中指轻托杯底,无名指与小指自然轻翘,成兰花指,虎口朝向自己,轻呷上一口红茶。望了眼窗外,行人几许,执伞斑斓,忽而悠悠一叹,满面愁容;却在这时,楼梯口处传来,嗒嗒…步履地踏动声。
黄衣身影,纤手提着橘黄纱布褶罗裙,胸前穿着嫣红花绸布,桃花擿绾青丝,节晕髻,袒露肩膀,肌肤白皙且细嫩,短小锁骨,身躯玲珑,娃娃脸下巴尖尖,眉心一点丹青印,耳缀珠花,点绛唇,芝兰花带系挂在肩胛,淡黄披帛,挂肩垂腰缠手臂,长拖至楼板,腰系银白桃花香囊,囊口红绳穿缠,其上绣有精美的纹理,怀抱着白色的小叶紫檀玉琵琶。
素手轻扶着乐器身,袖间露出菊花台色的蔻丹甲,玉脚踏着素色雕纹木屐,嗒嗒…裙摆拂动,丝红绸带绑缚着脚,拴着俩朵蝴蝶结,葱白玉趾时隐时现,脚步声由远及近。姐姐,你这哀声叹气的,为何而愁?包四娘抬起头,金步摇串珠摇曳,思绪拉回,放下茶杯,抿唇一笑,这雨一下便是数天,连几个客人都没有,这么多姊妹要照顾,我焉有不愁的?
妹妹有空,怎的不去招待客人,反倒总搁我这跑。女人扭着身躯,拢褪自然坐在红地毯上,玉足搁于光滑楼板,足间传来一丝丝清凉,妹妹起来…不嘛,不嘛!地面寒凉妹妹非得生了病才好,她嘻嘻一笑,却是赖着不起。嘈嘈弦急雨,切切弦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忽地脑门儿一疼,琵琶声止,手捂着脑袋,嘟囔着嘴,姐姐你打我干嘛!
包四娘收回目光,食指轻扣着桌面,我若再不敲打敲打你,指不定你跟哪个风流浪荡公子跑了;嘻嘻…她顽皮一笑,姐姐这么疼我可不想离开你,离开这从小待到大的家。我可不想像其她姐姐那般,步与微庭苑,锁千秋孤影,泪长亭,枝折空,花已白,空蝶服,凋颜藏心无人顾,为情残心侍华颜。此话似戳中她心事,包四娘定定出神,默然不语。
手托着绯红香腮,指头有节奏地敲打着下巴。她偷偷望上一眼,眨了眨鹿眸,低下头来,轻轻地吮吸着茶水,楼阁陷入难得的沉寂之中,案几香炉,清香袅袅。好一个俊俏公子哥,她眼前忽的一亮,倌女扭着纤细腰肢,摆动着翘臀。手搁在腰间,脚踏金丝勾勒的鸳鸯赤芒鞋,踩着碎莲步,款款上前,青色绣帕一拂,香风扑面,男子鼻尖轻轻一嗅,喉结滚动。
心猿意马,面色微微泛红,心跳加速。坐着轮椅的白衣微蹙起眉头,紧了紧手指,素裙褶皱,素手忽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他这才回过神,面露尬色,虚拳掩着朱唇,轻咳上一声,而后收回目光。倏地眉头皱起,他眸光扫过,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四下里打量着。而后低下头来,手指摩挲着下巴,呢喃低语道有趣,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这春花·朝露楼很不寻常,呐!他反身抱起轮椅,青筋暴起,尽管是在雨天,额角依然沁出细汗,清风一拂面上一阵干爽,走尽阶梯正待他要跨入门槛时,一道翠绿色身影闪至跟前,大有今日不较劲到底誓不罢休的架势,欸~这位公子慢着,倌女拦阻在他的跟前,粉饰妖姬,妍姿妖艳,衣裳色泽由浅入深,体香间夹杂着一股子淡淡的寸香,花枝招展…
此地可是烟花之地,你带着亲眷如何卿卿我我,你就不嫌碍事?莫非…倌女一捋青丝,妩媚调侃。她笑得花枝乱颤,有些浪荡,薄纱间绯红肌肤隐隐现现,白衣轻捏粉拳,神态略带紧张,死死地攥紧他的衣裳,墨懿笙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身体,曌儿放心我不会撇下你不管的,她素手一松,紧绷的神态这才有所松缓;他面露不悦之色,想他堂堂墨家少主,运筹帷幄。
何时有人敢与他开这般玩笑,没想到今日竟落得被区区一个小小馆人嘲笑的地步?他口里吐出口浊气,看着拦在眼前的各具风韵的妩媚妖姬,他决定蛮横硬闯。包四娘搁下白玉杯,气恼道:姑奶奶还从未吃过什么暗亏,到我手里的东西就休想拿走,上次是那臭小子…如今又有人想要闹事,她岂能让事情覆车继轨,此地岂是他想来就来,想闹事,就闹事的地方?
