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夏尔玛与卡登

六十年前。夏尔玛十四岁，七月，太阳火辣辣地照射着大地，烘干河里的最后一滴水份。

夏尔玛从小就很瘦，长得还比同龄人矮，那天早上刚醒，他并没有急着起床，而是浑浑噩噩地瞪着眼，放空脑子。

他饿得快不行了，这才从草席上站起身来，家里并没有多少家具，一眼就能数清家里到底有多少东西，他走出家门，左右看了看，又走到屋后，还是没有看到母亲。

“妈！妈！”夏尔玛大声叫了起来，他觉得嗓子疼得厉害，走回到家里，看了眼空空的水缸，他沮丧地差点就想哭出来。

他想到如果身体和河水一样干涸了，他还能流出眼泪吗？

夏尔玛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认真琢磨起该去哪里找母亲。

当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母亲回来了，看着母亲干瘦的双臂，他联想到了枯枝。

母亲双目无神地看了夏尔玛一眼，话也没说一句，走两步到了他刚才睡觉的草席边上，脚一软，倒了下去。

“妈！”夏尔玛惊慌地叫起来，快步走到母亲身边，不安地摇晃她的肩膀，“妈，你怎么了？”

母亲眼皮动了一下，并没有真正醒来，他记得最后那几天，母亲把能吃的都给他吃了，她自己什么也没吃上。

夏尔玛怎么都叫不醒母亲，一个小时后，他把手指放在母亲鼻下，感受到还有微弱的呼吸，他想着应该出去找点吃的，这样母亲才能活下去。

他走出家门，一下子就暴晒在太阳底下，阳光毒辣，恨不得立刻蒸干他体内最后残存的水份。

夏尔玛向着西边走去，刚迈出两步，他原本垂着脑袋，刚抬头看去，看到路中间站着一条瘦骨嶙峋的狗。

等等……灰黄色的毛，低垂的尾巴，直立的耳朵……

那是一只狼……

村子里不会有狗了，狗早就被吃完了。

他记起两个星期前，母亲说过，山里的狼跑到村子来了，是来吃人的。

这只狼的同伴呢？这附近还有其他狼吗？

夏尔玛不敢乱动，那只狼嗜血的目光紧紧锁定了他，它身体绷紧，做出攻击的姿势。

夏尔玛能跑得过一只狼吗？如果他被狼吃掉了，屋子里的母亲肯定也会被吃掉。

他有什么办法吗？手上没有武器，他唯有吸引狼的注意力从这里逃跑，能不能逃得过，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拿定主意后，夏尔玛眼珠子紧张地向一侧看去，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人从远处跑来，是自己的好友卡登，卡登大喊着夏尔玛的名字，当他看到那只狼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与夏尔玛和那只狼隔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卡登紧张地向后挪了一下脚步，同时四下张望，看有没有合适的“武器”，用来对付那只狼。

他可不会丢下他的好朋友。

卡登瞥到了墙角边上放置一根长棍，他不再犹豫，就决定用那根棍子。

卡登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跑啊！夏尔玛！”同时跑去将那根棍子攥在手里。

夏尔玛听到卡登的声音，当下不再犹豫，他转身就跑，那只狼目光一凛，猛地追了上去。

夏尔玛速度不够快，卡登抓紧棍子，大声吼着冲了上去，他跑到夏尔玛身边，挥棍砸向狼的脑袋，那狼被一棍子打中了脑袋，它吃痛地嗷嗷叫着，身形一歪，卡登当机立断，又挥棍打了第二下。

那狼跟人一样，很久没到食物了，这般虚弱的状态，根本躲不开卡登的攻击。

卡登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咬紧牙齿挥棍一下又一下打在狼的头部。

狼死了。

卡登将棍子丢在一边，虚脱地喘着气，满头大汗，他往后退去，靠在墙上难受地坐在地上。

夏尔玛担心地问道，“卡登，你还好吗？”

卡登无力地摆了摆手，他眯着眼看了一眼狼的尸体，瞧着从它鼻子和嘴里流出的血，心想着刚才还真是危险，他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打死一只狼。

挥出棍子的第一下，棍子险些没抓紧。

卡登收回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朋友，“我没事，夏尔玛，你怎么会被一只狼盯上呢？”

夏尔玛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皱了皱眉头说道，“可能是我倒霉。”

卡登想着得想办法把那条狼的尸体带走，若是被其他狼寻了过来，会有更多的狼来到这里。

狼可是很重视自己伙伴的，它们一定会死去的狼报仇。

但卡登很快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的确是有事才会来找夏尔玛的，恰巧救了他一条命。

夏尔玛明显感受了卡登的惊慌和不安，他在想会不会是那只狼的缘故，卡登从地上站起来，对他说，“夏尔玛，他们吃人了。”

夏尔玛怔住了，他一时没法理解卡登的话。

“吃什么？”夏尔玛感觉到后背沁出了冷汗，也许是因为外面过于炎热。

卡登神情沉重地说道，“吃人，他们正在吃活生生的人。”

“谁在吃人？”夏尔玛先前一段时间，从母亲话里隐隐知道吃人的事情，但这事对他来说，过于遥远，似乎发生在另外一个国度，与他无关。

然而，夏尔玛发现了更奇怪的一件事。

卡登脸上表情虽有恐惧，但瞳孔里还有另外一种情绪。

卡登因为“吃人”这件事感到兴奋，他在期待着发生什么事。

夏尔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卡登却步步逼近，激动地拽住了夏尔玛的手腕。

卡登的神情几近狂热，从他身上，夏尔玛再次从卡登身上感受到他刚才杀狼时暴露出来的情绪。

他比那只狼还要更危险，这是夏尔玛当下的感受。

卡登眼底是癫狂扭曲的亢奋，他说，“夏尔玛，你一定要来看，那绝对是奇迹！”

夏尔玛第一反应是拒绝，他才不想看什么奇迹，他想挣开卡登的手，却发现他手上力气很大，他不明白他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正如他搞不懂卡登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恶狠狠地打死了一只狼。

卡登分明和自己一样，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前两天看到他的时候，卡登的状态比自己还要糟。

夏尔玛思考间对上了卡登的眼睛，他的眼神兴奋异常，他变得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卡登。

一个念头钻进夏尔玛堵塞的脑海，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极力抵制那个想法。

夏尔玛还是不受控制地问出了口，“你……也吃了？”

卡登怔了两秒，而后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