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井绳
而齐睿听了秦俊力的话,则是故作深沉状,似乎很是认真的在考虑这件事。
许久之后,他才徐徐开口:“秦少卿,此言在理,官员擢升确实不可如此儿戏,还需细细考虑一番!”
辛弘量见齐睿一副要借坡下驴的样子,也是顾不得其他了,急忙开口道:
“不可啊,圣上,如今我们正要派宁州军势南下,若此时……此时如此行事,让灵武军军心有失,恐后患无穷啊!!”
到了这般时候,辛弘量还如此顽固,齐睿也有些动怒了,你看看在场的哪一个官员像他这般?
你可别说你辛弘量三朝老臣,看不出现在这出戏的内幕,可既然看得出,还百般阻挠?这安得是什么心?你辛弘量究竟是灵武军的下属,还是我齐睿的朝官?
秦俊力别的不厉害,嘴皮子可是一绝:“胡说八道!若灵武军将士会因官职之故而军心涣散,那还算什么大楚神军?辛大人莫要把我大楚将士看扁了!!”
辛弘量被这番话说的一时语塞,秦俊力这番话可谓是会偷换概念,他刚才说的是这件事吗,可秦俊力就是抓住这一点一直说,弄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事已至此,辛弘量总不可能去反驳秦俊力,灵武军真的就是如此,若是没有封高官就军心涣散吧?
但是如果连自己都不再坚持,恐怕圣上真的会按照秦俊力的方案下旨了,到时候传诏天下,先不说别国反应,就光说顾谚承收到如此消息,心中如何做想?
顾谚承二十年来镇守灵武军,探知南青西部情报无数,其功劳又何止如今战功?可顾谚承为大楚呕心沥血数十年,最后得来的居然仅仅是猜忌?
辛弘量当然知道秦俊力如此行事是为何,可正因知道,才要劝谏,若是一般常事也就罢了,灵武军如此重要的事情上,怎可如此?
其实辛弘量也大概率可以猜到齐睿在想些什么,他们的这位陛下,哪里都好,若说起处理政务和政治嗅觉,比起先皇甚至还要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齐睿亦有缺陷,而其阴晴不定的性格就是就是最明显的,就比如灵武军这事,你说一开始齐睿听到灵武军打下武州,他是不开心的吗?
作为一位君主,下属收复失地,这本该是一件举国欢庆之事,可齐睿偏不,仅仅一天过去,他的态度飞快变化。
也许齐睿是不愿意将武州大权交给顾谚承?以免他成了第二个陈巍?辛弘量不知道,可即使有所顾虑,又怎么可能在此关键时刻,因封官一事寒了将士之心?
无数的历史证明,这样的行为之结果,都是非常惨淡的,说句不好听的,这岂非亡国之兆??
可事已至此,辛弘量知道已经再无返还余地,因为秦俊力提出的建议确实太过离谱,时机到此,总会有人站出来提出一个“折中”的谏言。
而果不其然,康文光此时站了出来:“臣有本奏!”
“哦?康爱卿有何想法?”
“灵武军之事确乃重中之重,秦少卿虽然所言有理,可辛大人的顾虑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依臣所见,或可封顾都督为武州太守,兼泉通、伊宁、塔东三郡郡守,以安灵武军将士之心!!”
此言一出,齐睿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对事情在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十分高兴,而一直旁观的沈枞则是微微摇头,如此这般,辛弘量也没话说了。
所谓折中方案,其实根本就是齐睿原本之打算,所谓武州太守,其实与武州节度使品级相当,对于顾谚承来说,确确实实是升官,可乾和以来,大楚边境军镇皆改为节度使。
如今武州归附,齐睿却重启太守职称,且不说这会掀起怎样的政治风暴,就光说康文光给出的建议,那是完完全全的多此一举。
先不说武州太守一职,就光说泉通、伊宁、塔东三郡,其原本就属于灵武军治下,已经不知多少个年头了,这也是顾家起兵之地。
真说起来,对原始五郡的掌控力,顾家可谓是一言九鼎,如今齐睿之册封,其实是二十年前就该给予的,可却被当成了战功擢升?
