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两个魔鬼
审讯持续了三个小时，如果不是膀胱的容量有限，叶淮还想问出更多东西。
走出洗手间，鹿美也找了过来。
“目前从现场收集到的血液、脂肪、骨屑等物质里提取出来的dNA有17个人，其余的还在检测当中。”
“继续跟进吧，周强交代受害者差不多有四十多人，这还远远不止那个数呢！”
“四十多个？他们是魔鬼吗？”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一般人类。”
鹿美做了好几年法医，从来没听过一起案件的受害者有四十多人的地步，“连环杀手”、“变态杀人狂”这些词已经完全不能用来形容他们了。
姜婷还在审着周强，叶淮决定单独会会刘谧。
由于初审已经告一段落，刘谧则被转往了拘留室里，叶淮只能隔着一排铁栏杆与他对话。
看到叶淮走来，刘谧也是主动开了口。
“抓到了吗？”
“你是说周强吗？”
刘谧双眼微微张开，表现出一丝诧异，不过很快这种诧异就消失在了他的眼神之中。
过了许久，刘谧才叹出一口气。
“看来这个游戏是你赢了啊。”
“你还要把这当游戏吗？”
“为什么不能？人可以吃猪肉羊肉牛肉鸡肉鸭肉，为什么不能吃人肉？猪牛羊和鸡鸭就不是生命了吗？难道我们这种喜欢吃人肉的就不能有权利享用人肉吗？”
可能因为最后的输家是自己，刘谧一改之前稳重的个性，变得暴躁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逻辑？你为什么可以把猪牛羊和人相比？”
“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知道什么叫伦理吗？”
刘谧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叶淮继续说下去。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制定了规则和秩序，有了规则和秩序我们才能生存下去，我们不是大自然里的猛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为了最基本的食物去捕杀同类，你所有的行为不过就是为了满足你扭曲的心灵，用食取人肉的幌子来伪装你内心的空虚！”
叶淮再也忍不住了，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的原因，他真的很想爆两句粗口。
“空虚？”
刘谧嘴里念叨着这两个字，眼神空洞了几分。
“当我第一次看到周强和你时，你们一个单眼失明，一个腿部残疾，我本来是怀着同情的心态去认识你们，即使你们身体有残缺，但依旧努力的生活着，周强勤勤恳恳的值着夜班，你风雨无阻的送着包裹，你们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换一个幸福的未来，可你们偏偏却要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幸福的未来？”
叶淮的每一句话好像都能说到刘谧的心坎里。
“是我不想吗？还是周强不想？”
“嗯？”
叶淮果然猜得没错，两人食人肉不光是因为觉得人肉好吃。
“如果我们俩来到南城，都能有一段美好幸福的生活，我们也不至于如此了。”
刘谧靠在铁栏杆上，神情惆怅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你有烟吗？”
叶淮从荷包里掏出香烟，点燃后递给了他。
“那年刚来南城的时候，觉得哪里都好，比起我们农村，高大的建筑又宏伟又气派，街上的每个人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与之对比的我们俩就像土鳖一样。”
刘谧深吸一口，被呛到后发出激烈的咳嗽声。
“可是后来的日子太难了，由于没有学历也没有工作经验，我们俩什么工作也找不到，好不容易他找到一个保安的工作，我找到一个送快递的工作，可那微薄的收入根本不够我们生活。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俩都遇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孩，人家可是高材生啊，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哪瞧得起我们俩。”
“后来呢？”
“后来？我们俩一个独眼龙一个瘸子，后来我们就被无情的羞辱了呗，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这里虽然繁华，但人们的心气也高，大城市的女孩子永远不会瞧得起我们农村来的乡巴佬！”
刘谧一边说着眼里一边露出杀意。
“她们俩也在受害者里吗？”
“你猜？哈哈！”
叶淮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他。
“不需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当我俩生错了世界吧，反正事已至此，我们俩铁定是死刑，少交代一条人命又或者多交代一条人命又有什么用呢？”
刘谧倒是看得挺开。
“以前我看过一个律师说的话，我觉得可以送给你。”
“什么？”
“要么努力到出类拔萃，要么就懒得乐知天命，最怕你的见识打开了，可努力又跟不上，骨子里清高至极，性格上软弱无比。”
“我软弱？你觉得我能杀了她们我会是软弱的吗？”
“你不过是把她们当成拒绝你的那个女孩的替代品罢了！”
“你胡说！”
“那为什么最后你没有杀了她呢？而是去杀害别的少女！”
叶淮再也忍不住了，透着灯光都能看见他的唾沫星子。
拘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杀她们？”
刘谧哆嗦的说出了这句话，但下一秒他就感到了后悔。
原来那句“骨子里的软弱”已经被他自己给解答了出来。
叶淮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看到冷静下来的刘谧他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
“想起《山月记》中的一段话：‘我深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而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于是我渐渐的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任愤懑与羞恨日益助长内心那恬弱的自尊心。’”
“是啊……也许我们当初就不该来到南城……”
叶淮没有在搭话，转身离开了拘留室。
来到门外的走廊，叶淮看着那一缕青烟不由得有些出神。
“终于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
身后，刘谧与周强，只需要等待dNA的匹配结果完成就能移交提起公诉了，这次的案件总算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