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复仇的种子
葭昶原本以为凭借羽脖蛇的威力便可一举击溃宾相军,殊不知周百润仅派出了少量兵力,然后用火墙挡住了鬼牙犬和幽冥大军。如此一来,他挥师东进的美梦再一次破灭。他骑着赤金雁,一路上忧心忡忡。
那罗景观骑着蓝幽马,与葭昶并排而行。古寂然和几名高级将领紧随其后。
走了里把路,那罗景观问道:“军师,何时东进?”
“要东进,必须消灭这股宾相军,我打算明日率大军攻打宾相大营。”
“可羽脖蛇施过一次毒,明天再次出战,攻击力就没那么强悍了。”
葭昶思忖片刻后说:“宾相军见识了羽脖蛇的厉害,已成惊弓之鸟,战斗力大为减弱,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周百润诡计多端,不知道他又会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当前,能阻止我大军前进的步伐只有火攻,可先派出羽脖蛇,飞过火墙攻击宾相军,随后先头部队跟上,挑开柴捆,为大军打开通道。”
“如此甚好。消灭了这股宾相军,就为东进扫平了障碍。”说着,那罗景观摇了摇头,“我们滞留于狼蛛山前已有十八天了,父王和朝中大臣正盼着我们把军旗插到白玉城的城楼上,你我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要不是周百润搅和,我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世间很奇妙,幽冥军出个葭昶,宾相军就迎来了周百润,或许这一切,上天早已注定。”
“不管怎么说,我大幽冥帝国兵多将广,周百润固然厉害,可兵力有限,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僵持下去,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们。”
“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我们远道而来,兵力分散,补给困难,严重削弱了战斗力。这次兵进狼蛛山,所幸占领了桑子城,可以源源不断地从那里运军粮,否则,我们撑不了几日。两天前我拟定了一个计划,既然东进受阻,就另辟蹊径——攻打秬鬯城。要知道,秬鬯城是宾相国第二大城市,占领它,就等于控制了秬鬯城以北的领土,差不多半个宾相国。”
“此计甚妙!”那罗景观说,“不过我们正全力对付周百润,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啊。”
“长王子手握十万雄兵,可分兵五万攻打秬鬯城。”
“军师说得在理。桑子城这一带再无宾相残余,留一半的人马足矣,由七弟掌管。大哥来宾相国还没有亲临战场,由他带兵攻打秬鬯城,再合适不过。”
“这样吧,等回到大营,你立即给长王子写信,请他收到信件之时,即刻发兵。对了,信中须注明:攻占秬鬯城后,不得屠杀老百姓。”
“军师,我恨透了宾相人,管他老百姓还是军人,格杀勿论。”
葭昶看了一眼那罗景观,不再言语。
大军撤回大营,那罗景观写道:大哥,请速派五万人马攻打秬鬯城。进城后,不要心存善念,只要是宾相人,格杀无论。
苦散把信件藏到怀中,带上原大和那良,即刻出发。
幽冥军撤走后,周百润率全体将士打扫战场。到处是尸体,有的中毒而亡,有的被鬼牙犬撕咬致死,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被踩成了肉泥,场景悲壮无比。
周允走到周百润身边,低声问道:“五弟,如果幽冥军明日再来叫阵,如何应付?”
周百润沮丧地说:“避而不战。”
“万一幽冥军强攻大营,如何是好?”
“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大营四周放上柴捆,再安排些弓箭手。我掐指算过,小香玉已成功求得多角鸰,正在返回狼蛛山的路途中,十日内可抵达。”
周允皱了皱眉,问道:“羽脖蛇如此厉害,多角鸰真能对付它?”
