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一口甜水
“唉…！”
张老汉轻叹一声。
“没办法啊！老汉的儿子几年前征徭役，被官兵给抓走了。这一走就是整整八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在干什么，想找都不知道去哪里找，连个死活都不知道。村子里被抓走的，就没有一个能跑回来的。
本来还好，如今是难得的好年景，有孙子和孙媳妇招呼着，怎么都过得下去。”
说到这里，张老汉神色变得愤恨了起来。
“但是最近几年的赋税越来越重了，到后来一年丰收都抵不过朝廷征收的赋税，只留下一点口粮都不够我们吃的。迫于无奈，只得让孙儿采点山货挑到县城里卖了补贴家用，勉强也算过得下去。”
“可是…可是…”
张老汉忽然哽咽了起来，话也说不出来了。
“可是…不久之前，一次卖货回来的迟了，抄近道从山中小路回来，在…在半路…被山中妖怪给吃了…！”
说完，张老汉呜呜低头哭了起来。
‘妖怪！’
“是祁鸣山么？”
张老汉止住了心中的悲伤，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看着李承道，说道：“公子也听说过么？”
李承道点点头。
“嗯，听说过一些传言，说是祁鸣山中有妖怪食人，本来是不信的，妖怪之说乃妖言惑众之言。”
“是真的！祁鸣山中确实有妖怪吃人，这些年有很多人进了祁鸣山之后就再不见出来了。就我们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外出都会躲着那里走。”
沈剑心忽然问道：“会不会是山中有猛兽出没，比如老虎什么的，是它们在山中伤人？”
虽然跟着李承道见识过不少的非凡事物，但沈剑心从心底里还是不怎么相信什么妖怪吃人的传言的。
张老汉闻言很是肯定的说道：“不会，祁鸣山上肯定有妖怪，若只是猛兽的话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一个跑出来的都没有。我那孙儿虽然只是庄稼汉子，但也练了一些庄稼把式，打不过猛兽但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他也像沈公子一样，不信祁鸣山上有妖怪，也以为是有大虫出没，还总想着进山猎虎。他借道祁鸣山，必然也是打起十二分小心的，若不是妖怪，怎么能这么悄无声息的就失踪了呢？”
说这些的时候，张老汉也不知是什么心情，麻木的诉说着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而且…”
张老汉话语突然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向着二人说道：“几十年前祁鸣山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雨，打雷闪电的折腾了好些的时日。那一场雨下得邪性，只有祁鸣山范围有，别的地方都是大晴天。”
张老汉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缅怀与神思。
“当时老汉的儿子刚刚断奶，为此哭闹了好多天，我记得很清楚…”
眼神中的那一丝回忆，让张老汉被生活的重压压的已经麻木的脸庞上也有了一丝神采。
听完张老汉的讲述，沈剑心的心中立刻就笃定道，就是这里。
兴奋的想要向李承道说些什么，只不过转过头却发现李承道此时好像在低头思索着这什么，到了嘴边的话语就此咽了下去。
沈剑心不敢打扰到李承道，于是就向张老汉随口的问了这么一句：“从这里去祁县会经过祁鸣山么？”
“会，不过官道绕开了祁鸣山的范围，并不会直接从山中穿过去的。”
随后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二位公子去往县城的时候就沿着大道走，可千万不要去那山中乱跑。”
“嗯嗯…”
沈剑心敷衍道。
张老汉尤不放心，又叮嘱道：“真的，二位公子，不要因为不在意或是好奇什么就去祁鸣山中探索，有许多的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进了祁鸣山中，之后大多都没能走的出来。”
沈剑心对此不以为意，刚想再次应声的时候，一旁的李承道却开口了，他很认真向着担心的张老汉说道：“看人家放心，我们一定会谨记长者的教诲的。”
看着李承道认真对待听进去的样子，张老汉的担忧这才放了下来，他是真的担心面前的两位公子因为自己的讲述便好奇心起跑去了祁鸣山。看到两位陌生的年轻人，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孙儿，同样的年轻富有朝气，可年轻就气盛，对于老人的劝导总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他实在不想这两位同他孙儿一样年轻的公子遭受同样的劫难。
