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领悟

如今安旭有许许多多该烦心的事情，安柒的事儿又是为他的烦恼添上一桩。他马上就要离京了，这一行凶险，龙侍势必必须带在身边，可如今安玖身边若只放安柒一人，他又有几分的不放心，以往安柒的生命捏在他的手上。如今，安柒的生命捏在安玖手上，自然不能为他尽忠。

“安肆。你畏死吗？”安旭有几分好奇的问着。

安肆不能说谎，遂道：“畏惧。”死侍心底其实是畏死的，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对安肆来说，每天睁眼的那一瞬间，他都觉得欣喜，他又活过了一天，每一天四落的时候他亦欣喜，那代表这一日，他是平安的。

“那你愿意为本王而死吗？”

“安肆万死不辞。”安肆只能万死不辞，毕竟如果不服从命令，蛊毒穿心，那是一场可怖的死亡盛宴，如果要死得如此不体面，他情愿尽忠而死，好歹还有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好好的被供奉起来。

“这不挺矛盾的吗？”安旭无法撬开安玖的嘴，只能从其他死侍的嘴里去拼凑安玖的心思，他所拼凑出来的答案让他心痛。

他们是被迫的，被迫忠心，被迫为他赴死。

他们被束缚，不能去质疑他的指令，所以安玖，被迫为他赴死，自然是不待见他了。

原来死侍也会怕死。想着安玖那一夜对他说的话，安旭心中充满了不安，安玖那一夜所表现的恐惧太深沉，不像是一般做梦。重活了一世以后，安玖对他的态度丕变，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所表现出的冷漠疏离，如今回想起来，让他不安至极。

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在他脑海里，越来越鲜明。

那一日他去搭救安玖的时候，安玖已经撑了半个时辰，照理来说，平阳王的人马应该已经在制高点对她放箭了，可是为什么这一切没有发生呢？

“安肆，去把飞台山那一役存活的死侍找来，我要问话。”安玖那一日，带走了五十暗卫，存活的人仅存五个，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他现在却觉得，他似乎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讯息。

“是。”安肆领命，马上离去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安肆带了三个人回来，当日存活的五人，有两人在最近执勤的时候殉职了，便剩下了叁人。

“属下参见主子。”仅有编号的暗卫，平时是见不到安旭的，安旭瞧着这叁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细问了当日的情况，越是问，越是心惊。

“你说，安玖主子好像知道敌军的位置？”安旭挑眉，胸口泛着莫名的惊惶。

“是。”说话的死侍是编号六十六。

“在遇敌前三里，安玖主子就预言了敌军的位置，并且要暗卫潜行，占据制高点，进行埋伏。”三个存活的死侍钜细靡遗的拼凑了当天的战斗概况。

“知道了，退下吧。”听完他们的报告，安旭挥退了所有的人。

若是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如果安玖能预测敌军的位置，又能够准确地指出利箭穿过她脸颊的位置。那么代表……她和他一样重活了一世。

安旭不禁再次大叹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玩笑，怎么就不能早一点呢？怎么就不能回到那道可笑的命令下达之前呢？为什么就要让安玖也带着如此不堪的回忆活着呢？

如果能有让人遗忘一切的药物就好了，他希望安玖能忘记身为死侍的所有不痛快，就无忧无虑的当他的小女孩儿就好了。

“玖儿……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安旭只觉得一片心烦意乱。

活了两世，他一直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可如今他才知道，他可以用权势迫人，却无法使人交心。

他所求的一颗真心，如镜中花水中月，能见到，却无法取得，因为他自己亲自把那颗真心给抹煞了。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抵是安玖还不知道，他同她一样，也是重新活过一世的。

如果她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安玖充满恐惧的指控，时不时的萦绕在他耳边。安旭捏紧了拳头，满心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