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一定要幸福啊
没有人开口,没有人愿意说破,这件事到了这样的地步,也没有人愿意说破,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一旦说破,这个家也就——
一家人越是这样保护苏凡,越是这样掩饰,曾雨心头就越是气愤。
“都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装?”曾雨见状,怒道。
她说的是苏凡,大家都听得出来。
霍漱清真是生气了,这个曾雨,怎么会这个样子?平时嫌弃苏凡也就罢了,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吗?真想扇她两个耳光!
“漱清——”曾元进叫了霍漱清一声。
霍漱清赶紧拉着苏凡,道:“走,咱们走,念卿可能醒了,走——”
可是,苏凡怎么会听?
“你说什么?”苏凡追着妹妹问。
“难道你连你做过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是会装,怪不得,怪不得他们都那么喜欢你,这么念念不忘!”曾雨出怪异的笑声,道。
苏凡依旧盯着妹妹,霍漱清怎么拉她都没用。
没办法,霍漱清直接抱起她就走,可是她在他的怀里扑腾着,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要瞒着我?为什么你们——”苏凡叫道。
“我们回去说,好不好?我们回去,我跟你说,好不好?”霍漱清连哄带劝。
“不——”苏凡叫道。
曾元进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这就是孽债吗?是他造的孽吗?
方希悠拉着曾雨的胳膊,可是现在这样子——原来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再也不会被提起来,可是没想到会被曾雨给戳穿!她的心里,是渴望曾雨继续这样胡闹下去,让苏凡知道呢,还是,她不想呢?要是苏凡知道了,知道曾泉喜欢她的事,那么,她方希悠这么多年心里的怨愤和孤独,也就算是泄了出来。可是,苏凡现在的这个身体,苏凡的性格,要是她知道亲哥哥喜欢自己的事,又该如何承受?
既然,既然都要离婚了,那又何必多生枝节?
曾雨看着这情形,越来越气,甩开方希悠的手,奔到苏凡面前。
“你想知道,是吗?好,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你听好了——”曾雨也是豁出去了,她知道现在一家人有多么不希望她说出来,可是,她就是要说,她就是要让苏凡难过,就是要让苏凡没脸见人!最好,最好因为这件事死掉好了,去自杀死掉好了。死掉——
曾雨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是一个内心如此阴暗的人,居然会这样诅咒自己的亲姐姐,哪怕她再怎么不承认,苏凡也是她的亲姐姐。而这时的曾雨,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当她看到之后生的事,会不会后悔自己此时的所为?也许,会吧!
“曾雨,你不要说了!”曾泉冲过来,一把抓住曾雨的肩,挡在了苏凡面前。
“哥——”曾雨哭了,泪水流了下来。
“我求你了,行吗?我求你了,你要是当我是你哥,我求你不要说了,行吗?”曾泉盯着曾雨,道。
可是,在曾雨看来,哥哥的恳求,不过也是为了保护苏凡,就如同这么多年他在这个家里做的一样。只要苏凡在,哥哥就会站在她的身边,和她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哥哥和苏凡说话的时候那么开心,和她从来都是很严肃?现在,她明白了,因为哥哥爱苏凡啊!怪不得,怪不得会看着苏凡那么开心,都是因为爱她啊!怪不得哥哥从来和希悠姐都是冷冷淡淡的,原来都是因为苏凡!
这样的一个苏凡,一个乡下女人,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怎么会让这么多人喜欢她爱她?姐夫、哥哥、覃逸飞,他们三个人,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为什么都要死心塌地爱苏凡这样一个贱女人?
哥哥求你了!
曾泉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曾雨心里的怒火,根本没有得到平息。哥哥从来都没这么和她说过话,而现在,现在居然为了苏凡——
好,你们越是这样保护她,我就越是要让她知道,让你们颜面无存,我就是要揭穿她这副白莲花、绿茶婊的面具!
