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国师善言辨忠奸,将军百战下江南
“国师大人，想必对于我玉琼山庄的事情您也有所了解吧！”
国师请俩人落座之后，沈剑心收起了仰慕的神色，表情趋于冷静，古井无波的直奔主题。
听完沈剑心的话，国师点点头。
“我知道！”
停顿了一下之后，国师继续说道：“你们劫囚不成竟然不想着赶紧跑，反而堂而皇之的来拜访老道，当真是胆大包天啊！”
“这是因为我相信国师，大亓相信国师，天下之人…相信国师。所以…我才斗胆前来拜见国师。”
国师静静的看着沈剑心没有说话，似是在审视思考着什么，不过在外却没有显露出分毫。沈剑心被这道淡淡凝视看得有些心底发毛，刚升起来的强硬之心险些就此破碎。不过一想到自己身后站着李承道，那一颗有些退怯的心又再一次坚定了起来。
在来之前，沈剑心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了，他觉得自己的不会再有任何的后退与胆怯。却没想到，只是一个淡淡的眼神，自己竟然就不自主的退却了。
‘若不是有李道长在此，那自己此时已经一败涂地了吧！’
他此时也想明白了，此行李道长让自己为主，那要的就不是什么破釜沉舟之后的结果，只是单纯的见国师一面。
李承道和大亓国师，而自己…只不过是二人之间的那一丝丝线罢了。
于是他心愈定。
见国师久久不说话，沈剑心遂开口道：
“若国师想拿下我这个反贼向朝廷请功，那我自当双手奉上自己的首级。就当是看在家父的情分之上，送给国师的最后一份礼物！”
沈剑心说的铿锵有力，眉宇之间尽是坚定。
‘哦？’
国师听闻此言，眼神一亮，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产生了一丝兴趣之意。
刚才沈剑心是居于下位，身处后辈的与他说话。而这次…却是与他站于平行的对话，这之间精神与态度的转变让他感到了一丝好奇。
‘不过…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国师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你的倚仗是什么呢？’
探寻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沈剑心的脸上，反而是看向了默默站于一旁的李承道。
李承道与国师目光对上之后，微笑颔首，随后微微垂目，并不与之对视。
国师好奇之色越浓，不过却也没有更多的停留，又把目光转回了沈剑心的身上。
这一下，国师整个人的气质有了一丝得改变。仿佛不再是那高高在上、抽离于万事万物之外的老神仙。而是真正成了那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的大亓国师。
“玉琼山庄，江湖正道第一势力被定性为反贼，遭朝廷围剿一朝覆灭。天下自此而乱，百姓由此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国师轻轻的一声叹息，包含着深深地无奈与痛惜。
沈剑心听到此言反而大怒，心头莫名的升起一阵无名怒火。
“那难道还是我们的错了！朝廷无道，灭我一门，还污蔑我们是反贼，你让我等如何？束手就擒、引颈就戮，等着朝廷把我们杀尽么？
这么大的一个事，就算那狗皇帝昏庸残暴，难道整个朝廷上下就没有一个明事理的人么？这不是一个人的昏庸，是朝堂上下全部都烂透了。这样的大亓，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他们既然说我们是反贼，那就是了又怎么样！”
沈剑心情绪激昂，而余下的一老一少两个道士没有因此显露出什么情绪。
在等沈剑心发泄完之后，国师这才又开口说道：“朝中形式确实不容乐观，张阁老垂垂老矣，却又劳殚精竭虑维系朝廷运转以致累过度，早已居家休养不问朝事。没了张阁老坐镇，忠良一脉贬的贬，抓的抓，砍头的砍头，辞官的辞官，已经没有了与奸佞对抗的实力了。
柱国大将军常年驻守在外，陛下不招不得归京，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就算是我，大亓国师，此时也不过是闲居家中，失去了对钦天监的领导，更别说其他了。
如今朝廷之上，也只剩下了了几人是品行忠良之辈，在我的庇护之下勉强存生，余下之人皆是胡荃、钟巳的座下走狗，不为大亓江山做想，只为一己之私利，朝廷早就是一片混乱了。
玉琼山庄之事我们也试图阻止过，只是…唉……”
说道此时，国师也是不由得一声叹息。
“悔之晚矣！”
沈剑心闻言皱眉道：“那皇帝就不管么？这可是他的江山，他就任由这些奸臣败坏他大亓江山？”
“这才是关键。陛下被妖后所惑，整日里与其沉迷于后宫之内嬉戏玩儿乐，对于那妖后是百依百顺唯命是从，根本就不问朝事。胡荃、钟巳之流在朝堂之上威风八面，却也不过是那妖后的奴仆罢了，他们就是仗着妖后的庇护才爬上去的。
