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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命贱如草芥

“唉,造孽啊,你们说没娘的孩子多可怜啊,虽然这老两口子对亲孙子倒是好,没有苛刻狗蛋,但前两年也都一前一后的死了。刘麻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惯了哪里会管孩子?狗蛋这一年多有一顿没一顿的,要不是村里的人看不过去,这家给个饼,那家给碗饭,这孩子早就饿死了!”

大家越说越沉重,言语里都唏嘘不已。原来这刘麻子还有个儿子叫狗蛋啊,这样的人渣也配有孩子?那这狗蛋也中毒了吗?也没听见孩子的声音。

兰溪心里一片冰凉,快六月的天,连手脚都生寒,生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命贱如草芥!她僵直着小小的身子站在灿烂的阳光下,感觉连太阳都失去了温度,她不要这样,大丫也不要这样,一定不能这样,她管不了别人,无论如何也要护着大丫。

如果任由着张翠兰糟践她们的话,她们以后的结果大抵也就跟这个姑娘一样的,给几个钱就会把她们卖了,卖给正常人都不愿嫁的地痞、流氓、无赖。

呵呵,张翠兰!

兰溪走进屋子,看见靠墙的破床上果然躺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此时都闭目沉睡着,小男孩三四岁的样子,姬大夫应该是刚刚催吐过了,屋子里明显刚被打扫过了,还有水渍的痕迹。

这个小孩也明显是刚刚才被擦了把脸,因为也只有这一张小脸还能入眼,身上都分辨不出哪是衣服、哪是皮肤?全都脏成一个颜色,可能三盆水都洗不干净,得用高压水枪对着冲吧?!

“我刚刚已经给他们催吐过了,也都喂了解毒丸,他们已无性命之忧。不过毒素还是没有清除干净,需要再吃几贴药,来一位老乡跟我一起去抓药吧。”姬大夫声线清润温和,一身白衣胜雪,站在这陋室中,更突显出清贵无双、格格不入。

“呃,这个——,姬大夫啊,他家没钱抓药。今天真的是太辛苦您了,竟还麻烦您亲自跑这一趟,多谢您对他俩的救命之恩,今天的诊费老头子我替他付,药就不用抓了!”

老村长也很难为情,不知道是谁竟把姬大夫给请来了,本想着让赤脚刘大夫看看就得了吧,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他也算仁至义尽了。虽然这刘麻子跟他都姓刘,但早已出了五服,又是这样一个人,其实打心眼里是觉得这种人死了算了,村里少一个祸害,只是觉得可惜了这个孩子。

而现在,人救了也就救了吧,就当是做好事,欠他家的吧,帮他把诊费付了,但是想要再让他出钱抓药,那是万万不能的了,别人也没有谁会有这闲心出这份闲钱,脑子又没进水!

“老村长不必为此担心,救人要紧,姬某不会趁人之危的,让人来拿药吧,不需要任何费用。”姬大夫的声音温和有礼。

“万万不可!姬大夫您高义,我们却不能不懂感恩,您为我们槐树村做了那么伟大的事,我们还不知道如何感谢你呢?又怎能再让您又出力又破费呢!”老村长说着就要作揖。

姬大夫急忙扶住了老村长,没让他行礼:“老村长客气了。”

他眼风扫过来,淡淡的看了兰溪一眼,兰溪突的心里一跳,急忙把头低下,盯着自己的脚尖,眼观鼻、鼻观口、口还没观到耳,就被脚上的草鞋转移了注意力。

草鞋?对,就是草鞋,她上辈子见都没见过的东西,而此时她脚上穿的就是传说中的草鞋,是一双用稻草搓成草绳再编成的一种鞋子,不耐穿不说还很硌脚磨脚。

草鞋也好,现在好歹是有鞋穿,想她刚来的时候可是连草鞋没有穿的,光着的一双小脚丫子上全是各种伤口,她很不习惯光脚走路,后来要去姬大夫家做工,总不能还是光脚去吧?

大丫这才不知道从哪搜出来一双草鞋恋恋不舍的交给她,说是过年的时候便宜爷爷给她们的,就过年天冷的时候穿过几天后就收起来了,要再等到冬天最冷的时候才能穿,冬天太冷了不穿鞋会把脚冻坏。

话说周长生还是挺手巧的,似乎什么都会啊,最重要的是讲理,能说人话!

看着大出小脚丫很多像一条船一样的鞋子,看着这双小小的脚上被粗糙的草鞋磨出的血泡,毫无防备的,兰溪的一滴泪突然滑下来滴在脚尖,她急忙转过身去把头低得更低一些强压下泪意,不经意的抬起袖子拭过眼睛。

这么一折腾,太阳都快下山了,兰溪跟姬大夫他们一路回去,因为还有一个村民跟着一起去拿药,所以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她心里想着,这下是逃不掉了,本来她也想着等肥料的事解决了后再找个时间跟姬大夫说说,毕竟扯了人家的大旗,人家应该有知情权。

择日不如撞日啊,就今天吧,一次性说清楚,不然总觉得心里装着事,虽然不是什么亏心事,也觉得惶惶不安。

吃过晚饭,她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找了姬大夫,门半开着,见他斜倚在榻上,一手撑头,另一手执一卷书认真的看着,暖黄的烛火给他俊逸的五官平添了几分温柔,真是人间好风景啊!

她轻轻敲了一下门,姬大夫头都没抬道:“进来。”仿佛对于她来找他这事毫不意外。

兰溪走进去,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口、从哪说起?踌躇不语。他竟也不急也不催,像是不知道她进来了一样,除了偶尔翻一下书,从始至终连姿势都没变一下,更不要说赏她一个眼神了。

唉,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她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九九八十一次心里建设后终于开了口:“姬大夫,对不起,谢谢您!”说完深深的弯下腰去。

虽然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姬大夫好像听懂了似的:“嗯,然后呢?不解释解释吗?”

兰溪又沉默了,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无从解释,她是从何知道土豆这种粮食的?那么多土豆又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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