但没人能说什么,就连辛弘量此时也只能轻叹一口气,退回了队列中,无论如何,如此擢升,比起先前秦俊力所言的武州观察使、武州郡节度使,要体面与合理的多。
“嗯,康尚书此言有理,传朕诏令,封灵武军都督顾谚承为武州太守,兼泉通、伊宁、塔东、堰门郡守!!”
这还又加了一郡,沈枞不禁摇头,好像这样真是非常体面的敕封一般,虽然相对体面,可此诏一旦到了顾谚承手中,以其之才智,一眼便可明白齐睿的用心。
其实沈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齐睿如此针对军将世家,若说针对各类武道世家是因为当年宫变,以贾、杜两家为首武道世家助力颇多,为了防止有人如法炮制所以才如此。
那么针对军将世家的理由是什么呢?似乎只有一个理由,只能是因临王陈巍崛起之故,这才有所警觉?
或许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对于沈枞来说,齐睿昏招频出才符合自己与沈家的利益,沈家与临王的合作已经非常深入,绝无回头可能,如今齐睿与陈鸿哲的几乎已经在撕破脸的边缘。
而齐睿今日之行事,恐怕会将灵武军推向对立方,如此庞大的军事力量,或许可以给陈鸿哲传信一封,让他试一试能不能拉拢。
当然,其实沈枞并不确定齐睿之后还有什么计划,毕竟自家这个陛下可不是傻子,这种绝对会惹得灵武军将士不满的“封赏”,一定还有后招。
…………
“就这?”陈酌手中拿着在西市路边摊随便买下的江湖轶闻,看都没看一旁的苏老头一眼。
“额……难道这件事还不算大事吗?”苏老头很是不解,灵武军之事可以说是当下最重要的,比之先前的澹州之乱不知重要了多少倍。
“纵观全局来说,灵武军确实是件大事,可对于身处京城的我们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灵武军之事,自有父王定夺,我们再多想也是无益,不如坐下来看看书!”
说着,陈酌扬了扬手中最新的江湖轶闻录,这也不是他摆烂,主要是其实他们二人在长安行动还是不方便的,没办法探知更多想要的信息,对局势起不到什么大的帮助。
尤其是灵武军之事,他的想法自然与沈枞如出一辙,齐睿这般封赏,其后必有后招,正所谓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这些事可就轮不到陈酌操心了,还不如看看江湖轶闻录,知道知道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呢!
可还没等陈酌翻页呢,苏老头就先开口了:“若说最近江湖上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三件大事!!”
看到苏老头这样子,陈酌也知道恐怕他早已看过这最新的异闻录,于是合上了手中之书,看向苏老头:“哦?说来听听?”
嘿嘿,又到了小老头讲故事环节,苏老头一下便来了兴趣,淡淡道:“这第一件大事,便是庐州东南遭遇剧烈地动,后有远古遗迹现世,如今燕家已将遗迹控制,传江湖英雄令,召天下英雄前往遗迹探索!!”
其实这一部分,陈酌方才已经看了一点了,如今由苏老头补全之后,陈酌摇头一笑:
“这燕家倒是想的好,这远古遗迹不是前人墓穴就是宗门遗址,而无论是那种,都可谓是危险重重,燕家不愿自家人以身犯险,便以此引其他人前往探索,哦,也不是探索,这叫趟雷!!”
听了陈酌的话,苏老头也是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了他的观点:
“虽然如此,可燕家终究不是江湖上的顶级门派,其燕家重剑虽出名,可没有武尊坐镇,虽然名义上将远古遗迹包场了,终究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得罪死了。”
“不是说燕家家主武道天赋异禀,这些年武艺已然臻至化境,实力已近武尊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苏老头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确实如此,几年前,江湖中就流传着第十一位武尊即将在燕家出世的风闻,只可惜燕毅时运不济,有仇家听闻此事,带着必死之心与燕毅决战,这一战极其惨烈,虽然燕毅斩杀了仇敌,可却也因此留下暗伤,彻底失去了晋升的可能!”
