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贾公子拳打贾府 宁国府父慈子孝
宁国府正院东南角。
此地屋舍连绵,更有亭台楼阁,显得颇为阔气,乃是宁国府长房长孙贾蓉的院舍。
一穿着华丽袍服的男人,气呼呼地坐在院内石凳上,臃肿身子上下起伏,一双肿胀眼睛,不断看向居室方向,显得忧心忡忡。
此人正是宁府主人,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的贾珍。
在他一侧,站着一长相颇显清秀,脸上有两道清晰巴掌印,且眼底满是畏惧的青年,其人便是此地院舍主人,长房长孙贾蓉。
“孽障,你瞧瞧你,能做成什么事儿?你媳妇儿都病重成这样了,可还不快寻郎中给她看看!就你这整日干些没脸面、败家败业的样子,老子当年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且是养条狗都比你好多了!啊呸!”
贾珍说完之后,还不解气,又起身,“咚咚”地给了长子两脚。但以长年累月为酒色掏空,只这些动作就气喘吁吁。
单听贾珍此间言行,不明真相的人,许会感慨其人对儿媳的关怀之深,比亲儿子还好。然宁府中人,自知不是那么一回事……
见贾蓉向旁侧有些躲闪,贾珍不解气,一脸凶神恶煞,指向旁边的下人,大怒道:“还敢躲,来,你过来给我啐他,我说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停下!”
“啊?是……是老爷!”
贾珍这般一说,于旁站立的小厮,心里发苦。只好移步来到贾蓉面前,无视了嫡长孙眼里露出的愤怒与屈辱之态,接着便是啐口水。
但见贾珍有些不满意,声音又加大了几分。
贾蓉垂着手不敢声言,但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脚下,回忆起成亲以来的屈辱,心里不断咆哮着“老不死的死了才好”,可触及父亲贾珍的目光,那份念头,如同明火遇到水,迅速熄灭。
须臾,也就过了不到十息时间,那被请来的郎中与药童从屋内走出,这边耳光声才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脸上被揍得青一块白一块的门子,大喊着“不长眼的闯府了”,也急匆匆踏入了正院,整个府邸迅速鸡飞狗跳起来。
……
宁府外,时下已围了不少“乐子人”指指点点。
他们不比寻常黔首,多是住在附近、闻讯赶来的权贵子弟,自是不惧贾家恶仆。
兽面大门前,二宝手里拄着木棍,按照贾峥要求,将麻袋放在偏门处,屁股下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门子,前后另有数名刚被贾峥轻松揍翻的小厮。
“公子,他们又叫人来了!”
趁着说话的机会,二宝还偷摸着将身下人的胳膊狠狠揪了一把。
刚来赶他们的门子李,以此人最凶狠!
公子说过,君子不报隔夜仇,他二宝也是正人君子!
正前方,贾峥面对围过来的贾家门仆,又以背后驻足望过来的行人,长衫飘飘,依旧从容不迫。
便是方才轻松几招制服了十来个门仆,书箱依然稳稳背着,却是害怕给损坏了。
诗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大顺自太祖皇帝以来,便愈发重文轻武,直追赵宋。
这一整箱的书,不仅是他蒙学以来的资料笔记,而且是他这个“小镇做题家”来年取进士的关键。
二宝的问话,让贾峥视线从角门内的景色中移开,寻思贾家主事人也该出来了,道:“这些人还不是本公子的对手,只会仗着人多兴风作浪。早得闻宁荣两位国公,以武将起间,百年而逝,门仆不过如此,也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谁知贾峥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于宁府这群张牙舞爪的小厮更是极大的刺激,纷纷大喊“好狂妄的贼人,连宁府也敢惹”,“让你死在臭水沟里,顺天府也不敢多管”云云。
贾峥望着这群人唾沫横飞,那与贾府彻底撇清关系之念头,越发重了些。
不多时,正当涌出来的十几名小厮不断踱步靠近,打算从两侧打过来,便是四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纨绔子弟也都欢呼之际,偏门处,再度传来了声音。
“小蓉大爷来了!”
宁府仆人似乎瞬间有了主心骨,便是趴在地上的数人,也都连滚带爬的回了去,反倒是人群中传来了几声嗤笑。
听到这六个字,贾峥幽静且深邃的目光移了过去。
小蓉大爷?贾珍之子贾蓉?秦可卿名义上的丈夫?
当他视线落在那步伐虚浮,身披裘衣,宝带华冠,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十八九岁青年男子身上时,心下已有了判断,但总感觉其人头上长着一片青青大草原。
话说,按照贾家辈分讲,他比贾蓉还要高上一辈,那秦氏也该叫他“叔叔”,听起来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角门处,方才被父亲打了耳光,又被当着仆人面羞辱,贾蓉脸色通红,憋着一肚子火气,正愁无处发泄。
原本他打算亲自动手,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他蓉大爷。
可到了府外,见了现场,又有小厮汇报,迈开的脚步,再度缩了回去。
贾蓉压下心中惊怒,虑道:这男子面如冠玉,可比宝玉那家伙阳刚多了,生得也不像傻子,怎会闲活得久了。外表颇有气度,只是穿着简陋些,且身手如此不错,断不可小觑。何况府上这些人都打不过,我去不是给人送靶子嘛。
贾蓉自少虽说纨绔,但长于神京,一些见识还是有的,倘若愣头青一个,在这京师之地,如何混得了。
“你且去给大爷问问,这人来我宁府做什么?”
唤了身边一两腿不住打摆子的仆人,前去拖延时间,贾蓉面上阴晴不定,又招了另一人,“且去巡城司,找赵统领,就说有狂贼来大闹宁府了,让他速带人,拿上弓弩前来支援。”
一语方了,那问话的下人且是跑了回来,手里持着一份信,忙递到了贾蓉手里。
“小蓉大爷,那人说是敬老太……太爷让他寻来的。”
贾蓉接过信件,还没来得及阅览,忽想起了前两日观里送来的消息,不由得面露疑色,“这莫非……莫非是是太爷那私生子……好贼子,竟来得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