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挑拨离间
“三十鞭？”她冷笑着，慢慢走近李兆思，仰起头轻声道了句：“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娘心里，你永远也比不上我爹！”
李兆思漆黑的瞳孔突然放大，深深皱起浓黑的眉毛，俯视着她。他一时猜不透她要做什么，但双手已紧紧握起了拳头！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柳幻音的身影越来越近。
洛青雪莞尔一笑，继续道：“我娘和我说过很多我爹的故事。李兆思，你记住，我爹潇洒俊毅，胸怀大志。而你只是个蠢货，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娘都不会爱你，她这一辈子都只爱我爹。”
“啪！”一个巴掌狠狠打到洛青雪脸上！打的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落地上，又顺势向后滚了八九圈，直到后背撞到一块凸起的大石才停下来。
洛青雪喉中猛地窜出一股腥咸，“噗”地喷出一大口血。她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后背传来骨裂般的剧痛，好似全身都被剁碎了一般一下也动不了。
“畜生！”李兆思周身突然魔气大涨，聚魂珠的黑色杀气冲天而起，向着洛青雪狠狠俯冲下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柳幻音突然尖叫着冲了过来！
“青雪！”她张开双手抱住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要用身体去为她挡下这致命一击！
李兆思见状，牛眼大睁！倒吸一口气，双手霎时用力一推，将杀气打向左边一块大石。
轰隆！那块大石瞬间崩裂成细小的黑色粉末，很快随风飘散。
李兆思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向她的灰色发髻，空空如也。
李兆思狐疑的看着她：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的发簪呢？
却见柳幻音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她慢慢扶起洛青雪，小心抱进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大腿上。
洛青雪的气还没顺过来，说不出话，只能捂着后腰，轻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和鲜血横流的嘴角，柳幻音猛地抬起头，一双琉璃美目瞪着李兆思，那向来柔和的目光此时竟变得凌厉如剑。
“李兆思，她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半个女儿！她才十四岁！你怎么下得去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兆思僵硬地站在那，铁黑着脸，没有说话。他正用尽力气克制自己的杀念，因为聚魂珠的杀气还包围着他。
洛青雪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立刻艰难开口：“娘……我没事。是我和义父说，想与您多呆几天，义父怕我耽误修行就没同意，我就和他吵了起来。是我不该忤逆义父，你们向来情深，千万不要因为我吵架……”
柳幻音一听，瞬间哭成了泪人儿，望着她道：“青雪，娘知道你懂事，但这次他太过分了！他怎么能动手打你？甚至……都是娘不好，都是娘的错！”
两行清泪里，她的琉璃美目水润剔透，轻轻颤动的白嫩脖颈看起来那么脆弱，让李兆思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他的满身杀气骤然消失，柳幻音是他一辈子的执念，他几乎用尽了黑白手段才得到她的心。
可这一切，他都不敢让柳幻音知道。
就在此时，一个小丫鬟不知死活地跑了过来，见到李兆思当即跪下。
“你个贱婢来干什么！”李兆思骂道。
小丫鬟慌张磕头：“回，回宗主。夫人，夫人刚刚离开的时候发簪掉到了地上。奴婢是来还给夫人的……宗主饶命！”说着低着头，双手将一只黑水晶发簪托举过头顶。
“滚！”李兆思咆哮着，同时大手一伸，那发簪“嗖”地飞到他手上。
小丫鬟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幻音。”他低头看着发簪，长叹一口气，“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丢？”
他一步一步走到柳幻音面前，将发簪轻轻戴回她头上，又轻抚她的秀发，与刚刚判若两人。
“早些回去吧，一会儿让炎儿亲自来给她疗伤！”他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柳幻音闭眼轻叹，泪流满面。
臭不要脸！洛青雪心中大骂，这种时候还想着这该死的发簪！
但是看着他独自离开的背影，又看着母亲为自己流泪还与他争吵，她心中大喜！若不是因为脸庞肿胀，她现在一定会忍不住大笑！
喜悦之余，还不忘挤出几滴眼泪，故意蹭在母亲的衣袖上。
她要用温热的眼泪和鲜血来提醒母亲，自己才是她最该爱的人！
李兆思走后，柳幻音收起自己四分五裂的心，慢慢扶着洛青雪回到了宁休院。
宁休院离柳幻音的住所最远。当初李兆思特意让洛青雪住进这里，想让柳幻音逐渐疏离她。没想到这里地处清幽，反倒让她得了清净，能够专心修行。
一进院内就有四个丫鬟要围上来侍奉，她们一见到柳幻音就同时低下头，驻足行礼，口中喊了句“夫人。”
柳幻音道：“都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众人乖乖退下，瞬间不见了踪影。
柳幻音这才小心翼翼地扶洛青雪在床上躺好，自己则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心疼地流泪。
“青雪。”她眼泪婆娑地说，“娘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对你起杀心！是娘这几年忽略了你，是娘没有保护好你……都是娘的错，你千万不要恨娘……”
