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内观对谈
迷迷糊糊中，萧鸿宇感觉自己被扶到床上，头晕的感觉总是减弱了一些。
刚刚清醒一些，他的思绪就不由自主地审视自己目前的状况。
与一般的眩晕感不同，现在的他只有脑袋在旋转，腹部没有反呕的感觉，趟着的床板也没有晃动。
只有头晕沉沉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阻隔在头骨和大脑中间，令他没有办法感知自己大脑的存在。
顶你个肺。
一般他身体感觉难受，萧鸿宇的心情就会逐渐变得暴躁，从小就是这样，完全无法控制。
去你吗的！
他在心里又骂了一句，随机而来的是强烈的不安感，他感觉这些咒骂根本不是自己的台词。
不会突然来个二重人格这么狗血吧？
萧鸿宇在内心自动咒骂的空隙还能抽空吐个槽。
晕眩的感觉让他没有办法睁开眼睛，一片黑暗中，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分离出来，正在以一个第三视角旁观他自己内心的喊骂
dNmd！
又骂出一句，奇迹的是，萧鸿宇感觉自己的头晕感居然消退了一些。
嗯？
旁观的意识也注意到这变化，两者不约而同地暗示鼓励继续骂。
沉默了一会后，萧鸿宇的内心终于发泄出一句爽到极致的话：“我！d！你吗的！！！！！”
萧鸿宇笑起来，他的意识也笑起来，两者的笑声重合在一起，缓缓地附和道：“去你吗的。”
他并没有怨恨谁，也没什么怒骂什么事，只是单纯地骂，单纯地宣泄着自己难受的感情。
骂完之后，那个盛怒的内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沉默。
沉默带来沉静的思绪，思绪的回归又带来感觉的回复。
眩晕感再次袭来，一浪又一浪地冲击着眉心，就像游乐园里的海盗船在后脑勺和前额眉心之间来回摇摆，不停刮划着大脑。
一阵又一阵，一下又一下，一浪又一浪。
萧鸿宇找了一个他觉得很贴切的形容，就像海浪一样。
不知为什么，与海洋有关的东西，哪怕只是词语，都能让他全身放松下来。
他喉咙里终于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整个人在木床上松趴下去，双腿摊开，体型甚至都变小了一圈。
......
“师父，这？”满脸担忧的大师兄守在床头边，伸手捏捏萧鸿宇的手臂，发现小师弟的肌肉都变得松弛，他分不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空真观道长李真武眉头微皱，仙眼微睁，七彩的仙气溢出罩向萧鸿宇，像一个气泡一样把萧鸿宇包裹起来。
“徒儿，你也一起来。”
“是，师父。”大师兄不敢怠慢，一边是师父的吩咐一边是师弟的安危，他毫不犹豫地也运起自己的仙气，溶进七彩气泡中。
......
这边的萧鸿宇已经坐在那块熟悉的大石头上，面前是熟悉的海滩，天上是熟悉的海鸥，脚下是熟悉的海沙。
这里是萧鸿宇的内观。
按照道家的修行，是以血水为江河，以根骨为山峦，造一方小天地。
二师姐的江南河景和三师姐的西南群山都挺符合。
他左右看看周围的海边沙滩，不禁困惑地挠挠头。
哪里是血水哪里是根骨呢？
而且按照两位师姐，尤其是在自己的实验下炼化小天地成功的三师姐，她们的小天地炼化完成后就能自动运转，日月交替，斗转星移，只要小天地不灭，道身就不会衰死。
但是他的就不行，一直都是白天。
这种情况师叔祖王三微很痛心地表示，是练废了，没有任何方法解决。
也就是说，他一辈子就只能是这种半筑基的状态了。
“唉~”
萧鸿宇难过地叹气，尽管他对羽化登仙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真的丧失成神的机会，还是很令他难过。
就像在大学一样，不上课是真的不想去上课，挂科后难过也是真的难过。
他看向海滩，远处有一圈海鱼在海面翻腾着，海鸥盘旋在上空，一个猛扎就能叼起一条肥美的海鱼，生机昂扬的景象让萧鸿宇一时间又乐观起来。
好吧，至少风景这边独好。
他挺起胸膛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心情无限舒畅。
“沙沙沙。”
背后传来脚步声，萧鸿宇转过身子，看见师父李真武和大师兄刘全宏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他赶忙跳下礁石，快步走到跟前弯腰行礼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在萧鸿宇眼中，师父才是真正的道风仙骨。
王三微师叔祖可能是活的太久了，什么都不在乎。
