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打脸不要太快
这道殷红幽丽的光芒,透过几层浸染鲜血的衣物,岁岁点点就这么突兀出现,汇集在离地三尺的空中。
这种奇特的呈现方式,与电脑特效制作出的场景有些类似。
不同于火焰的炙热与暴烈,有异于胭脂的旖旎与浓艳,灵动、轻盈像是有了生命,瑰丽、缥缈发出致命诱惑。
也不怪王、赵两人看得呆愣,就连远处观望的李大狗,也在一瞬之间被它吸引住了目光。
心神大震,疑惑问道:“不是说令牌只发出微弱光芒吗?怎么这般明显耀眼?”
“谁知道呢,对比以前光芒万丈,现在不过三尺有余,应该算是很微弱了吧。“秋仇收回目光,尴尬得摸了摸额头,方才太过关注远处厮杀,额头被蚊子咬了一个大包。
李大狗分外庆幸,‘还好之前觉察出了不对,没有贪心把它留在路不平的身边,否则必死无疑。’
自楚雄从陆川手中接过令牌之后,李大狗就一直在留意着他,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只是,到他丢出令牌之时,也没做出任何对陆川晏安有所不利的举动。
此时的他和陆川,已经转过一条街道,留下其他人双眼火热又互相戒备守在这里。
那边的王闵,第一个回过神来,慢慢走向王哲方向,对方立马回之警惕眼神,掌中剑尖,也跟着微微转向。
王闵只好止步不前。
沈天波拍了拍掌印犹在的右胸,一指被乱刀砍死的武彪,嗤笑道:“诸位真是好胸襟,好气量,大敌未除,前车之鉴在前,竟然又起别样心思。诸位莫非忘了此前的约定?”
赵士贤不屑冷哼道:“你还有脸说约定,白玉仙令出现在你这里,你为什么不依之前约定,把它丢到陆川手中?就地死守,好大能耐?”
“我若不在这死守,诸位只怕有更多借口,姗姗来迟。特别是你赵马猴,刚才偷奸耍滑,还对自己人下手,可真是上的了台面。”沈天波对赵士贤尤为不满,此时自然不会客气,出言大骂。
赵士贤手长腿长,要是再瘦一点,还真就像只大马猴,故此,他最为在意别人对他外貌持有看法,时常因为别人多看两眼,就要大打出手。
现在闻听此言,大怒而笑,指着王闵身后三四人,道“说什么怕我们来迟,无非是想早些剪除我们助力,等到陆川死后,你沈家能有更多优势。”
手指横移,又指向衣襟破损的沈胥,讥笑道:“把令牌塞他怀里,就不怕被撑死么?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此言狠毒非常,正中沈天波死穴,皆因江湖传闻,沈胥名为沈家长房少主,实为沈天波勾搭其嫂,生下的孽种。
西浦沈氏,作为一州大族,当然对这种“流言”深恶痛绝。
果然,沈天波的脸色顿时铁青,双眼凶光大冒,右手就要抬起。
身后的沈家之人,也是一脸怒色。
沈赵两家交恶,王闵暗爽之余,亦作大惊之态,站在两人身前,劝道:“两位皆是名满江湖的前辈,何必争一时之气,陆川消耗甚巨,正该乘胜追击,不容他有喘息时间,怎能浪费如此良机。”
今晚交战以来,王闵、王哲任劳任怨出力不小,而今出言也是在理,沈、赵两人只好按捺心中怒火,留于之后结算。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哲,剑尖移动,指向前方的瑰丽红光,“如今白玉仙令在前,各位作何打算?”
王闵害怕沈、赵两人为此再起争执,抢先开口道:“不如把令牌交于不相干的旁人,置于大家共同监视之下,如何?”
“好,王老弟说得有理,大家务必小心沈老儿无耻行为,切莫忘了陆川一死,他便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赵士贤赞同之余,不忘挑唆。
沈天波目光冰冷,不置可否。
王闵看向左侧,指着一个最靠前的江湖散人,厉道:“去把地上的白玉仙令捡起来,然后跟在我们身边。”
那人猛然一呆,一直踌躇的脚步,连忙往后。
王闵目光冷漠,左脚勾起一把硕大亮银锤子,猛然踢出,砰的一声闷响,那人胸前凹陷一片,双手后知后觉,抱着大锤倒地死去。
这一干净利索的出手,吓得那些被光芒吸引而靠前的人,纷纷后退。
王闵冷漠的目光看向另外一人,那人顿时呆立原地,只这一个犹豫间,又被王闵踢起一柄剑,给刺了个对穿。
“欺人太甚……”
一个高大汉子,方一出言,便被沈天波闪身逼近,一掌拍在头顶,将颅骨拍得粉碎。
李大狗感到身旁有杀意浮现,转头望去,正是手按剑柄的秋仇。
微微一扯他的衣袖,秋仇双目的杀意缓缓收敛,只是目光依旧冰冷。
之后王闵的目光望向一个黑衣人,这人很识趣的扯下面罩,丢掉手中武器,屁滚尿流跑到尸体中间,把埋在衣服下的白玉仙令翻了出来。
然后一脸沮丧的捧着它,走到四人中间。