那妖后不是凡人，会使邪法，我斗其不过，连钦天监都为其所夺。她往钦天监内塞了好些魑魅魍魉的邪道，弄的是乌烟瘴气，钦天监上下都成了她的爪牙。以我的名义，行那生天害理的走狗之事。”
听到这里，一直默默听着的李承道神色微动。国师所说的这些信息倒和他了解的有些相合，不过国师所说的信息如抽丝剥茧一般，寥寥几段话便把整个朝廷的事态解释的清清楚楚，听过之后对于大亓如今的情形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就是…不知国师说的真假几何。
“这次玉琼山庄之劫，就是事起于妖后，由陛下亲自下旨，钟巳织罗勾连最终实施计划。”
此时沈剑心业已平静了下来，在终于从国师口中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他淡淡的问道：“可是，为什么？就只是因为她怀不上孩子？就只是…为了那一颗灵参么？”
“这…”
对此国师难得的迟疑了一下。
“妖后性情乖张，行事肆无忌惮，我…实是不知。”
从最开始的仰慕，到后来的愤怒，此时面对着国师的坦言，沈剑心此时也实在不知自己如今面对着大亓的国师是何感受。听完之后，他明确了自己的仇家是谁。
可终究还是大亓朝廷，是整个大亓。
给沈剑心说完这些，国师又蜕去了凡尘，再次变成了刚才初见之时的求知、求道者。
“你们这次来找我，想必不是为了听我说这些来的吧！”
沈剑心听到这，终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心中的怨气与怒火终于不再充盈，彻底的被其压入了心底。
他身子下伏，到了半截之后又改为躬身，对这国师深深地行了一礼。
“国师，我此来是有事相求。”
“哦？说来…”
“陈昭颉，您…认识么！”
“哦…就是那个投笔从戎远赴边关的状元郎？”
“正是，我二姐嫁给了他，这次受我山庄牵连，也被朝廷给抓了，这次我上京来就是为了解救他们的。
国师您知道我玉琼山庄是被冤枉的，我二姐他们一家更是无辜。陈昭颉虽是我姐夫，可他常年驻守边关与我山庄基本就没什么联系。我希望…我请求国师，就算不看我父亲的情分，看在他十余年守卫边关的份上救他一救。
此时朝廷已经糜烂，正是需要姐夫那种忠义正直且有能力的人。
我…恳请国师。”
在明白了朝廷之上的真正形势之后，沈剑心大脑此时格外的清晰，冷静的把各种理由阐述给国师。
国师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置可否的看着沈剑心。高台之上在静默了一阵之后，国师再次开口了。
“陈昭颉之事就算你不来求我，我也会尽力救的，朝廷之上一直有人在为此努力着，反倒是你们的这一次劫囚的行为对我们的行动有些影响。”
“啊！”
沈剑心愕然，竟然是自己的行动阻止了自己姐姐的救援。不过，随后国师看着沈剑心的神色变化，又说道：“不过不用担心，影响不大，我们会一直努力的。”
听到这些，沈剑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国师继续说道：“此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也不要在京城多待，毕竟是天子脚下，就算有人庇护你们也迟早会被抓住的。而且……”
国师停顿了一下，说道：“柱国大将军和他麾下的北军被陛下调往南下平叛，玉琼山庄余下的势力几乎都加入叛军之中。有大将军出手，叛军必然会被剿灭的，你们还是趁早抽身。此事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已是刻不容缓。”
沈剑心心中登时一惊。
柱国大将军的威名整个大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生经历大小战事上百余次，从来就没有败过，被冠以“常胜”之名。
沈剑心跟随囚队南下，一路上有军队相随，他还以为是朝廷专门派来护送的，却没想到竟是大军南下的先锋，顺道的。他一路行来竟然没有探得什么消息，更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大军行进的迹象，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如今听闻大将军早已经南下，沈剑心立刻就坐不住了。玉琼山庄虽然被朝廷派大军给屠灭，但散于各处的势力却不是能一时给灭干净的。得此大恨，沈剑心逃出来之后联系整合了散于各处的势力加入叛军之中。虽然各地都留有零星的人手探听消息、制造混乱，但绝大部分的实力都在叛军之中一起攻伐朝廷军镇。
这次大将军南下，若是叛军败了，那玉琼山庄的绝大部分的实力也都会随着叛军一起覆灭。
到时候…玉琼山庄就算是彻底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