大师兄呢就是个隔壁班的好班长，干什么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其实内心一点没有底。
剩下的师姐师兄们里成仙还差得远。
只有师父，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平时人都见不到，但是出什么问题师父会给予最大限度的帮助。
只是有时候他觉得师父又太仙风道骨了点，整个空真观基本上就是个放养的状态，虽说是五大仙门之一吧，但是跟其他四门相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师叔说的没错，徒儿你确实练成了死路。”师父的声音空远动听：“小天地成而不转，从古至今还没人突破过。”
“弟子明白。”萧鸿宇点点头，心情又郁闷起来。
“好班长”大师兄也一脸忧愁地看着这个本该最有希望的师弟，自从萧鸿宇展现出过人的天赋和极其快速的成长后，他一直盼着有一天能和师弟一起实现振兴道门的愿景。
想不到造化弄人，事与愿违
大师兄又想到不久前才刚刚和师弟一同铲除水濂山山洞里的妖魔，师弟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一个练成死路的样子。
他突然很想开口说师弟天赋异禀，一定能找到办法突破的。
但是师父有言在前，他又不敢驳师父的嘴。
师父李真武看着萧鸿宇，背起手往前走，边走边问道:“你是怎么学会天宇观的法术的？”
“没有学，自创的。”萧鸿宇老实地回答。
“谁教你自创的？”师父又问
萧鸿宇被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就是照猫画虎呗。”
师父原地转过身，看着萧鸿宇问道:“你只在选拔会上见过一次天宇观的法术。那一手叫做借日偷光，是天宇观不外传，更不外现的手艺，你是如何参悟的？”
“你细细说来。”
大师兄也竖起耳朵，小师弟的修为虽然只是筑基期，但是师弟的进步实在是快的不像话，他也很好奇师弟到底有什么诀窍。
萧鸿宇斜着头，眯起眼睛看着师父，心里纠结要怎么很师父说明白。
他能施放法术，是靠着体内的真气将空气中的元素粒子聚合起来，由量变产生质变。
虽然表现形式上都差不多，但是目前并没有证据表明他的法术跟天宇观的那些神通在原理上相同。
单要解释他自己的法术原理不难，但是要让这个异世界的人信服不会很容易。
要先解释世界的基本组成单位是粒子，这个东西他自己都不太懂得，更别说教别人了。
该怎么说呀？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
萧鸿宇心里是一团乱麻。
师父看着一脸愁容的萧鸿宇，挥挥衣袖，说道:“你既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你。”说完，背起手转回去面朝大海。
萧鸿宇抬起眉毛，心里舒了一口气。虽然师父误会了，但是反正问题也不存在了，管它的呢。
大师兄则忍不住叹息，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内心太封闭，得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说说，不然以后定会走火入魔。
师父遥看大海，萧鸿宇看着师父的背影，大师兄看着小师弟，三人都没有说话。
“我听你师叔祖说过，你修道的缘由。”师父背对着萧鸿宇说道:“不得不说，你的修心确实万中无一。师叔祖说你心意天合，我也同意。”
“不过真是如此，你不该在筑基期就修成这样的一副死天地，所以我想亲耳听你说一句，徒儿，你到底为何修道？”
萧鸿宇严肃起来，也久违地认真起来，他打心眼里尊重师父，不想有一点懈怠。
他将所有涌现的花哨念头甩开，诚实地回答:“我其实就是想能拥有一些魔法，仅此而已。”
“你说清楚，是道法还是魔法？”师父偏着头，语气变得有点强硬。
“有区别吗？”萧鸿宇隐隐猜到一些，不过完全敞开心扉的他丝毫不在意。
师父的眼神终于不再想往常一眼空灵，他转回来，语气有些严肃地问道:“所以你跟你师叔祖讲得那些都是胡话？”
“也不算是。”萧鸿宇挠挠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被老师谈心的中学时代。
“硬要说的话，两个都是我修道的目的吧。”
“没了？”
“真没了。”萧鸿宇诚实地点头，全然没有往日的嬉笑。
师父没有说话，转回去看着大海。
大师兄也觉得奇怪，要看遍世间变幻和只是掌握一点微不足道的法术，两者间差的也太多了。
“师弟，你可是认真的？”大师兄忍不住问道。
“当然了，珍珠都没那么真。”
萧鸿宇冲大师兄咧嘴笑着，又摆出一副玩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