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山

月如钩。

霜降看不到的黑夜，小女孩丫丫看到了。

之前，护城卫告诉丫丫，会趁守卫换班的时候人手松懈，来救大家，然而现在，这群守卫都已经换完班了，护城卫还没有来。这场迟到，她没有说给霜降听，毕竟还有回旋的余地，护城卫那么忙，也许是因为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丫丫不死心的挤到洞口处，朝外看了好几眼，洞口的几盏灯亮着，看到了山下黑乎乎一片，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却在下一秒，手背一疼，丫丫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发现没人才故作平常的蹲下身。

将纸条悄悄的捡了起来，丫丫借着微光看到上面只有两个字——出来。

丫丫一鼓作气，对着门口的守卫大着胆子说霜降的眼睛有毛病，看不见路，需要她带着去解手，希望这群人行个方便。

“就在这里也可以啊。”

“我们都是正人君子，肯定不看。”

……

戏谑嘲弄声让丫丫红了脸，直到不同的声音出现，她才找到了倚仗，那男人站在最后方，有着一双无神的死鱼眼，模样普通，身材矮小，却因为这句话而熠熠生辉，成为了丫丫心目中从天而降的神。

他说：

“一群人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等这群姑娘发达了，也不怕找你们的茬。”

周围一群人笑骂，半真半假：

“你这小子真能装孙子，平时就你最能说。”

那男人亲手打开了门，让丫丫带着霜降去解手，二人对视的一瞬间，丫丫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她只要往前走，逃出这个山洞，就会被解救，可走了还没两步，就有人提议为了避免出事还是跟着比较好。

却被男人给阻止了：

“一个瞎子，一个小孩，不会出问题的。”

丫丫和霜降与山洞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将那群坏人甩在了身后，如此轻易就完成了拯救，心里绷着的那根线开始放松，心中委屈和欣喜交织，眼里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漂亮的脸上哭成了小花猫。

护城卫来了。

他们真的来了。

丫丫不是因为勇敢或深明大义，她是因为想要救霜降才与护城卫做好配合，自愿接受绑架的。

来之前，护城卫叔叔特意跟丫丫说，这次的行动十分艰难，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根据这群坏人的行事作风，必定会出现打斗伤亡，所以，正因为知晓此次任务之艰巨，所以能如此毫发无损的走出来，丫丫都觉得幸运的不真实。

“护城卫叔叔调整作战方案了。”丫丫笃定：“可能是之前的方案太过残忍，会伤及无辜，他们觉得不妥，便改了。”

霜降不敢大意，压低声音：

“别说话，快走。”

这两个人就像个无头苍蝇在这山里乱撞，石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霜降由丫丫带着往下走，再加上心慌，摔了好几个跟头。

“姐姐，小心些。”丫丫安慰霜降：“没关系的，现在已经离山洞很远了，山路崎岖，其中有好几个路口，他们找不到咱们的。”

霜降喘着粗气，没法像丫丫这般乐观。

不对劲。

整件事都不对劲。

但具体哪个环节有问题，霜降又说不出来。

“你确定见到的是护城卫吗？”

“当然。”丫丫不明白霜降为什么这么问，但依旧知无不言：“我去了护城卫的大本营，营内进不去，便跟在营前看守的叔叔说了，我可以保证那叔叔是护城卫的人，不是坏人假冒顶替的。”

丫丫亲眼见到，进出大本营的人都跟那人打招呼，且那人身着制服，所以一定是护城卫的人。

霜降无法对此进行断言，只能说：

“赶紧下山。”

走的过于急了些，霜降摔下来的时候，是一脚踩空，直接滚下来的，额头磕出了血，丫丫心疼的不知所措。

“还有大约十分钟就到山下了。”

“咱们走的很快，已经到了这里，就算那群人意识到咱们已经跑了，赶过来已经没时间了。”

“再说，山路那么多，他们又不知道咱们走的哪一条路。”

丫丫的额头一块淤青已经发黑了，是刚才摔的时候磕到的，夜色深沉，她们全靠朦胧的月光摸索前进，这是一片荒山，路上的石头很多，一个不注意就会摔个跟头，再加上丫丫的注意力又全都在霜降身上，以至于自身自顾不暇。

“好。”

也许，是多想了。

霜降这般安慰自己，她找不出来的缘由，可能是她多年颠沛流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霜降耳力很好，丫丫下山的路上受的伤，每一次隐忍的吸气声，她都能听到。

“下山之后我就带你去医馆。”

再忍忍。

等见到医生，一切都会好的。

“没关系，我皮糙肉厚的。”丫丫没有霜降摔的狠，她浑身泛着疼，还懂事的安慰霜降：“我从小就不听话，父母总打我，我都习惯了。”

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

二人说话的时候都在往山下赶，半点都没耽搁，丫丫一直说着话，逗霜降开心，来分散注意力，缓解疼痛。

“我家里有个弟弟，叫天赐，他特别讨厌，做了坏事总赖在我头上，一开始我还会辩解，但现在我学会闭嘴了。”

“父母一开始还会让弟弟找借口来栽赃我，但现在一出点不好的事，还没等我弟弟开口，他们就默认是我做的。”

“不过，我也没有就这么受着。”

“我临出来前，把家里的锅都砸了，让他们都吃不了饭，还把我弟弟的头发给剪了，给弄了个阴阳头，等咱们下山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他的那副蠢样。”丫丫话说完才意识到最后一句有多冒犯，立刻道歉：“对不起啊姐姐，我忘记了你眼睛看不见。”

丫丫就是个小话痨，小嘴嘚嘚嘚说个没完，现在满脸惭愧，恨不得把舌头吞了就为了把刚才说的话咽下去。

“无碍。”

霜降毫不在意，她瞎了这么久，再难听的话也听过。

得到了回应，丫丫却没有反应，沉寂了十几秒，也没有回话，也不往前走，好似定在了原地，被抽走了魂魄。

霜降看不见，本就不安此时更甚：

“怎么了？”

半晌后，丫丫答非所问：

“为什么，你会和他们在一起？”

声音颤抖，身体僵硬。

她满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