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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不虚此生

长风飒飒,偌大的祭台上站着萧琮与洛九天,二人脸上皆是惊诧的神色。高台下,宇文懿带来的人不知何时被人偷袭,此刻已经全部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暗夜中一人,清淡色衣袍,隐隐约约看得出那是个女子。她举起手中的剑,便刺向地上一人。赫连欢一惊,连忙道:“染儿,住手!”

宇文懿震惊地望向她,上一刻他还在想这些会不会是萧琮的圈套,故意把他们引到这边来,可如今他竟听见赫连欢对那暗夜中人下命令。

赫连欢原本是不打算说话的,但她绝不会眼瞧着这些士兵无辜丧命,纵然她想救人,也不该拿别人的命来换。故而无奈,她只能赶紧拦下了。

只是如此一来,宇文懿这边怕是不好交代。果然,他来到赫连欢面前,神色都沉了几分:“赫连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赫连欢不答话,只是面色沉静地望着他。

暗夜中,一道青色身影走了出来,果然是染儿。方才他们见了赫连欢放的烟,所幸他们也在郊外,距离也并不远,所以才能及时赶过来。

她从暗夜中走来,对着赫连欢道:“郡主,这些人留着是个祸患,不如……”

“不可!……罢了,既然已经用了迷烟,何必再取人性命?”

赫连欢扫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倒下的人,道:“大梁细作暗夜设伏,他们是中了大梁细作的圈套,明日一早,你记得通知京城府衙。”

说罢,赫连欢顿了顿,又道,“他们今夜受惊了,从王府里支一笔银子,寥做抚慰。”

说罢,她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宇文懿,“长安王也受惊了,染儿,护送王爷回府,不得有误。”不等宇文懿再说什么,便见染儿已经走到他身侧,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钳制,根本容不得他拒绝。

“赫连欢!你……咳咳……”宇文懿怒极了,他挣扎着要说什么,下一刻却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赫连欢蹙了蹙眉,再抬头便见着染儿将宇文懿带出了林子,“王爷,得罪了……”

赫连欢没有转头,目光望着宇文懿离开的方向,对身后的萧琮道:“你还不走吗?”身后的人沉默了良久,不曾言语,不曾动作。

待她再次回头的时候,高高的祭台上已经没有人了,唯余长风寂寂……

翌日一早,赫连欢便听闻,长安王病了。“病了?怎么回事?”

赫连欢饮了口茶,蹙眉问道。染儿也十分不解,回道:“昨晚我送王爷回去的时候,他只是有些咳嗽,看起来并无大碍,怎么今日一早,竟病得起不了床了。”

沉默了片刻,她摩挲着茶盏,缓缓道:“怕是为了昨日的事,在跟我怄气呢。罢了,他病着也好,这几日陛下就要审那案子了,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京城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日子,但终究不会再平静下去了,因为周帝终于要开始审理北城府的案子了。由于事关重大,于是京城府衙、刑部、诏狱寺都参与其中,一应人等都收押在府衙,主要审理地点便也在那处,由府衙令主审。

刑部主管刑罚定罪,而诏狱寺则负责整理供词,上报皇帝,下达百姓,并最终记录在册。

在周帝宣布审理的当夜,一场突然而来的雨水降落人间。府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暗夜之中,一人身形矫健地从墙外一跃而入,院中灯火通明,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道身影。

在树荫的掩蔽下,那人顺利潜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倒了一个正在巡逻的士兵,最快速度与那人换了衣服,然后把已经昏迷的人藏到了府衙院落角落里的草丛中。

来人借着夜色和身份的衣服,不动声色地潜入,夜色朦胧,谁都不曾发现。那人很谨慎,认真打探了四周之后,才慢慢踱步而入。监牢中防守严密,五步一队巡防。

途中遇到有人同他攀谈,便压着声音敷衍了几句。终于到了无人之处,他这才松了口气。正当此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是何人?”

那人一惊,但立即回道:“明日就要提审犯人,陛下不放心,派我再来看看。”

他不敢转身,只希望那人听了回答就赶紧离开,可是不巧,那人非但不走,竟反而朝他走了过来,口中还念念有词:“奇怪?我怎么不知陛下有这个吩咐?明明查巡这事都是我在管着?”

