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罪恶的起源

村长把自己行凶的过程全都说了出来，他噗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不停的哀求。

“小天啊，我知道自己错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我神色复杂的看着跪在我面前的村长，师父常说，人心藏恶魔，谁能想到，德高望重人人尊敬的老村长，竟会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我叹了口气。

“我帮不了你。”

我说的是实话，但凡我有其他的办法，也不会煞费苦心寻找凶手。

村长颓然的坐在地上，满脸的绝望。

就在这时，棺材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村长吓的一个激灵，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爬起来就跑。

大虎哥突然喊道。

“那边好像有条能出村的地道！”

他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抗日战争时，琴岛沦陷，村民们偷偷修了一条地道，每当日寇来村里扫荡，就让村里的年轻女人和孩子，通过地道逃难。

现在是和平年代，地道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用过了，一些小孩子甚至不知道这条地道的存在。

“快把他抓回来！”

我不知道王婶有没有带人守着地道入口，万一真让村长跑了，那怨气无处可撒的李梅，真有可能把村里的男人都杀了！

我和大虎哥拼命去追，别看村长已经六十多岁了，想要活命的本能，让他跑的飞快。

地道的入口，就在王麻子家后面的枯井中，想要进入地道，一定会路过王麻子家前面的那棵老槐树。

我眼见着村长跑到老槐树面前，下一刻，他一个踉跄，狠狠的摔在地上。

大虎哥兴奋的喊道。

“让你跑！”

他想冲上去把村长按在地上，却被我给拉住了。

大虎哥一脸焦急。

“小天，你拉我干嘛？他要跑了！”

“别过去！”

我语气非常严肃，同时抓住大虎哥的手更加用力，生怕他不听话冲上去。

大虎哥察觉我语气不对劲，老实的站在原地，他瞪大眼睛看向村长，然后打了一个冷颤。

“小……小天……那是什么？”

村长不是自己摔倒的，而是老槐树上垂下一根树枝，缠住了他的脚腕。

村长从地上坐起来，双手抓住树枝使劲的掰，槐树的树枝本该又硬又脆，可缠住他的树枝，却韧的像条麻绳。

他和大虎哥都只能看到树枝，而我，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我看到老槐树的树干中，出现了一道男人的影子，和我昨天在这棵树中看到的人影，是同一个人。

男人从树中走了出来，他只有半边脑袋，黄乎乎的脑浆和红彤彤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冒。

我立马断定了他的身份，因为李梅的老公，就是在接亲回来的路上，出车祸死的！

李梅老公手里拽着缠着村长脚腕的树枝，转身向着李梅所在的方向走去。

“诶？哎！”

村长惊恐的大叫起来，他看不到鬼，只能看到一根树枝，拽着自己走。

他想站起来逃跑却做不到，只能任由树枝拽着自己在地上摩擦。

大虎哥被吓坏了，他声音打着颤问我。

“小天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解释道。

“李梅的老公来帮他媳妇报仇了，村长他死定了。”

虽然我心中也很忐忑，但还是决定跟上去看一看，虽然我已经猜到村长的结局，可不亲眼看到李梅消了怨气，我心里不踏实，毕竟我也是男人，家中还有父亲，李梅怨气不消，还会继续杀人。

村长身上的衣服被磨破了，皮肤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疼的他不停嚎叫。

村里人听到动静，急忙跑了过来，可看到如此诡异的场景，一个个吓得不敢靠近。

过了一会儿，村长的老婆跑了过来，她看到自己的老公这副模样，急得直跺脚。

“你们都愣着干嘛？救人啊！”

有个胆大的村民，回家抄来一把柴刀，准备上前把绑着村长脚腕的树枝砍断。

大虎哥冲他喊道。

“李梅是村长杀的！你救他，咱都得死！”

