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东方霸主（上）
泉州港，春潮如练。
李修然站在郑芝龙府邸的二楼，俯瞰着港口的繁忙景象。一支大型商队正在卸货，那是林凤从吕宋带来的香料；远处几艘荷兰商船正在等待通关，船身上漆着Voc的标记；最远处，几艘倭国的战船正在巡航，看来德川幕府又派人来打探消息了。
\李先生，\张天志匆匆走进书房，\那艘可疑的葡萄牙商船已经靠岸了。\
\给我讲讲那艘船的情况。\
张天志打开记录：\水手说着奇怪的葡萄牙语，像是从西班牙来的。船上带着不少火器，但伪装成普通商船。最特别的是，船长室的窗户上装饰着一朵金色玫瑰的徽记。\
李修然眼睛一亮。这正是他等待的信号。根据历史记载，西班牙德席尔瓦家族以玫瑰为徽，而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出现一艘带着这个标记的船，来者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黄老六那边怎么说？\
\港口的水手说，船上有个女人，好像是船长。\张天志压低声音，\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普通商人。\
李修然点点头。作为一个历史研究者，他太清楚西班牙此时正值海上霸权的巅峰时期。但同时，英国、荷兰的力量也在崛起，整个欧洲的格局正在发生变化。
而在遥远的东方，明清更替的大潮即将来临。现在的郑芝龙，正处在最关键的十字路口。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郑芝龙的亲信快步走进来：\老爷请李先生立刻过去议事。\
议事厅里，郑芝龙正在和几个核心属下商议。看到李修然进来，他直接开门见山：\红毛人又在挑衅了。他们的船队昨天在厦门外海截住了我们的商船，声称要检查走私货。\
\不止是检查走私那么简单吧？\李修然平静地说，\最近他们在大员（今台南）增加了不少兵力。\
郑芝龙眼睛一亮：\李先生知道些什么？\
\荷兰人是想趁机打探我们的底细。\李修然指着挂在墙上的海图，\他们在大员和巴达维亚之间建立了完整的航线，下一步就是想控制整个东洋的贸易。\
\但他们不敢和我们直接开战。\一个幕僚说道。
\是不敢，还是不想？\李修然反问，\荷兰人最擅长的就是先礼后兵。他们会先用商业手段渗透，等站稳脚跟了，再动用军事力量。\
郑芝龙若有所思：\先生的意思是？\
\我建议采取主动出击的策略。\李修然展开一幅详细的海图，\如果我们能在他们立足之前就打掉他们的主力商队，不仅能挫其锐气，更能获得大量的情报和资源。\
\但荷兰人的船坚炮利......\
\他们的火力确实强大，但也有弱点。\李修然指着航线图上的几个关键点，\比如这里，礁石密布，他们的大船无法自如行动。还有这里，常年有浓雾，最适合伏击。\
郑芝龙越听越感兴趣。这个年轻人不仅懂得战略谋划，对航海地理的了解也如此深入。
\先生这段时间在泉州，想必也组建了自己的班底吧？\他突然问道。
李修然坦然一笑：\多谢老爷信任。这些天我确实网罗了一些人才，都是些有真本事的水手。\
\那好，\郑芝龙拍案而起，\这次行动就交给你了。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会派张天志和黄老六协助你。\
李修然明白，这既是信任，也是监视。但这正合他意。这次行动不仅是对付红毛人，更是要让郑芝龙看到他的能力。
\对了，\郑芝龙又说，\今天泊岸的那艘葡萄牙商船，你怎么看？\
李修然故作思索：\应该和西班牙有关。最近听说他们在马尼拉的势力不太稳定，可能是来寻求合作的。\
郑芝龙点点头：\那你也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有机会，可以试着接触。\
等李修然回到住处，张天志已经安排好了行动准备。十五艘战船分成三队，由李修然、张天志和黄老六各领一队。他们避开主要航道，选择了一条偏僻的水路。
\先生，真的要选这条航线吗？\张天志有些担心，\这一路礁石密布，而且容易起雾。\
\正是因为这样，荷兰人不会想到我们会从这里来。\李修然胸有成竹，\况且黄老六对这片水域很熟悉，不会有问题。\
果然，三天后的一个清晨，浓雾中突然出现了荷兰人商队。十几艘大船正护送着一支商队向大员方向驶去。
\行动！\李修然一声令下。
三支船队从不同方向包抄上去。荷兰人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伏击，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分割包围。尽管他们火力强大，但在这种复杂水域，反而成了劣势。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最终，荷兰人主力舰队被打散，留下大量物资落入李修然手中。其中不仅有珍贵的货物，更有详细的航线图和商业文书。
当舰队凯旋返回泉州时，整个港口都沸腾了。郑芝龙亲自来到码头迎接。看着那些缴获的战利品，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李先生，我果然没看错你！\郑芝龙当众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郑家的军师了。今晚在府上设宴，为你庆功！\