“一物降一物。我倒不担心这个,最担心的是如何熬过这十天。”
“军师,元帅,将士们的遗骸已集中到了一块儿,还架起了干柴,就等着二位了。”长王子冯振天走过来说。
“常百恩将军的尸体找到了吗?”周百润问道。
“找到了,安放在骸堆的最前……前面……”冯振天无法继续往下说,眼泪也流了出来。
三人匆匆走过去,只见一个巨大的尸体堆,周围架起了干柴和枯草。罗卫培和温志强跪在常百恩将军的遗体前,哭得嗓子都哑了。九万多大军列着方阵面向尸体堆,冯振宇、冯振乾站在队伍的前面,个个低着头,流着泪,哽咽着。
周允拿起火把,大声说:“五千名将士英勇抗敌,不幸牺牲,这些闪着金光的名字将被载入史册,一代一代传下去!英雄们,一路走好!”说完,点燃了柴火。
烈火升起,火光映红了前排将士的脸庞。
战场打扫完毕,周百润命令将士们到周围砍伐木柴和灌木,扎成捆堵上所有缺口。
且说羽脖蛇初战告捷,幽冥军士气大振。回到军营,伍常昆把最好的肉拿出来犒劳它们。只见羽脖蛇叼起条状的肉,脖子一伸一缩,就吞了下来。鬼牙犬在另一处进食,食材差了很多。
吃饱后的羽脖蛇,在伍常昆的引领下,走到一个大的兽棚休息。这些畜生对“敌人”凶悍无比,在主人面前却温顺善良。
天擦黑,葭昶准备骑上赤金雁到狼蛛山上空转一圈,刚出营房,古寂然和纳西佤就走了过来。
“二位有事啊?”葭昶问道。
“恩公,今天打了胜仗,大家心情不错,想过来和您聊聊。”纳西佤说。
古寂然看了看周围,有点紧张,轻声道:“军师,能不能去僻静处,这儿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
看着两人期盼的双眼,葭昶轻轻点了点头。
时值月中,西边的月亮刚好落山,东边的月亮恰好越过了海面。初升的月亮很红,像一块烧红的圆铁。微风吹拂,枝头的枯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三人向西行走,约莫两里,见得一棵树。那树很大,恐怕要五人才能合围过来。树皮外翻,枝丫脱光了叶子,看上去像一位饱经风霜的中年人。大树周围全是枯草。三人将枯草抚平,背靠大树坐了下来。
纳西佤见这里没外人,直言不讳地说:“恩公,战争太残酷了,我的很多兄弟走了,仔细一想,太不值得了。宾相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种植庄稼、养殖牲畜,无可厚非,为什么我们要千里迢迢跑来欺负他们,这不违背了上天意愿?”
话音一落,古寂然不自觉地朝大营方向望了望,假装斥责道:“纳西佤休要胡言乱语。大王派幽冥军攻打宾相国,是为天下人谋福祉,身为幽冥国的子民,要全力拥护。”
“哼,那罗金不仅欺骗了本国老百姓,还糊弄了天下人。他攻打宾相国,对内谎称说是为了老百姓,对外又说是为天下人谋福祉,纯属扯淡。在我看来,他想通过战争转嫁国内矛盾,进而巩固那罗家族的统治地位。至于百姓疾苦,前方死了多少将士,那罗金根本不关心。”
葭昶一惊,纳西佤文化不高,却说出如此有见解的话,显然受古寂然唆使和点拨。这两个被打过军棍的人走到一起,一定经过了密谋,然后约葭昶出来,想通过谈话看看他的反应。不过葭昶没有把这份喜悦之情表现出来,而是故意提高嗓门说:“纳西佤,身为军人,要赤胆忠心,杀敌报国,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恩公,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警告你,再胡言乱语,军法论处。明天攻打宾相军大营,将是一场恶战,小心点!”
“谢谢恩公!我会照顾好自己。”
“叫我军师吧,恩公听起来很别扭。”葭昶不想在此久留,说完便走了。
古寂然眼珠一转,心想:刚才纳西佤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葭昶却睁眼闭眼,以此肯定,葭昶就是拓远巡阳,是拓远家族唯一幸存的男人。
“副军师,军师好像不高兴啊!”
“非也!”古寂然摇头道,“判断一个人高兴与否,别光看脸色,还要观察他的眼神。当你揭开那罗金的丑恶嘴脸时,军师的眼神闪过一丝喜悦之情,只是你没有觉察到而已。”
“原来如此。哎,我真笨。”
古寂然又朝大营望了望,随后盯着纳西佤,告诫道:“今天说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切莫说与第三人,否则会招来灭门之祸。”
纳西佤立即跪下,双手合十:“敬陀巴刺!戊壬大帝在上!我发誓,绝不把今天的话说与第三者,如有违约,不得好死。”
“起来吧!”古寂然望着深邃的夜空,好一会儿后才说:“幽冥国很可能面临一次巨变。”
纳西佤睁大眼,紧张地说:“副军师的意思是……”
“知道就好。”古寂然说完,撒开两腿快速离去。
纳西佤眼露凶光,嘀咕道:那罗福源,你打了我五十军棍,这笔帐早晚跟你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