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苦日子
“夏家太倒霉了。”马二嫂低声对男人道：“咱们这样帮他们会不会被王老爷记恨上？”
“记恨也这么大一回事儿。”马喜德冷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老子不信王家就永远能立在那里，夏叔他们也绝对不会这样倒霉下去。”
“唉……”马二嫂突然想起来了：“赶紧的，你快拿一口袋米给他们送去，这几天吃的粮都是买的，我看夏二嫂拎着的布袋里的米恐怕不足十斤了。”
夏家的房子烧了,他们还是去厨房的位置扒拉出了烧得漆黑的大铁锅，其他的东西一概都成为灰烬了。
这几日办老太太的后事所有的吃的都是买的。
青菜叶子倒是马黄两家送的，锅碗瓢盆也是他们家借的。
后事一办完，客走人散，夏家最后只剩下那口大铁锅。
“想不到你这么大方。”
马喜德对自家媳妇儿是有点另眼相看了。
平时都是节俭得很的人，这会儿还舍得送夏家的粮食。
“我奶以前教导过我，说世人都爱做锦上添花的事儿，但是我们要做就做雪中送炭的人。”马二嫂道：“更何况这么些年和夏家当邻居，他们也没有斤斤计较过，我生几个娃儿夏婶子都来帮了忙，这份情，我记得。”
“行，听你的，我把咱们家舂出来的米都送他们，回头我再舂就是了。”
“嗯，去吧，对了，那里还有一小罐的猪油，一起抱给他们。”
“好。”
马喜德觉得自己家婆娘就是大方。
马喜德赶上了夏家人，夏家众人对他感激不尽。
“喜德啊，这份恩情我们全家大小都记下了。”夏宗平眼里噙着泪感动不已。
“夏叔，您多保重。”
“好，我会的。”
挥挥手，再次告别。
七巧看着马喜德下山的背影心里也记下了这份情。
不管哪一个朝代都有好人和坏人，能遇上什么样的人都有随机性。
只要身边有这样的好心在世间就会有温暖。
“我们快走吧，这雨是越下越大了。”大牛看向老爷子：“爷爷，要不我背您？”
“不用背我。”夏宗平道：“你们能走得动的走得快的就走前面去，到金鸡崖的崖洞也别闲着，多砍些柴火熏烤起来，我看这个天，怕是要下绵雨了。”
“对，你爷爷说得对，大牛，你们几个跑前面去，我们几个带着你爷爷慢慢走。”
想要走快也走不动。
爬坡上坎一步三滑，又累又饿，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黄氏背着七巧差点又摔了。
“娘，要不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你别逞能了，能自己走我会背你噢。”黄氏道：“乖乖的趴在我背上，抱紧一点，万一摔了可就要命了。”
七巧……真的只能乖乖听话，两只手臂紧紧的扒着老娘的肩膀不敢松。
“娘，要不让我来背妹妹吧。”
“你才多大点，你去扶着点你爷爷。”
大牛他们几个则是先跑到前面去了。
等七巧他们到的时候，岩洞门口堆了好多的木头，还有一堆火正烧得旺旺的。
“赶紧的坐过来把湿衣服烤干。”
“完了完了”徐氏哭道：“马二哥给我们的米全都打湿了。”
“烤干。”
湿的米一天就会馊臭。
马喜德足足给了一布袋的米，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这对一贫如洗的夏家来说是绝对的珍贵。
“可是……”这儿地面全是石头泥沙，也没个烧箕簸箕。
“用衣服摊在地上”五牛率先脱下了自己身上唯一的外衣铺在地面上。
夏富贵他们也连忙有样学样。
铺上衣服，再将米倒在衣服上简直是一粒粒的摊平晾晒。
“大家都看着点，别被风吹跑了，别被火烧了。”
这是夏家救命的口粮。
夏富春临走的时候说过她回家让周贵安送点粮食来。
大家都知道，周家也不富裕，那粮食肯定也是勒紧裤腰带节约下来的。
家里的存粮一把火烧光了，田里的谷子才含苞，等到立秋打谷子，还有两个多月。
夏家十多口人要生存，一粒米都极为珍贵。
现在的夏家，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老惨了。
七巧想估计还得吃两个月的野菜。
果然啊，来古代挖野菜是标配，她到底还是没躲过这个梗。
几个大男人冒雨搬来了石头砌了灶，夏家唯一的家当那口铁锅派上了用场。
好在这个山洞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河沟，许氏和徐氏抬了一锅的水回来准备煮饭。
七巧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心想这水能吃吗？
转念一想现在所处的情况真正是没办法矫情了。
有得水吃就不错了，还想着干净不干净，那就是自己找没趣。
“他三婶你看着点锅里的稀饭，我刚才看到小河沟边有些野菜，我和大嫂去拔些回来丢到锅里一起煮。”
“好，你去吧。”黄氏手中是一截竹筒在锅里搅拌着，以防生锅。
夏家，真的是穷得连锅铲都没有了。
七巧还在想等会儿怎么吃饭。
就见自家老爹从小河沟边砍了两根竹子拉回来砍成一节一节的竹筒。
“等会儿就用这个装稀饭喝。”
还做了一个提壶递给黄氏。
“你倒是会打主意。”
黄氏表扬他。
“五牛出的主意，他脑子比我的好使。”
原来是五哥出的主意啊，真不错。
七巧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比困难多。
“来了来了。”许氏和徐氏手里各捏了一大把洗干净的灯笼草回来：“放进去煮稀饭，吃了清热打毒。”
“会不会苦。”七巧有点担心。
“灯笼草不苦。”
果然，夏家人一人抱一个竹筒喝稀饭的场景让七巧迷了眼，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苦的呢。
挖野菜睡山洞，夏家人的苦日子才开始。
天黑了，全家围在岩洞口的火堆外看着淅淅沥沥的雨都有点发愁。
“谷子才含苞就下绵雨，今年收成有点焦人。”夏老爷子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老二和二牛有没有到县城？”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让人发愁。
七巧依偎在亲娘怀里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麻麻亮了，但是，雨却一直在下，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