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有不忍

为你好这三个字，就是一座大山，轻飘飘的下坠，最后重重的落下，但凡乐温有一点反抗的心思，她都不至于被这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

可现在，她就这么听着。

楚笙站在门口，听着乐温平静地承担起所有的指责，好像真的有错一样，真心实意的表孝心，立誓言。

她就知道乐温会是这个态度。

她明明说了那么多遍。

明里，暗里。

一次又一次。

真不知道楚紫霄和李若瑶到底给乐温下了什么药，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忠心耿耿。透过缝隙，乐温的头低下，连带着弯下来的还有脊梁，心里有些酸涩，不知从何而来，楚笙转身离开，正巧与李若瑶打了个照面。

“真会玩。”

楚笙嗤笑一声，满是鄙夷。

在楚家的每一天，楚笙都无比的厌烦，但好在马上就要结束了。

中都不比西岐，总盟脚下，国泰民安，规矩众多，连邪祟魔物都少了许多，之前在西岐楚笙还可以靠接任务获得日常的保障，并在进行任务的过程中得到能力的提升，但现在连找人实战的机会都没有。

临近试炼大会，楚笙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她不是为了崭露头角，更不是为了获得哪位大佬的青睐，她要做的，就是为了杀一个人，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她兴奋到半夜都睡不着觉，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那人的死法，却也冷静的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这一次，她全心赴死。

西岐景家的小少爷景和，众星捧月，跋扈蛮横，是个被宠大的世家公子，想一下子弄死不是件简单的事，已经临近清晨，楚笙拿着毒草的手都在抖，她整夜未眠，指尖流露出的点点光亮形成美丽的光晕，倒映着她的面容。

扭曲狰狞，眼里满是疯狂。

最后几株毒草被制成毒，楚笙看了一眼院子里培育的草田，已经没有成熟的毒草供她使用了，楚笙拎了拎钱袋，朝门外走去。乐温在专门等着楚笙，已经好几次被她强行巧遇了，见楚笙从小院里出来，她迅速上前：

“好巧，我也准备出去呢。”

乐温是个比较敏感的女孩子，她察觉到楚笙最近对她有些冷淡，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楚笙的忽冷忽热，让人不安，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敢问，怕楚笙不高兴。

“你没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吗？”

楚笙很好奇，她现在都快忙死了，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但见乐温整日堵她，什么事都不做：“我之前听闻，国学院都会给学生留作业，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乐温眼睛一亮：阿笙关心姐姐了！

“临近试炼，老师给我放了假。”乐温解释：“此次试炼，我已经为此准备了好几年，等你办完事之后，我可以为你讲解一下试炼的规则和要求，以及梳理一番往年试炼出现的问题，方便咱们规避。”

“好。”

“你要去哪儿？我陪着你一起去吧。”乐温的情绪升温：“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林平到现在还没抓住，我总觉得不安。”

“嗯。”

乐温见楚笙不抗拒，喜上眉梢。

“前日，母亲派人给咱们两个做了参加试炼的衣服，今天已经出成衣了，咱们一会儿回府去看看，应该会是你喜欢的。”

“我见你衣着大部分都是黑红，便知你喜欢这两个颜色。”

“我昨天得了一副荷花图，惟妙惟肖，精美绝伦，当天晚上就送到了你的门口，你看到了吗？”

“我觉得你会喜欢。”

她一直喋喋不休，楚笙纳闷乐温怎么那么多话，视线望过去，离得近了，才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其实并不淡，只是楚笙没认真看过而已。

她的眼睛红红的，整个人的状态不是特别好，但此时还一副兴致昂扬的样子，带动两个人的情绪，让气氛不至于冷淡下来。她很努力的经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藏不住的疲惫，尬聊时硬找的话题，都能进行证明。

她好像也没有很闲。

只是一直疯狂的压榨时间，来迎合楚笙而已。

很奇怪。

明明被乐温这么真切又热情的关注着、关心着，她的爱意已肉眼可见越来越浓重，但楚笙却越来越感受不到温暖。

楚笙不知道原因。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这样愚蠢的问题，楚笙也问不出来，她仿佛知道答案，也知道那个答案是错的。

楚笙自问自答。

应该会的吧，毕竟像乐温这样的人，就连路边的乞丐都会同情。更何况，还是她认真疼爱过的妹妹。

“很喜欢。”

“那副荷花图，还有黑红色，我都很喜欢。”

楚笙突然不忍了。

她一个马上要去赴死的人，面对着拥有光明前途的乐温，心生不忍了。或许是怜悯她一次又一次的低眉顺眼，卑微讨好，又或许是同情她身在地狱却浑然不知，捧着一束偷来的光照亮满颗心的热忱。

心若磐石。

但人非草木。

楚笙左右摇摆，在怒其不争和同情难过中变换着指针。

“哈哈，我就知道，你——”乐温眉眼弯弯，话还没未说完突然脸色一变，这只是一个寻常的拐角，却看到了一个并不寻常的人：

“阿笙小心！”

林平的出现使得二人脸色大变，乐温眼疾手快，将楚笙护在身后，即使知道楚笙受神主青睐，但这一刻她是姐姐，她把万有才的叮嘱都放在了心上，保护妹妹这四个字，已经被刻入骨髓。

林平狼狈不堪。

堂堂一介家主，此时胡子拉碴，像是一个流浪汉一般。

“你们别挣扎，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林平耐着性子声音轻柔，他可不想伤害这两个用来和楚紫霄谈判的筹码，可故作的柔和更使乐温警惕。雷声滋啦作响，声势浩大，光束隐晦如蛇，蛰伏暗处。林平见这姐妹二人没有束手就擒，居然动了反抗的心：

“你们打不赢我的。”

“我是被冤枉的，我只想见楚紫霄，洗刷冤屈。”

林平就算再不济，那也是林家家主，中都云城排得上号的大家族，怎么可能被两个世家小辈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