他吼这一嗓子，原本准备救人的村民把柴刀扔在了地上，不救了。

村长老婆想要上前，被村民们给拦了下来，任她如何辱骂，就是不松手。

这不能怪村民们没人性，冤有头债有主，村长犯下的过错，凭什么让别人买单？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村长被李梅的老公拽到了棺材下。

大虎哥问我。

我使劲咽了咽口水，把手伸进口袋中，捏住一张道符。

这张道符是师父画的，他每次出门前，都会给我写一张，说是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才能动用。

我看的出，李梅的老公比李梅更加凶恶，等会儿如果出现意外，我只能指望师父画的道符能够力挽狂澜。

李梅的老公伸出鲜血淋漓的右手，一把抓住站在棺盖上的公鸡。

这只犹如石雕，已经镇压棺材大半夜的公鸡，猛的抬起脖子，打响鸡生中最后一次晨鸣。

咯咯咯！

打完鸣，公鸡脖子一歪，死了。

李梅的老公把死掉的公鸡扔到一旁，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近百斤的棺盖直接飞上了天，在空中转了一圈，又重重的落在地上。

一股寒气从棺材中冒了出来，棺材下方的地面，立马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我看到一只惨白的手，从棺材中伸了出来，摁在棺壁上，随后，浑身冒着黑色煞气的李梅，从棺材中爬了出来。

她用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村长，眼中满是仇恨。

李梅已经知道村长是杀害她的凶手，毕竟村长就是在棺材旁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李梅缓缓的走到村长面前，然后坐在他的身上。

煞气入体，村长看到了李梅，吓得大声尖叫，然后不停的求饶。

“李梅，我错了，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村长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李梅的双手，已经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一如村长当初对她那样。

村长立马就喘不上气了，他双手使劲的推李梅，两只脚更是拼命的扑腾，可李梅就是不撒手。

两分钟后，脸憋成青紫色的村长，身体一下就不动了，他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睛，没了声息。

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村民们越是看不到鬼，村长刚刚的表现就越是惊悚，大家扭头就跑，就连刚刚破口大骂村民们冷血的村长夫人，同样不见踪影。

大虎哥也跑了，留下来的活人，只剩下我一个。

我之所以不跑，是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李梅和她老公如果想继续杀人，跑的再快，也没有意义。

好在我等了一会儿，发现李梅身上的煞气，开始慢慢消散。

她亲自报了仇，怨气已经散了。

然而还没等我好好松口气，从村长身上站起来的李梅，竟然向我走了过来。

我头皮发麻，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我捏紧口袋里的道符，心中拼命回忆师父教给我的起符法咒。

当李梅走到我面前时，我手心里冒出的汗，都已经把符纸给打湿了。

就在我心一横，准备动用底牌时，李梅忽然开了口。

“你帮我找到了真凶，谢谢。”

我愣住了，原本已经到嗓子眼的法咒，被我生生咽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说出三个字。

“不客气……”

李梅身上的煞气已经完全散去，她应该不会对我动手了。

我没忍住好奇心，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想杀刘大牛我能理解，为什么要找上我？”

我没问王麻子的事，王麻子那是自己走霉运，换作任何一个男人去迎娶已经变成鬼的李梅，都是一样的下场。

只能说王麻子太倒霉，早不中彩票晚不中彩票，结果运气来了，命数也来了。

可我没有主动去触李梅的霉头，也不像刘大牛那样伤害过她，她死后第一个就找上了我，我想不明白。

李梅给了我答案，她问我。

“你还记得八年前的事情吗？”

我一头雾水，八年前？发生过什么？

李梅见我想不起来，又补充了一句。

“村子南边的小树林。”

原本已经遗忘的记忆，一下涌入我的脑海，我想起来了，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白天，当时我准备上山去找师父学道，结果走到半路，突然发现天要下雨，便抄近路走小树林回家拿伞。

谁知在小树林里，我听到了奇怪的动静，便好奇的顺着声音找了过去，结果看到一个男人，把衣衫不整的李梅压在身下。

或许是因为天冷，我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被两人发现了，男人一下就捂住了李梅的嘴，然后扭过头来。