陈酌点了点头,他也是知道此事的,可苏老头却是知道的比他多亿些些,想想也是,燕家远在庐州,等消息传到临州时,没有彻底走样已经极为不易了,还想知道更多内情就有些难为人了。
“既是如此,这庐州遗迹,燕家的麻烦恐怕还要更大些,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有这样的遗迹现世,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如今庐州遗迹现世,恐怕会引得诸多势力前去,尤其是在十年前的成州崇山秘境抱憾而归之人!!”
说着,陈酌缓缓起身,微微伸展了两下手臂,续道:“要不是如今我身处长安,还真想去庐州去凑凑热闹!!”
“其实小老头我也挺想知道这庐州遗迹中究竟有些什么的,只可惜如今的形势,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还去?”陈酌挑了挑眉,“合着上次在成州吃的亏还不够,我记得你躺在家里养了一整年才恢复如初吧?真不怕再遇上东燧?庐州离北地说起来其实也不算远来着!”
一听陈酌说起这个,苏老头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奶奶的,谁知道东燧那个狗日的发什么神经,堂堂北地蛮神闲着没事跑到一个秘境清理门户,我就在旁边看个戏,他还给我一掌,我招谁惹谁了??”
苏老头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显然对这件事非常气愤,十年前成州秘境出世,苏老头自然也是去凑了热闹,原本一切顺利,还收获颇丰。
结果意外目睹了北地蛮神东燧追击叛逃门下入了秘境,然后苏老头就成了大倒霉蛋,当时的他哪里是武尊的一合之敌,一掌差点就被拍死。
“算了算了,还是不提你的伤心事了,接着往下说吧,还有两件大事是什么?”
话落,却见苏老头神秘一笑:“这第二件事,说起来还跟世子您有些关系!”
“哈?我人在长安,江湖之中的事,与我何干?”陈酌颇有些意外。
“前几日,有人叩开万里寺大门,比武之时大破万里寺第三阶次圆相,世子猜猜此人是谁?”
“谁?你总不能告诉我是蔺震跑到万里寺去了吧?况且第三阶次,怎么也是宗师高手,蔺震枪法虽好,却也不可能做到战胜宗师吧?”
果然,苏老头闻言立马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此人并非蔺震,而是南青京武卫少主:江玉!!”
陈酌一下就明白了苏老头的意思:“江玉宗师了?”
“不错,据说是在行至万里寺山脚之时,偶有所感,故而跻身宗师之列,不过照小老头看来,恐怕是当时世子与其武试擂台一战,让这小子受了不小的刺激,不然恐怕还不会这么早的就进位宗师!!”
这话说的陈酌有些无语,你别看听着好像是自己打败了江玉,很厉害是吧?可怎么听都不对劲呢?
“你干脆直接说,我帮南青锻炼出了一个宗师不就得了?”
“哈哈哈……无碍,无碍。”苏老头也是一笑:“如今世子也已是宗师,真说起来,那擂台一战,谁获益更多还不好说呢!”
这倒是实话,就连陈酌都不得不承认,从江玉身上偷学的东西可太多了,其与风顺的一战,几乎可以看做风啸剑潭与剑门台的对战, 双方你来我往,剑招齐出。
当时底下的官员看客,更多的是感叹两人之强,或是未来可期,又或是大楚官员替风顺捏一把汗,但陈酌可是实实在在的将两派剑法学了个够。
若真说起来,陈酌还得感谢江玉呢,毕竟其实江玉又不是只会剑法,若是辅以其他招式,风顺很可能败的更快,当然,风顺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就不知道了。
尤其是在陈酌熟练了“春风”之后,更加对风顺当天的最后一剑产生了怀疑,所有人包括江玉感受的所谓“这一剑勉强了”其实并非面上这般。
以现在的自己反推此剑,陈酌立刻发现风顺当时完完全全熟练掌握了这一剑“春风”,最后的差之毫厘,似乎只是风顺在实验些什么,不然恐怕单纯以剑法来论,其与江玉孰胜孰负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