小山模样的仙令,被他小心翼翼捧在双掌之间,外表看去依旧洁白无瑕,只是白玉般的令牌内部,不时飞出星光般的点点殷红,汇集在它三尺之上。
遮蔽了黑衣人的脸孔。
四人互视一眼,拥着此人,脚步急促,追向陆川撤走的方向。
夜色虽暗,却不寂寥,时不时会有鬼祟的江湖人来往走动,陆川这种名声响亮的人,自然会被他们留意。
虽然他们很快就被白玉仙令发出的红光吸引,却也指引了陆川等人的方向。
等所有江湖人都已跟上,李大狗拾取一柄长剑,和秋仇从房顶之上远远尾随。
李大狗脚步踏在黑瓦之上,发力之时传出轻微摩擦之声,秋仇就在身边同行,步履间安静得如同一只黑猫。
‘凡事有利有弊,八卦游龙步快则快矣,确实不适合隐匿赶路。’
李大狗如是想的时候,突然心中莫名慌乱,脚下猛然发力,身子斜飞,急道:“有危险……”
话音未落,脚下瓦砾爆开,一只大手由爪变掌,蓦然轰向他的腰间。
沈天波从洞开的屋顶倏然出现,接着又是一掌拍向他的后背。
李大狗,百忙之中往后长斩出一刀,却被这一掌结结实实拍在刀身之上,咔嚓一声,长刀断裂。
巨大的力道把他震飞的同时,剩下的半截残刀也差点脱手。
秋仇听到李大狗的惊呼,匆忙望来,长剑挥出一半,紧接着其他三个方向各自炸出一道人影。
王闵与赵士贤豁然出招,阻拦秋仇去路,王哲一剑递出,如毒蛇般刺向横飞中的李大狗咽喉。
李大狗断刀凌空挥出,一抹白光出现,掠过王哲长剑,突然消失,再次出现之时,已经飞过他的脖颈。
只这出刀的微微一滞,身后猛然巨震,李大狗也被沈天波凌空一掌击中后心。
浑身一震之下,死死抓紧断刀,从口中喷出的一股鲜血,被面罩遮挡糊了一脸。
横飞的身子撞在王哲手臂之上,他的脑袋突然一歪,一股鲜血从胸腔冲出,彻底顶飞了他的脑袋。
秋仇再次用处一招‘密云不雨’,击退王赵两人,一个闪身,赶在李大狗摔下房顶之前,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那边的王闵和赵士贤皆是目瞪口呆,‘毒手七绝剑’王哲就这么死了?
没有死在围攻陆川之时,却死在偷袭一个无名之辈的路上?
这种反差几乎让他们失语,王哲的武功并不比他们差上多少,如果之前那一刀是斩向他们,谁能不死?
就连沈天波也一时没再出手,与王赵两人扇形站立,死死盯着李大狗。
秋仇一手扶着李大狗的肩背,只觉他浑身忽冷忽热,耳中传来李大狗吐字不清的低语,
“把面罩…从后面…扯下,我……呼不上气了……”
秋仇不敢慌了手脚,右手持剑,左手弯曲,以手肘顶住他的脊背,两指并拢从后面捏断他的面罩。
浸染鲜血的面罩直直落下,李大狗终于吸进了一口夹杂血液的空气,故作轻松,呵呵笑道:“没事,还有一战之力。”
此番打脸不要太快,一刻钟前还在质疑沈天波武功差陆川太多,现在却被对方两掌之下,打得吐血。
当真是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只这一句话的动作,秋仇就能明显感受到,他浑身肌肉的剧烈颤抖,只怕久站都难,何来一战之力?
沈天波一声冷笑,转头对王赵两人说道:“怎么样?现在知道晏家的可怕了吧。”
自动忽略黑暗之中,李大狗一脸血污的平凡面孔,望了一眼秋仇和他的衣物,赵士贤冷哼一声:
“你既然知道这人的古怪,为何不事先提醒我们?王哲已经身死,换了我们也未必能够幸免。你是诚心想让我们送死吗?”
见王闵也是目光不善的看向自己,沈天波正色出言道:“赵贤弟何出此言?事先我已告诉过你们,要多加小心,再说我可是第一个出手突袭于他,怎会有陷害你等的心思?”
李大狗忽冷忽热,浑身疼痛难受,再待下去就要露馅,那有心情听他们争吵。
时间紧急,迫不及待想要找个地方升级疗伤。
推开秋仇,竭力抬起握刀的手臂,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咧开满是鲜血的嘴巴,咬牙说道:“谁来送死?”
满是血污的脸孔和唇齿,凶戾之前顿生。
秋仇一步向前,目光决然,死死盯着沈天波。
对面三人不发一言,谁也没有走动一步。
就算明知他是强弩之末,无头尸体在前,王赵两人也不敢以身试之。
李大狗两次出手,一次比一次凌厉,陆川依旧安然,沈天波就算坚信自己掌力不俗,此前右胸受伤之下,也不敢赌李大狗真是无力出手。
李大狗一脸讥讽,哈哈笑道:“一群鼠辈,难怪被陆川一人压制,哈哈……出手杀你们,简直脏了老子的手。”
三人都是老江湖,只在心中衡量得失,又岂会把这些嘲讽,放在心头。
也不知是秋仇名头太大,还是大敌陆川仍在。
一次出手未能完全建功的沈天波,率先转身,王赵两人亦是跟上。
“果然都是鼠辈……”
李大狗哈哈大笑,又吐出一口老血,三人脚步一顿,接着以更快的速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