宴会上，觥筹交错。郑芝龙破例让李修然坐在了上席。一时间，整个泉州城都在传说郑家出了个神机妙算的年轻军师。
就在这时，张天志走到李修然身边，悄悄说道：\先生，那艘葡萄牙商船的船长想见你。\
李修然放下酒杯，意味深长地笑了：\时机到了。\
窗外潮声阵阵，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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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的黎明总是从海面上开始。
站在郑芝龙的主堡最高处，李修然能清晰地看到整个福州港的景象。数百艘大小商船停泊在港口，桅杆林立，旗帜飘扬。船队中既有中式福船，也有西洋商船，甚至还能看到日本和朝鲜的船只。
这就是东方的海上霸主——郑芝龙的势力范围。一个横跨东亚的贸易网络，一个足以影响整个时代的力量。从日本长崎到安南会安，从朝鲜济州到吕宋马尼拉，郑家的旗帜随处可见。
\壮观吧？\郑芝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光是昨天到港的船就有二十多艘，来自七个不同的国家。仅丝绸和瓷器的交易量，就比朝廷的官方贸易还要大。\
李修然默默点头。作为一名历史学者，他对这段历史再熟悉不过。在明朝海禁政策下，郑芝龙不仅控制了整个东南沿海的海上贸易，更建立起了一个独特的海上王国。他的势力范围内有自己的法令、货币，甚至连各国使节都要给予特殊的礼遇。
\不过现在的局势确实复杂。\郑芝龙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满清虎视眈眈，荷兰人虎口夺食，朝廷那边又在施压。维持这个局面，并不容易。\
李修然理解地点点头。作为这个时代最有影响力的海上势力，郑芝龙面临的压力确实巨大。一方面要应付满清的威胁，一方面要防范荷兰人的觊觎，同时还要在明朝朝廷和各方势力之间寻求平衡。
\您最担心的是哪一方？\他试探着问道。
郑芝龙沉思片刻：\都令人头疼。满清的使者还在等我答复，荷兰人正在台湾集结战船，而朝廷那边又在催促我加强对海盗的打击。\
\您是在说刘香吧？\
郑芝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连这个都知道？\
\您别忘了我是从哪里来的。\李修然笑了笑，\刘香现在在台湾附近活动，他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但比起他，我更担心的是您身边的人。\
\施琅？\郑芝龙的眼神变得锐利。
李修然暗暗点头。施琅确实是个危险人物，但现在还不是挑明一切的时候。
\我们先谈谈您的实力吧。\他转移话题，\据我所知，您现在控制了多少船只？\
郑芝龙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大小战船三百余艘，其中主力战船五十艘，每艘都配备了最新式的火炮。水手和士兵加起来超过三万人。\
\难怪连荷兰东印度公司都要给您三分薄面。\李修然感叹道，\但军事实力只是一部分，您真正的影响力在于对整个东亚贸易网络的控制。\
\没错。\郑芝龙走到一张巨大的地图前，\从这里，\他指着日本长崎，\到这里，\手指滑到马尼拉，\所有主要港口都有我们的商行。光是去年的利润，就足够养活十万人。\
李修然注意到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每个重要港口都标注着具体的商品和数量：长崎的白银和铜器，朝鲜的人参，安南的香料，吕宋的珍珠......这是一个庞大得令人咋舌的贸易帝国。
\但是，\郑芝龙话锋一转，\最近有些不太对劲。\
\您是说那些神秘的袭击？\
\不仅如此。\郑芝龙压低声音，\我们在各地的商行接连遭到破坏，重要的航线信息外泄，甚至连一些核心水手都离奇失踪。有人在暗中针对我们。\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大人！\一个亲信匆匆跑入，\刚收到长崎的紧急密报。我们的主力商船'海天号'在对马海峡遭到袭击，船上载有的重要货物全部失踪！\
郑芝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损失如何？\
\船只受损严重，十几个水手受伤，好在没有人员死亡。但最重要的是...\亲信看了李修然一眼，欲言又止。
\说！\
\船上载有的那份航海图和密信都不见了。\
李修然的心猛地一跳。航海图？难道...
\袭击者是什么人？\郑芝龙追问道。
\据生还的水手说，是一艘西式战船，但挂着伪装的旗号。最奇怪的是，那些袭击者似乎只对船上的文件感兴趣，其他贵重货物都没动。\
郑芝龙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突然转向李修然：\你不是说你能预测未来吗？对这种情况有什么看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