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寂寞独行
明明是漆黑如墨的幽深瞳孔,却又感觉似飘渺般淡如云烟,你感觉他在温柔含笑看着你,又好似他眼里什么都没有,似是透过你看向了更远更远的远方!
白玉冠束着白发,如雪般的白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比绸缎更柔顺光滑,比宝石更有光泽。
他的五官更是如刀削、雕刻般完美,多一分则增,少一分则减,完美到近乎妖异,却又像易碎的琉璃娃娃,只能远远的欣赏,不能触碰。
一瞬间兰溪的脑海里闪过十几年苦读的语文诗词句子,却没有一句能形容完整,他轻盈飘渺的似天边的一朵无垠流云,水影无形,风过无痕,一分的清楚下却又是十分的难以捉摸。雅如静水明月,暖如季春微风,清若松映寒潭,飘若高空流云。
兰溪想,这朵似乎微风一吹就散的流云,最终会为谁而停留?还是永不停留,如苍云过隙、如昙花绽放,霎那芳华尽现后便消失无踪,那真真是可惜了,这般完美的人!
四目相交,七爷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遭遇这样的事,她不但不像一般的女孩那样撒娇哭闹,眼里竟然连一丝委屈都找不到,平静的像被打的人不是她一样,这个小女孩曾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古井无波的眼神?但那丝讶异瞬间便消失无痕,又恢复成一贯的清淡如水。
曾婶子听到白珏的话,喊了一声:“小白!”
白珏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立马便知道说错话了,挠了挠头讪讪道:“二丫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哈,不过,如果真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去揍他,但是小孩子除外,我这么大个人肯定不能打小孩!”
姬大夫为兰溪把了脉后又详细的为她检查了耳朵和头说:“无碍,幸好没有伤到耳膜。”曾婶子听到后松了口气,却又听到姬大夫继续说道:“不过,小孩子不要思虑过重,伤心难过哭一场便好了,别憋着。”
兰溪只恭敬的道谢,却是依然一脸平静不哭不闹,曾婶子带她去擦药,她就乖巧的由着曾婶子摆弄。曾婶子又细致的帮她净了脸,动作轻柔的给她上药,涂药的时候怕她疼,一边轻轻吹气,一边温柔的细细涂抹。
“您为什么不是我娘呢?”曾婶子被兰溪这句无头无脑的话,震得手猛的一抖,瞬间心里酸楚不已,前些年是不想要,觉得时间还有很多,不急,什么时候想要再说,后来,后来是不能要······。
说完这句话后,兰溪的眼泪开始毫无征兆的大滴大滴往下掉,曾婶子本来还想劝一劝的,她刚上好的药,都被眼泪冲掉了。转瞬又想到公子的话,轻叹了口气塞了一方绢帕给兰溪后便转身出去了,出门的时候还细心的为兰溪把门给关好,留一方静谧的空间给她。
开始只是默默的流泪,慢慢变成了放声大哭,像是要哭尽所有的委屈和无奈。
兰溪本来是不想来的,她不想这个样子面对他们,但她更不想在家,那不是她的家,但她确实也无处可去,两相比较她当然更愿意来姬大夫家。
只是一路过来她都在心里默念:不要理我,谁都不要理我,就当是什么都没看见,像平常一样的就好了,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悯!
然而,他们关心她,为她着急,为她担心,面对曾婶子满眼的心疼时,她再也绷不住了。面对周玉柱的打骂她没哭,她被打倒在地时没哭,脑袋痛得像被车碾过一样没哭,脸肿得像猪头一样没哭······但他们温柔的问她痛不痛时,她哭了,哭得不能自抑。
野兽受伤时都是找个没人的角落独自舔舐伤口,他们是不需要关心的,因为他们不怕痛,只怕被人关心,关心会让他们软弱,让他们想依赖,而他们不能软弱!
需要坚强独自去面对风暴和挑战,不然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七爷他们又隔了一天便走了,姬大夫依依不舍的眼里有着几分心疼、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无力与焦躁,七爷依然是温润的笑,用眼神示意他安心,耐心等候。
姬大夫没有去送,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半日,坐着一动不动,谁也不敢去打扰,直到去送七爷他们的曾大叔回来,他才恢复正常。
兰溪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只能隐隐感觉到他们所要面对的风暴不是她能想象的,暗流汹涌中处处都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日子又恢复成了平静如水,虽然第一次跟七爷的见面并不完美,可以说是糟糕透了,所有的狼狈不堪都暴露在了他的面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一点小小的遗憾而已,很快就被兰溪抛在了脑后,这是第一面可能也是最后一面,对于再也见不到的人,她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虑,因为她很忙的。
忙什么?当然是忙着收服那帮熊孩子咯,架不能白打嘛、揍不能白挨嘛。早早起来她要跑步,不但她跑,她还非拉上大丫、狗蛋、小壮一起跑不可,大丫死活不跑,狗蛋总是来晚,最后只有小壮同学陪她一起跑。
小壮他娘身体不好,常年药不离口,所以特别羡慕那些身体好的人,听见兰溪来喊刘小壮去跑步锻炼身体,他娘可高兴坏了,一把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就丢到了门外,小壮同学一脸的懵:娘什么时候这般矫健了?
她每天还必须得抽时间教大丫识一些常用的字,以及简单的算术,至少九九乘法表必须背会吧。教会了大丫又让她去教狗蛋和小壮,从上次打完架以后,玉如小姑娘就老爱跑过来找他们一起玩了,那刚好,一起抓来学习扫盲,可怜玉如小妹妹每天兴冲冲的来,一脸痛苦疲惫的回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来兰溪家做苦力了呢!
兰溪这近也是,每天吃完饭就往外跑,书也不读了,功夫也没时间练了,引起了曾婶子强烈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