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民乱（二）

蔡正豪的训练营实际上就在西郊的校场内，这校场建在潭州城西郊一座小山之中。

为了方便练兵和管理，潭州城的围墙将这里围起来了。但要从校场去大街上，还是要从山上下来，再翻过一个小山坡。

王福他们从蔡正豪那里出来，刚刚来到那个小山坡上，突然就发现整个潭州城一下子都变了模样。

街上，到处正发生打砸抢的场面，打砸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看着这个情形，王福他们仿佛傻了一般愣在原地。

之前经过潭州城时，虽然见到有不少的饥民在街上游荡，却还是一片平静。

这只是去了一趟潭州校场，再转回来时，竟像是突然到了一个兵荒马乱的地方。

街上的饥民正在到处哄抢东西，而王福他们这些人都骑着马，驾着马车。

这要是过去，保不齐也会被围起来抢劫一空。

不得已，王福只得命令所有人在那山坡之上停了下来。

他打量了一下这小山坡上的情况，只见这里的房子稀稀疏疏的，都是凿开山上的石头建起来的一些木房子。大部分都是平房，却也有一些二层的楼房，不过都是用木头建的。

正在这时，一个平民打扮的老人正从山坡下火急火燎地赶了上来。

王福带着众人走到那人的面前，向那老人询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老人见几人打扮不凡，又是外地口音，就知道他们是外地客商，立即就将他知道的事情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他讲了这些饥民从去年年底就有了，去年年底也发生过抢粮抢米的事，但没有今天这么严重，后来是潭州的官员把这些饥民骗去了建阳。

现在那些饥民们知道了，正是湖广巡抚严大人派人把那些饥民们骗往建阳去的，他们还知道了，是因为严大人下令，只有湖广加征了两成粮税。

而今天，有官兵突然无缘无故地抓捕那些谈论严大人的人，这才激发了这些饥民的愤怒。

现在街上到处正在打砸抢，街上除了那些饥民，其他人都躲藏起来了。

那人也是一番好意，看到他们还驾着马车，个个都身着华服，就劝王福他们最好这个时候不要前往街上去，免得被那些饥民抢了。

王福给了这老人一两银子，请他帮忙带路，想绕开这些暴动的饥民，他要前往青云客栈。

看着这一两银子，那人直吞口水，却不敢伸手去接。

“这位老爷，按理只是带个路，您就愿意给我这么多钱，老夫应该带着你们过去，可是，这街上到处都是饥民，我怕有命拿钱没命花啊。要不这样，你们几位先到寒舍暂歇一下，我想官府很快就会派官兵前来的，等到街上清静了，你们再过去便是。”

王福一想也对，虽然他的随从带了几十人，但是也不好与那些饥民们发生冲突，于是同意了，就先与那人回到了他的家里。

这老人的家正是建在这山坡之上，是一栋二层楼高的木房子，屋外有个小坪，看起来这房子还不错。

王福只带了几个人与那人进了屋，其余人与马车等都等在外面的小坪里。

王福进到屋里，那人将带到了二楼，这里，能看到大半个潭州城，于是王福就站在这里打量起城里的情况来。

王福看到东西南北到处都在发生暴乱，饥民也越聚越多，那些商铺到处都在关门，还有一些饥民撞开了已经关门的商铺，然后大量人员涌进去进行哄抢。

王福的心里很着急，皇上让他来调查湖广的饥民，没想到这潭州城的街上都成了这个模样。

但他除了调查这里的饥民情况，另外却还有任务，那就是他必须找到邱索，亲自与他接触一下，了解这个皇上口中的邱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快，王福看到街面上的店铺都已紧闭门窗，而那些饥民们都聚到了一起。

正在这时，他又看到了有人正在进行组织，那些饥民们一个个都是愤怒不已。

令王福头皮发麻的是，他发现潭州城的南门竟然被饥民们控制起来了，城外大量的饥民正从南门涌入进来。

虽然隔得远，但是王福却看出来了，那些人与城内的饥民完全不同，因为那些人有的骑马，有的乘马车，而且手里都拿着武器。

而且这些人一进来，立即各行其是，有人发武器，有人发干粮，还有人进行宣传，很快，潭州城中的饥民们的手里都有了武器。

……

巡抚衙门，严泰和在接到有人开始打砸抢的消息后，立即做出部署，组织了一千官兵分东西南北四路混入了饥民之中，但很快他就收到了消息，城中的饥民越闹越大了，还有官兵被打死了。

这下，严泰和终于感到事态严重了，他只得再与人商议应对之法，立即派人前往西郊校场，要他们通知湖广总兵，调集所有官兵过来保护巡抚衙门。

然而，他们派出去的人，早有邱索安排了武义团的兄弟们打扮成饥民的模样，守在各处通往西郊校场的路上，将那些报信的官兵全都拦了下来。

而正在这时，又有官兵匆匆赶来向严泰和报告，说是潭州城南门已经被饥民们控制了，守城官兵已经与饥民们打起来了。

可饥民们人太多，而且进来了一千多手持兵器的饥民，见到官兵就杀，现在守南城门的官兵大多已被杀了。

加上之前严泰和派出去的人，战斗还没有打响，官兵就已经损失了一千多官兵了。

这些人要么被抓，要么被杀了。

严泰和一屁股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这是有组织的反贼在湖广出现了。

突然，他又从椅子上一下子弹了起来，高声喊道：“快，快去烽火台点燃烽烟，那些去西郊校场报信之人肯定也被拦下来了。”

立即有人赶往了巡抚衙门内的烽火台，点起了烽烟。

此时，湖广总兵刘湘腾正在校场与蔡正豪谈起昨天派兵前往保靖的事，对于突然派兵去支援保靖，蔡正豪与刘湘腾都是反对的。

但他们又想到四川总兵周庄的遭遇，由于周庄拒绝派兵支援龙安府，结果导致龙安府直接向蜀汉军投诚了。

而周庄也因此被朝廷罢官了，换了新的总兵，四川巡抚受到牵连，跟着被降了职。

因此，巡抚大人严泰和坚持要求他们必须立即派兵支援保靖，原因是昨天下午他们收到了从保靖派来求援的信函。

刘湘腾仔细询问了那送信之人，那人也只是说，现在保靖府到处都在传，四川的蜀汉军派了十来万人往保靖府而来。

这些都只是传言，并无确切消息。

严泰和是太在乎自己的这顶官帽子了，坚持要将潭州城里的官兵派往保靖进行支援，他还极力主张刘湘腾这个总兵亲自领兵。

被刘湘腾拒绝后，又要蔡正豪直接领兵前去。

蔡正豪却直言根本不用派兵前往保靖，还与他们说了现在府城这里饥民太多，万一有饥民闹事，这里无兵可守，将会非常被动。

而严泰和坚持认为潭州城里的饥民不足为惧，都存在几个月的时间了，并没见他们有任何大的动作。

直到严泰和提出来，一切由他这个巡抚担责，刘湘腾才被迫派了五万多官兵前往保靖府进行支援。

潭州城号称有十万官兵值守，但这个年代吃空饷都是常态，实际上总共还不到六万人。

现在的潭州城里只有七千余名官兵。

正在二人讨论之时。

突然有士兵前来报告，说是潭州城巡抚衙门处已经升起烽烟。

烽烟就是命令，刘湘腾和蔡正豪腾地站了起来。

此时，他们立即明白了，这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保靖那里一定没有蜀汉军出现。

真正危险的，必然是潭州城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