我包四娘的名头可不是吹的,若是什么人都可以往我头上踩一脚,日后我还怎么在这京都里混?我包四娘又岂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到要看看他是龙,还是虫?她一舔红唇,粉舌灵活的卷动,身上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韵味,愈发诱人;这公子俊逸非凡呐,走~妹妹,咋们会会他去,说不定将他擒住,她掩着红唇,口里发出轻快的银铃般的笑声,还能做个倒插门呢!
这么好的女婿不要白不要,妹妹你觉得呢?她抱起玉琵琶,嫣然一笑,妹妹自然支持姐姐。噔噔…有倌女眼尖一眼便见着人群后的霓裳羽衣女子,眼中露出一抹惊喜,激动的喊道包姐姐;包四娘目光一转,她绾着凌云髻,戴着云黄花环,只见她施施一礼,素手白皙,他目光落在娇颜上,妩媚妖娆,绯红亵衣金丝镶边,
,暗香浮动,钻入他的鼻孔;墨懿笙心跳加快,脸颊酡红,腹中邪火蹭蹭地往上窜。包四娘声音柔腻,让人如沐风雨,正如这氤氲细雨,氤氲女子与这雨景十分和谐,绿衣女人嘟囔着嘴,很快她便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包四娘,公子这厢有理了,如公子这般高风亮节,道貌岸然的大人物,怎么,忍心欺负我们这些娇滴滴的。
可怜的弱女子呢?此话说得他有些飘飘然,然而话锋一转,再说,此事若是传出去对公子可有好处?面子里子公子难道就不顾忌了,墨懿笙浅笑,暗地里默默的运转功法,却在这肘腋变生,掌风凌厉,元力萦绕在掌心,触觉柔软一阵滑腻,他心间一荡险些把持不住,砰~口里发出一声闷哼,胸间热血沸腾,欲火却是泄了大半;素手柔弱无骨,玉手攀爬缠缚。
指尖闪过几点寒芒,捱着他胸口下三寸的位置,遽然锋芒刺下,墨懿笙面色微沉,脚下一动,身体带起一股微风,身体陡的一退,他的面颊刮得生疼,身形再度一退。身躯倏地朝后一仰,叮叮…银针刺入梁木柱子,砰,他直起身体,姑娘绵里藏针,可不是什么惹人垂怜的弱女子啊!少主…无妨,咯咯…筱芸还带客人去‘琴苑’可是,黄衣女子迟疑不决。
姐姐~那地方你可从未让人进去过,小芸有客远道而来,怎么能不好好招待一下,若传出我们懈怠客人岂不是落人口实?小芸…包四娘在她耳畔低语几句,她耳根子传来丝丝的热气,筱芸脸颊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三位请随我来吧!少主这都四天了,她们还将我们晾在这里,我算是见识春花·朝露楼的待客之道,墨懿笙拇指与食指捻着杯沿,中指托着杯底。
轻呷一口,再呡上一口,而后将茶水一饮而尽,忽而勾唇浅笑,小九莫急,既然她们要玩我就陪她们玩玩罢;可是…好了,稍安勿躁,备得干粮还剩多少?墨九拔了拔指头,一路上吃的外加上烟花之地所耗,仅够一顿的,哦~他一挑眉头,你就没有去要些,墨九支支吾吾半晌,脸色涨红,那楼里的姑娘们说了最近的生意惨淡,半数姑娘都只吃了个小半饱。
若是……墨懿笙漆黑眸子倒映着墨九,他挠挠头,当时一时心软,所以…墨懿笙抚了抚额,叹了口气,若是吃了个小半饱,她们还如何招待客人?你呀!就是太过质直,墨九面色一黑,黑得犹如锅底,忿忿道我这就去找她们,欸~回来,他挥挥手道你先退下吧!属下遵命,他阖上门守护着,脚步声传来,他死死的盯着筱芸面色极度不善,哟~这位小哥哥。
