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暗中交锋

“老爷，承恩伯府赔给咱们府邸的银子，您怎么全都给了芳菲一人？”

裴世卿放下手中的宗卷，盯着郭氏，笑道：“怎么？如今咱们府邸公账上缺一千五百两银子的花销？”

郭氏自觉脸上热得很，面上仍旧严肃得很，“夫君，我说这话不是小气。既然是承恩伯府赔偿给我们裴府的银子，就该放在公账上，一千五百两全都给了芳菲，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管这么多银子。”

裴世卿脸上露出一抹嘲讽，“这你放心，芳菲手上还有苏氏的嫁妆，她管得很好。苏氏的八万两现银她都见过，区区一千五百两银子还不至于让芳菲没了分寸。”

郭氏一惊，她万万没想到苏氏的嫁妆里头，现银竟然有这么多，当年自己的嫁妆是四万两。

虽然这些年管家，可郭氏却没有拿出自己的一分一毫来补贴裴府，裴世卿也不会要她的嫁妆银子来贴补开销，在金陵的那些年，除了元丰十一年因为流民、灾情等原因，所有府邸日子都不好过，老夫人冯氏拿出了一千两银子补贴家用，其他时候，裴府的日子都算不错。

裴世卿看着夫人脸上的微表情，不由得一笑，“你是心里不舒坦吧？觉得我和母亲都偏袒芳菲。芳菲毕竟是嫡长女，又被退了亲，对她好些吧，名义上，她也是你的女儿。”

对于夫君的笑容，郭氏突然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我，我也是个盼着家宅和睦的寻常女子。我，我就是。”她用帕子擦擦眼角。

裴世卿站起来，突然抱了抱郭氏，然后郑重道：“有些话，我就不重复了，你做的很好，裴府有你持家我很满意。这些孩子们待字闺中的时日也不多了，对她们好些吧。再说，玉敏，她一贯懂事体贴，最近怎么也说些不着调的话？母亲只是罚她禁足抄写，罚得不重。”说完还拍拍郭氏的肩膀。

郭氏原本心里有气，不平衡，如今算是好了些。在哄女人这方面，裴世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郭氏破涕为笑，“我，我就是刚才有些气，现在都好了。”

“那就好，我也是盼着家宅和睦的。其实承恩伯府赔偿了三千两银子，我只拿出一半给了芳菲，还有一半就在公账上。”裴世卿将卷宗放进抽屉上了锁，然后拉起郭氏的手一同走出去，“回东跨院去，明早我还得早起呢。”

这阵子，老爷对夫人不满，一直没在东跨院留宿，府中下人们也都知道，今夜总算是和好了。

翌日，天还未大亮，裴世卿就得起来上早朝，这时通常是来不及用早膳的，郭氏让小厮带着大厨房新鲜出炉的肉包、四喜烧麦，好让裴世卿坐在轿子里吃。

送走了裴世卿，郭氏自己坐在桌前用早膳，她心里美滋滋的。

郭嬷嬷也高兴，替郭氏盛了一碗鸭肉酸笋粥，“您试试大厨房的新粥样式，最是开胃的。最近您都瘦了，好好补一补。”

郭氏笑道：“嬷嬷也别伺候了，你也去吃一点。等会儿我还得给婆母请安。”

“夫人，莲姨娘、巧姨娘到了。”守门丫头在门口禀道。

这两个姨娘，郭氏一向是不放在心上的，心情好就给她们一点好脸，不好就打发走。

“嗯。给她们上茶，等会儿我就出去。”郭氏没有多余的话。

于是，莲姨娘和巧姨娘就在东跨院的穿堂等着，两人都没有说话，端坐着，丫头来上茶，巧姨娘先喝了一口。

莲姨娘率先说话，“妹妹，珍儿说，这几天，嫣儿都不理她了。哎，说起来都怪我，嫣儿先前落水，珍儿要去看，我说，你四妹妹身子没好全，你去会打扰她休息。可不是什么因为怕过了病气才不让她去的。”

巧姨娘外表看着木讷胆小，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早就知道，老爷最喜欢莲姨娘，所以她不跟莲姨娘争，争也争不赢，只想好好带着女儿嫣儿生存下去。但巧姨娘一直不喜欢莲姨娘，因为莲姨娘心机太深，又最受宠，最好就是别招惹。

从前自己的女儿嫣儿跟莲姨娘的女儿珍儿，感情颇好，巧姨娘看的真真的，人家的女儿可比自己女儿精明多了。如今因为一次落水，两个庶女间的感情没那么好了，反而是一件好事。

“莲姨娘说笑了，这点子小事，嫣儿哪会放在心上。她们姐妹几个都是一起长大的，平时偶然有些小拌嘴也正常。小孩子家家的，在府邸能留几年，姐妹之情最值得回忆，兴许过几天就好了。”巧姨娘喝着碗里的茶，只觉得味道好极了，是郭氏这里特有的花茶。

“是啊，一家子骨肉姐妹，哪有什么隔夜仇。”莲姨娘这才笑了。

“两位妹妹，咱们一起去母亲那里请安吧。”郭氏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大门口。

等她们到达宁和堂的主厅里，裴芳菲已经到了。

如今大家都已习惯，裴芳菲每次在宁和堂都是第一个出现的。

由于今日郭氏心情甚好，拉着裴芳菲嘘寒问暖，那关怀备至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嫡长女是她亲生的。裴芳菲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左思右想，只有一件，那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事。

可当时，只有她和父亲两个在书房里，外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事，郭氏怎么知道的。

等冯氏出来，裴芳菲就收起自己的心思，她还想着要管家权，这样才能把府邸那些仆妇们的弯弯绕绕也搞清楚，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小看底下那群伺候的人，各有各的阵营，关系也错综复杂，若是能把那群人摸透、管好，那么以后什么事都不必怕了。

“日子还真是不经过，初八这天是芳菲的及笄礼，我请了诸多故交好友，咱们府邸也乐呵乐呵。”冯氏笑道，然后又看向郭氏，“既然是芳菲的好日子，玉敏那天就别在自己院子里禁足了，姐姐的好日子，她也出来高兴高兴。”

郭氏一听更高兴了，“多谢母亲体恤。”

“这几日就辛苦你了。”冯氏知道昨夜儿子歇息在东跨院了，算是给郭氏一个台阶下，老爷夫人不合，对于一个偌大的府邸来说不是好事，家和万事兴。

五月的天气，大家都穿上了轻薄漂亮的春衫，初八这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上午，裴府门口就车水马龙的。

郭氏原本以为不会有多少勋贵人家来，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位婆婆冯氏是没什么手帕交来往的，没想到人还挺多。

裴世卿邀请了自己的同窗、同僚，这些官员的家眷自然也会来，别看裴世卿官位不高，想要让他牵线帮忙的人不少，于是就造成了裴府今日的景象。

裴府外有辆不显眼的马车，窗帘被撩开一条缝，此人看了一眼裴府大门，笑道：“没想到一个吏部给事中，人缘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