洛青雪眼睛一热：“娘，您别哭了，只要您过的好，我怎样都没关系。”
柳幻音听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只能泪光闪动地点头。
“娘，我有些话要对您说。”洛青雪趁机赶紧转移话锋，“他今天对我做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如今的啸云宗我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就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重新生活吧！”
柳幻音的一双琉璃美目充满惊讶：“你要走？你想去哪儿？”
“天大地大，哪儿不能去？”洛青雪眼中闪动着一丝兴奋。
柳幻音微微摇头轻叹：“青雪，今日之事的确是他过分了，可你也不能一时冲动就要离开啊。”
洛青雪双手轻轻摇着柳幻音的胳膊：“娘，我知道您一直在维护我和他的关系，可他是从根儿上恨我，所以无论我怎么做，他对我都一样。”
柳幻音眉间轻蹙：“青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走，只要娘还在，这里就没人敢对你怎么样。可一旦你离开啸云宗，不但那五方门定会找你报仇，其它的正道宗门也会随时盯着你这条小命！”
啸云宗是魔君伏屠的一个分支，当年神魔大战后，历代宗主都视复活伏屠为己任。到了李兆思这一代，伏屠的残余魔气已经很微弱。但李兆思野心勃勃，不但想要复活伏屠，还一直想推翻正道，称霸天下。
于是他利用聚魂珠中伏屠的一片残魂培养出大批死忠杀手，专门按需刺杀有修为的宗门中人。他们不但了解各个宗门情况，还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消息网，用于打探神兵的下落。
“啸云杀手”这四个字也很快就令人闻风丧胆，但只要他们不越线不滥杀无辜，正道中人大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都有不能明着干的事儿。
所以啸云杀手们平时都隐藏行迹，常人无法找到他们。如果洛青雪想要脱离啸云宗，李兆思就会按宗规公布她的行踪，到时上门找她寻仇的人可就多了。
洛青雪当然知道这些，如果没有这种潜在危险，她又怎么能将话题引到雪叶剑上？
但她仍然眉毛上扬，小嘴儿微张，表现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然后故意面露难色，坚定道：“可是娘，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如今我和他已是水火不容，若我现在不逃走，明天他就会找人暗杀我！”
洛青雪很清楚，今天自己对李兆思说的话绝对触碰到了他的逆鳞，足以让他立刻杀了自己。可柳幻音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她也并不打算告诉柳幻音真相。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一阵沉默之后，柳幻音长叹一口气，说了一句让洛青雪极为兴奋的话。
“青雪，娘明白了，你长大了。这么多年你的心智也磨炼的差不多了，是该出去闯荡一番。只是，你若要离开啸云宗，就必须拥有一件无上至宝——雪叶剑！”
“雪叶剑？”洛青雪忍不住咧开小嘴儿，露出一排小白牙，眼中的兴奋暴露无遗。她从没想过母亲竟会主动提出，她还一直担心会被母亲骂呢！
“对。雪叶剑是天下第一魔剑，专门克制聚魂珠，只要雪叶剑在你手里，他就会有所顾忌。其它的宗门弟子更不敢轻举妄动。”
柳幻音说完，看着她难以掩饰的兴奋，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用食指关节轻敲洛青雪的小脑袋：“你这孩子，是不是早就打定这主意了？”
洛青雪嘿嘿一笑，摸摸刚刚被母亲弹过的头顶，小脸儿在柳幻音的胳膊上蹭了蹭，撒娇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娘美丽的眼睛！如果我得到雪叶剑，我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
幻音望着她的一脸期待，欲言又止。
“可是娘，我要怎么才能拿到雪叶剑？”
“青雪。”柳幻音缓缓道，“他当年千辛万苦找到雪叶剑，将它封印在神兵库中，你要想拿到雪叶剑，就必须先解封印。”
“那我要怎么才能解开？”洛青雪迫不及待地问。
柳幻音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许久才回首轻轻说出五个字：“娘可以解开。”
洛青雪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告诉了您？”
柳幻音缓慢点头：“当初他为了向我表忠心，就将此事告知与我，说若有一天他负了我，就让我用雪叶剑杀了他。”
李兆思居然把自己的命门交到了母亲手上？难道他对母亲的情感是真的？
洛青雪一直以为李兆思不过是色欲滔天，没想到他竟为柳幻音做到如此地步。
震惊之余，她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亲手把母亲推到了一个如此为难的境地。
无论如何，她都不愿给母亲带来危险。
想到此处，洛青雪咬了咬嘴唇，一瘸一拐地走到柳幻音身边，轻轻挎住她的胳膊。
“娘，如果您不愿意，我可以继续忍耐，大不了就是和他周旋到底。我不怕！”
“傻孩子。”柳幻音抚摸着她小小的脸蛋儿，“你和他之间，娘怎么会不选你呢？”
她的声音暖如春风，她的目光柔胜月光，她的手心温若暖炉。
洛青雪的心瞬间融化了一半，那些融化的冰冷化成眼泪毫无预兆的哗啦一下冲出眼眶。
“可是……我……”她想将一切都说出来，却不知要如何开口。她只能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哭的太厉害，却依然控制不住。
柳幻音用白皙的手指拭去她的眼泪，轻声道：“哭什么，傻孩子。你安心养伤，娘会尽快找机会带你去取剑。”
洛青雪点点头，逐渐止住了哭泣，柳幻音这才起身回去。
望着柳幻音离去的背影，想到自己一直在撒谎欺骗母亲，她哭得更厉害了。
“娘，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