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9 落魄
唰~唰~唰
落叶尘土在扫帚的归拢下聚集到一起，何志军脸上的神色难看异常。
他抬起木篓，将归拢的尘土杂物悉数扫入。
“来，娘给你张开。”
一旁，卷起了袖子的简凤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张开口子，让何志军能方便的将杂物倒入其中。
“呼~”长呼出一口气，累得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何志军将扫帚朝地上一杵，刚要说话，就听见耳畔响起了一道诡谲的声音：“不要偷懒！不要偷懒！”
“何志军！不要偷懒！”
“何志军！不要偷懒！”
方脑袋木偶的嘴巴上下开合，发出一阵难听的声音。
“知道了！”何志军怒吼一声，随即继续沿着长街一路朝前扫去。
与此同时，有一身形踉跄的中年汉子东摇西晃的朝着他迎面而来。
瞧见来人，何志军下意识的埋低了脑袋让开了些身位。
对他来说，这扫大街的活计，都是最卑贱的人做的，他如今落到这般田地。
身上的酸痛，充斥着鼻腔的灰尘臭气都是次要的。
最令他无法忍受的，就是行人那“扎人”的眼神和刺耳的交流声。
故而，白天的时候，他扫大街全程是低着头的。
直到晚上，街上的人少了些，天暗了下来，看不太清他的容貌后，他才将脑袋抬起来了些许。
“哎？”
“这不是那个谁吗？”
一股浓郁的酒气自中年汉子的口鼻中喷发而出。
他拦住了何志军的去路，笑道：“是~是~何大公子！”
“你怎么整成这样了？”
“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咋的跑来扫大街来了？”
没有理睬醉汉的意思，何志军斜眼瞥了其一眼，就是主动让开一个身位要越过对方离去。
哪曾想，这醉汉还不依不饶的拽住了他的手臂，嗤笑道：“何大公子！你咋得不理人啊！”
“是不是看不起咱？”
一想到身侧还跟着个藏挟木偶，何志军强忍心中怒意，沉声道：“我还要扫街，松手！”
“嗨！”醉汉手上一使劲儿，横着眉道：“何大公子！你这什么态度啊！”
“咱好心好意跟你打个招呼，你在这跟我还摆上公子谱了是吧？”
“你干什么你！”简凤上前一推，将醉汉推了个踉跄：“喝点酒发什么疯呢！”
“快滚！”
“哟！”醉汉站稳身形，上下打量了简凤一番，嗤笑道：“我道是谁那么霸道，原来是何家主母啊！”
“你这咋也拿个......”
说到这，醉汉一拍脑袋，大笑道：“你瞧我，喝了点酒，就忘记事情。”
“你家儿子当贼偷东西，被说理堂惩戒扫大街，你这个当娘的心疼儿子，自然是要跟着嘞！”
啪啪啪~
醉汉拍了拍何志军的肩膀：“你啊！你有个好娘啊！”
“你！”何志军咬牙切齿，正欲发作，就闻身旁传来木头摩擦时发出的难听声音：“何志军！不要偷懒！”
“何志军！不要偷懒！”
藏挟木偶的声音，让何志军恨不得将其连同眼前的醉汉一起砸烂。
可他不敢这么做......因为这木偶乃是主理拿来监督他的，且不说他能不能打得过这木偶，就是能，他也不能动手......
“儿，咱走，不跟这醉鬼计较。”简凤同样怕儿子上头犯错。
这上午才遭了惩戒，这时候可不能惹是生非......
这一回，何志军母子走开后，醉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着他们的方向“啐”了一口：“嘁~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你们也有今天！”
醉汉的声音不大不小，惹顺着风钻进了何志军母子的耳畔。
二人皆是恨得牙痒痒，但却都没有接话，只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呕~呕~”
忽得，那站了没一会的醉汉忽地躬身呕吐，腥臭的黄白之物哗啦一声落得满地都是。
听到这声音，背身前行的何志军冷笑道：“该，让你嘴贱！”
“站住！站住！”
“后面有大量脏污，马上清扫！”
藏挟木偶一把揪住了何志军的手臂，继续道：“马上清扫！马上清扫！”
“那边我刚扫过了！”何志军梗着脖子，继续要往前走，但奈何藏挟木偶的力气奇大，好似一把铁钳扣住了他的手臂，让其怎么拽也没法挪动半步。
“何志军！不要偷懒！”
“现在倒数五息！”
“五息之后，加罚一个时辰！”
“五！”
“四！”
“三！”
“我去！我去！”何志军忙不迭的转过身，朝着醉汉的方向走去。
此刻，醉汉已经吐完了，正倒在路边的一个大树下抹着嘴。
而那一滩散发着浓郁臭气的呕吐物，则是“明晃晃”的摊在路边。
刚一靠近，那刺鼻的气味就让何家母子干呕数声。
“儿，你别动手了，娘来吧。”说话间，简凤就要结果扫帚。
“娘。”何志军不松手：“我来。”
“没事，娘也不是没......”
不等简凤把话说完，就见何志军上前清扫起了呕吐物。
可那呕吐物可不是“干货”，湿哒哒的什么都有，扫帚是根本清理不干净的。
这不，越扫越恶心何志军数次都忍不住要干呕出来。
“来，撒些土，撒些土就好清扫了。”
简凤的端着一捧土，把土洒到了那呕吐物上。
真如其所说，这撒了土后，土就吸住了湿哒哒的呕吐物，比先前要清理起来方便多了。
强忍着恶心迅速把呕吐物清理干净后，何志军跟简凤迅速离开了现场。
而那醉汉则是就那么靠在树边呼呼大睡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过去，藏挟木偶再度开口：“五个时辰到了！”
“明日辰时，我来寻你！”
咔哒~咔哒~
藏挟木偶一转身，粗大的木质脚掌落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碰撞声，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何志军则是顿感松了口气，他看了看两只手中的扫帚和木篓，随手一丢，一脸嫌弃的拍了拍双手。
一旁，简凤将装满了垃圾的麻袋靠道路边，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儿，咱回家吧。”
“嗯。”何志军看了一眼母亲沾满了泥土的双手，忍不住道：“娘，孩儿不争气，让你受委屈了......”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简凤满不在意的笑了一声：“走，先回家吃饭......”
“这些仇怨，早晚有还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