他顿时浑身一僵,心道不妙,正想着要如何圆过去,突然又听见另一人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看来,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引来更多人了,正当他下定决心要出手的时候,竟然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是长安王殿下的吩咐。这里不需要你了,出去吧。”

“啊,原来是秦将军!那属下先告退。”那人说完便离开了。而后来说话的那人从一片漆黑中走来,他慢慢看清了来人的脸,竟然是……秦营将?!

他很惊讶地望向他,似乎想问什么。可还没等他问,秦营将先一步单膝跪下,“主公……属下该死!”

他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昏黄的烛光映出他的面容,果真是萧琮。“秦穆,我没想到会是你。罢了,你起来吧,我已经不是你的主公了,既然你选了宇文懿,我们便再无关系。”

秦营将一时间情绪复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秦营将一惊,连忙站起来挡在前面,巡视的那小将见到是长安王亲卫首领,便诧异问道:“秦将军,您怎么会在这儿?”

长安王在大周地位尊崇,所以他的亲卫军也不一般,他少不了要给些面子。

便听秦营将道:“王爷得了陛下的吩咐,命我带人来瞧一瞧。对了,方才我还碰见陛下身边的刘将军了,你们可以去问他。”

巡逻队听罢也没有说什么,还说要不要带路,秦营将想了想,虽说有点冒险,但要是他们自己找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便答应了。

好不容易有个奉承的机会,那人显得很高兴,连忙为二人带路,目光聚焦在秦营将身上,没有功夫去看他身边的萧琮,又加上夜里昏暗,故而竟没有发现他就是“荣登”追捕令的人。片刻后,一行人在关押北城府案的监牢前站定。

秦营将道:“你们下去吧,王爷让我问几句话。”他们有些疑惑明日就要提审,这时候问话是要做什么?但最终还是不敢质问,反正那二人也只是站在外面,并没有要求打开牢门,于是便放了心离开。

待四周重新陷入昏暗中时,萧琮才出声:“芙蕖……”

此时,芙蕖正蜷缩着窝在一角,这道轻轻的呼唤让她心中一惊,猛然睁开了双目,但是却又忽然叹了口气,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望了望四下的黑暗,正准备重新闭上眼,忽然又听有人在唤她:“芙蕖。”

她终于清醒过来,绝对没有听错,确实是有人在唤她,而且那声音是……她悚然一惊,连忙挣扎着起来,一转身,正对上黑暗中那道几乎融入夜色的身影。

“主公……主公!”她紧紧抓着牢中的栅栏,眸中盈满泪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萧琮看了一眼她此刻的状况,蹙眉问道:“芙蕖,我明明吩咐你们离开,还让你给长安王送一封信,你到底有没有听我的话?”

芙蕖目光闪烁,似乎在想说辞,但对上萧琮泛着冷意的目光,她还是没敢骗他,只好如实道:“我收到了主公的信,而且……而且看了那信的内容……”

“你好大的胆子,竟私自拆了我的信,我……”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知道主公的心思!您在信里说了北城府的事,您怎么能把这些告诉长安王,怎么能认下这些事?!”

萧琮无奈,“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所以你就不听我的话,自个儿认下了?”芙蕖坚定地点了点头,“是,我是不会让您有事的……”

萧琮忽然伸出手,擦了擦她面颊上的泪水,说道:“好了,过去的一切我都不会追究,今日来就是救你出去的,这次听我的话,走吧……”

她抬起头,望向萧琮的目光如月般温柔,“主公,你能来这一遭,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虚此生了,就这样吧……”

“芙蕖,我是你的主公,你便得听我的。这件事你不要管,我让你离开自然有我的打算,你就……”

到了如今,芙蕖也不再顾忌什么,打断他道,“主公,你不必说了,以前事事我都是听您的,可这次……不一样了……”

萧琮觉得头疼,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压低声音道:“罢了,我对你说实话,我根本没打算自投罗网,当初认了这一切只是权宜之计,我自有我的计划,你替我认罪实际上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妨碍我,明白吗?”

芙蕖听了这话便愣住了,她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人,她还从未如此近地看过他。连忙收敛心神,问道:“主公,你没有骗我?”

萧琮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长安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若是不这么做,肯定没法打消他的疑心。至于他抓到的那二人,他们只是奉我之命,依照长安王的性子是不会要他们命的,他想杀的只是我罢了,所以纵然你替我认了罪,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芙蕖,你听话,一切依照我的安排行事。”芙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松动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秦营将,便道:“好,我听主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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