是谁惹得你不快了,他不做搭理,直至筱芸欺身上前,墨九手摸着刀柄,面色不善。唉哟…喂…公子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招待,是你的护卫太过执拗非得拦着,让姐姐我好一阵心疼呢!良久屋里传出,进来吧!她轻哼一声,看吧,你的主子都没让拦着,你还敢擅作主张不成?她一脸神气的跨入门槛,他板着个脸,眸光犀利,无形的气场压落,她呼吸一滞。
光洁的额角沁出细汗,她讪笑一声,公子怎的一副吃了要奴家的样子?你说呢?是你自作主张故意不招待我等,还是这就是她的意思。诶~公子别恼嘛!都怪那管理膳房的丫头偷吃,这才…哦,他面带戏谑,轻呡口茶放下杯子,我倒要看看那偷吃的丫鬟偷长得何模样,竟能吃三个人四天的饭量,说着便站起身来。欸~公子就别呀!那丫头我已经好生教训一顿了。
公子还是别追究了,哦~我可看不到一点儿诚意,筱芸嘴角扯了扯,忽而朝门外喊道翠萍,拿些茶点来,她扭过头,他的眉头紧拧着,她睫毛轻跳,又道顺带着再备些膳食。好嘞,绿衣女人端来茶点,待她走后,耳旁传来声轻笑,公子为何而笑?有趣,想不到贵楼的名妓竟是一火头卒,烧饭丫头。你说有趣么?她紧咬着银牙哼哼之后,便不在搭腔。
坐在一旁鼓着腮帮子,点燃香炉,香烟袅袅,公子我为你抚琴一曲如何!丝竹声入耳,萦绕耳畔,如沐浴晨曦,身下青青碧草柔软,春风抚摸,他眼神迷茫,忽而眸光一寒,领口一阵冰凉,耦臂初缠,两团柔软压在身上。而门外的墨九不知何时被勾引了去,冷冷道你想干什么?公子捏得奴家好疼,大手一松,她踉跄一退,明人不做暗事,叫你们楼主来。
啪啪…包四娘拍着手,公子坐怀不乱,奴家开始有点欣赏你了呢!颀长的长腿露出裙摆,时隐时现,白皙而细嫩;身形一动带起一阵香风飘过,嗒…阮沁曌面露焦急道:将它还给我,小手在空气中胡乱抓着,他面露怒容,包四娘手指摩挲着皲纹翠玉,她神色复杂,小妹妹这玉对你真的这么重要么?嗯~她轻轻点头,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的弟弟。
激动无比道:你知道他在哪?不知道,阮沁曌小脸满是失落,啪嗒…泪眼朦胧,珠玉滑落脸颊;你连他的画像都没有,我又如何晓得?我这正好有,美眸一瞬不顺地盯着他看,她口里轻声呢喃,是他?这么说楼主是知道他的,她收拢卷轴,这是自然,不就是与我打过一次照面的小弟弟么,说起那小子我就来气,忒小气,忒抠门,送出手的东西还觍着脸的拿回去。
来我这的不是寻欢,醉梦一场,就是打探消息的。公子既不寻花问柳,也不对美人动心,公子出身不凡,显然属于第二类人。不过我这价钱可不低,阮沁曌轻轻摇头,墨大哥咋们还是走吧!你们想清楚了,我这可是第一手消息,再者以你们现在的情况还有这么多时间去收罗消息么?成交…包四娘平淡道:他死了,死于十五年前一战,不过也够本了。
他让不少的大小世家伤筋动骨,元气大伤,英才俊杰为之陪葬,所以…包四娘放下画卷,上次他找你而这次是你找他,呜呜…她哭得梨花带雨,哭成了泪人,忽地跌下轮椅,不可能,他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呀!怎么会,怎么会就…她哽咽道,推开他的手掌,走开不要你扶我。唉~公子还是让她好好静一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