得了安心的张老汉嘴上说着：“山野村夫，可当不得二位的长者的，呵呵。”心中确是欢喜的紧。
“当得，当得。”
李承道应承两句，忽的叫了声张老汉。
“不过…老人家！”
“哦…怎么了？公子请讲。”
“感谢老人家的盛情招待，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只不过……”
李承道话到半截却忽然的止住了，让听着的张老汉有点着急。
“不过什么？”
李承道遂继续说道：“不过这茶水我确是有些喝不太习惯。”
闻言张老汉升起懊恼与自责。
“唉！老汉家中只有这些自家炒的一些粗茶，两位公子若是喝不惯…老汉出去给寻一些好茶来！”
说着张老汉就准备起身往外边走去，却被李承道伸手给拦了下来。
“不用，不用！我们不喝什么茶，只想喝一口你们村的甜水。”
“甜水？”
张老汉面露疑惑，自己村有甜水么？
李承道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村的村子后边有一口井，你们吃喝都是从那里取的水，是也不是？”
张老汉点头。
“是啊！怎么了？”
“那口井里的水，就是甜水！”
“啊！是么？”
张老汉恍然中透露着一丝疑惑，自己喝了这几十年了，怎么没听过有这么一说呢！而且，这位李公子又没有去过，怎么知道那里有一口井，而且里边还是甜水？
这疑惑在张老汉的心中一闪而逝，随后就又开心了起来。
“公子，这水就是用那口井里的水烧的，二位若是想喝，那我便不放茶叶了。”
然后便准备给他们倒两碗开水，不过却又被李承道给制止了。
“欸～这水烧开了，就称不上是甜水了。”
“啊！还有这种讲究么？”
张老汉越发的迷茫了。
“这水瓮中倒是井水，只是……”
只是生水喝了不干净吧！他老汉村里糙汉子自是没什么的，可两位公子看着娇嫩，怕是不妥吧！
这话张老汉没说出来，可心中确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李承道却又再次摇头给否定了。
“这也不算，瓮中存放了这些时间，此水已失其中精华，不算甜水。”
李承道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对着张老汉说道：“我想喝的甜水，是刚刚从井中提上来的水，那才是甜水！”
“哦～～”
张老汉彻底明白了。
“老汉我明白了，公子你想喝新提上来的井水啊！那你早说啊，老汉我这就给公子打水去。”
一旁全程在认真听讲的沈剑心也从疑惑中醒悟了过来，见张老汉要去挑水，一马当先道：“我去！大爷，你坐着，我挑去。”
“那怎么行！你是客人，还是我去吧！”
沈剑心还想再争一争，但李承道的一个眼神制止了他，遂看着张老汉拿起扁担走了出去。
等张老汉走的没影了，沈剑心这才向着李承道问道：“道长，你说的这些是真的么？”
李承道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认为呢？”
沈剑心不知道，不过他还是认真的记了下来。
“道长，为什么不让我去呢？老人家年老体迈的，腿脚不方便，我去用不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承道没回答。
盘道村并不大，水井所在的位置也不远，但张老汉挑的这一担水却足足用了有半个来时辰。等张老汉推开门时，他正弯着腰，肩上挑着一担水，气喘吁吁的迈过房屋的门槛。
看着就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的张老汉，沈剑心赶紧起身上前接下了水桶，他很轻松的拎着桶放到桌前，张老汉则一下子坐在了凳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等气顺之后这才笑着说道：“来！公子，甜水老汉给你挑回来了。”
“好！”
李承道抄起瓢满舀了一瓢，端起之后凑到嘴边“咕咚咕咚”几口就给喝了个干净。
“爽…！”
喝完李承道高呼一声爽快，然后又舀了一瓢“咚咚咚”几口又给干了。
把张老汉和沈剑心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真的有这么好喝么？’
要不是张老汉从小喝到大，还真以为李承道喝的是什么琼脂玉露呢！
喝完李承道终是想起了沈剑心，也给他满上了一碗。
“喝！”
随后又喝了起来。
沈剑心呆呆的看着李承道，心中有些怀疑李道长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气吧！
虽然如此，他还是试着端起来尝了一口。
一口井水下肚，甘甜、凛冽、透彻心肺、沁人心脾，这一口水好似从头一下子灌到了脚底，让沈剑心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确实好水啊！”
比雪山天水多了一分甘甜，又比名山泉水多了一分凛冽，喝起来确实舒爽。
但…也只是如此了，又有什么更珍贵的让李道长都如此喜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