这个人，正是刘大牛。

刘大牛看我是个小孩，骂了我几句，让我赶紧滚，还威胁我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就撕烂我的嘴。

我赶紧跑掉了，那时我还小，不懂男女之前的事情，只觉得好玩，就把这事儿说了出去。

再后来，我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李梅告诉我。

“那天我是去公公婆婆的坟前祭拜，刘大牛悄悄跟着我，把我拉进小树林，欺负了我。

你不救我也就罢了，还把这事儿说了出去，从那之后，村里的男人们纷纷打我的主意，女人们不帮我说话，反倒是对我指指点点，还让我离她们的男人远一点。

刘大牛见没人给我伸张，更是变本加厉，他自己欺负我还不过瘾，这八年来，还经常带着别人一起欺负我。”

说到这儿，她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我终于明白李梅变鬼后为什么第一个找上我了，她认为是我多嘴，让她的处境变得愈发凄惨。

我支支吾吾的说道。

“对……对不起……我那时小，不懂刘大牛对你做了什么，换作现在的我，肯定会救你的。”

我这不是在为自己辩解，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愧疚。

不知道是李梅见我道歉诚恳，还是已经彻底放下了，她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老公的身边。

李梅的老公抱住她，然后两人的身形越来越淡，最后消失不见。

我知道，两人这是去阴间报到，共同投胎去了。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自我学道后，我一直幻想着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谁能想到，我还没开始行侠，就已经铸下了一个大错。

东边的天渐渐亮了，直到正午，村民们才敢出来，帮村长收尸。

村民们把村长抬进棺材里，谁能想到，村长亲自买的棺材，最后自己躺了进去。

从那之后，小渔村再次恢复了平静，再也没有闹过鬼。

不过曾经欺负过李梅的男人们，突然发现自己那方面不行了，他们的婆娘开始埋怨，有的跟自己老公离了婚，有的出了轨，给自家男人戴了帽子。

还有最大的恶人刘大牛，他虽然侥幸被我救回一命，但村民们知道他的事后对他指指点点，他在村里颜面扫地，天天喝酒解闷，结果因为醉酒，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头朝下翻进粪坑里，淹死了。

总之欺负过李梅的男人，最终没一人有好下场。

当然，这都是日后的事情了。

村长死后第二天，师父回来了，在他得知村里发生的事情后，把我领回了道观。

我向师父详细说明了自己与李梅斗法的事情，也吐露出自己的悔恨。

师父劝导我。

“你虽然犯下了错误，却是无心之举，《三字经》有云：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为师对你来说，亦父亦师，因此，这是师父的过错。

师父本想等你长大了，再去历经红尘，如今看来，这是不对的。

欲出世，先入世，小天，你如今已经成年，是时候外出看一看大好红尘了。”

我身躯一震，惊慌的问道。

“师父，您要赶我走吗？”

师父笑道。

“当然不是，赶走了你，师父再去哪里，寻你这么好的徒儿。”

随后，他严肃的对我说。

“师父身上有自己的使命，为了教你，已经耽误了十八年，如今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也该离开了。

小天，华夏很大，而你的家乡太小，你必须踏遍江河，才能领悟真正的道。”

他从自己的道服中，取出两本书，递到我的手中。

我低头一看，这两本书的书名分别是《天授宝箓》和《道仙天人合一锻丹法》。

师父解释道。

“为师早就跟你说过，你是画符的天才，只是没人授箓，难以发挥道符真正的威力，否则面对李梅那样刚刚结怨的小鬼，只需一枚普普通通的道符，便能令其魂飞魄散！”

说完，他又指向第二本书。

“这本书，则是师父自创的修行法门，你有修炼的天赋，只是为师认为，要先修道心再修道法，便没有提前传你，如今你要下山闯荡，也该开始修炼，获得自保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