曾雨只是看了曾泉一眼,然后视线就掠过哥哥,停在苏凡的脸上。
“你看到了吧?他就是这么维护你,他为了你居然求自己的妹妹,哥哥从来都没这样做过,苏凡,哥哥从来都没有求过别人,今天,居然为了你求我!你还不明白吗?他的心里就是你,他爱的是你,他是为了你——”曾雨的话还没说完,曾泉就打断了她的话。
“我的错,我承担,可是,这件事,和迦因没有关系。她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如果说这件事生是个错误,当然,是个错误,错的人是我自己,不是她!”曾泉道。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的眼眶,湿润了。
“迦因——”他转过身,望着苏凡,微微笑了,一如既往,“你是个特别的女孩,从我第一次在云城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感觉,你比我以往认识的所有女孩都要耀眼,你,”说着,他的鼻腔里涌出一股热热的液体,眼眶中的液体,也堆积了起来。
“泉儿,你别说了,别再说了!”罗文茵抓着曾泉的胳膊,含泪道。
曾雨愣愣地看着哥哥。
而方希悠闭上了眼睛,她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那么的剧烈。
霍漱清不知道怎么办,或许曾泉是需要这样的一个机会,一个表达自己内心感情的机会,而苏凡——
他放下苏凡,苏凡木然地望着曾泉。
曾泉捏了下鼻尖,苦笑了,望着苏凡,道:“你比我认识的所有女孩都要傻,都要执着。我——”他顿了下,“你还记得咱们一起去给那个村子里送救灾物资的事吗?”
苏凡点头。
“我没想到你这么柔弱的身体,居然会想着跑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连路都不通的地方,那么晚的,我——”曾泉说着,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温柔,“你说,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傻的人吗?”
苏凡闭上眼睛,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
“你那么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就,就——”曾泉说着,抬起手,手指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可以这样和她说话,好像这是梦里的一样,梦里他就这么对她说过——许多年前的梦里!
一家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情各异。
霍漱清转过脸,看向门口。
这一幕,迟早都会到来,他太清楚压抑感情的痛苦了,和苏凡分开的三年,他已经深切地体会过这样的痛苦,而曾泉的痛苦,远比他的来的深来的重!
罗文茵泣不成声,曾元进拥住她,夫妻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方希悠静静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她不想看见这样的场景,看见自己的丈夫、自己最爱的男人、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对另一个女人表白,她,看不下去!如果可以,她情愿在这里消失,情愿听不见看不见!
至于曾雨,完全愣住了,这是她预料之外的。她以为一家人会继续保护苏凡,而不是,不是哥哥这样——
这,该怎么办?
曾泉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有机会和她说这些话,可是,当他被逼到这里的时候,突然现这些话,好像不那么难以启齿,不那么让他愧疚!
是啊,他曾经爱过她,被她那看起来傻乎乎的各种行为感动过惊叹过,而现在——
他不想再说了,就到此为止吧!够了,已经够了,他的婚姻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而她还有一个幸福的婚姻,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只要她幸福就好了,这就足够了!
“霍漱清——”曾泉没有再说下去,反而是看向了霍漱清,霍漱清转过头望着他。
“带迦因回去休息,好好照顾她!”曾泉道。
他的声音极其低沉,霍漱清“嗯”了一声。
曾泉的意思,霍漱清已经明白了。两个人相熟这么多年,之所以关系这么好,都是因为苏凡。两个人同时爱着或者说爱过同一个人,只不过她的眼里和心里只有其中一个。
如今,这一切,掩藏着的感情,全都暴露在阳光之下,总得有个收场不是吗?
曾泉不想伤害苏凡,不想让苏凡再度背负上覃逸飞退婚的时候的心理枷锁,他,不想看着她流泪,不想看着她痛苦,更加不想看着她离开!
霍漱清揽住苏凡的肩,苏凡睁开泪蒙蒙的双眼,视线从曾泉的脸上,移动到霍漱清的脸上,又从霍漱清的脸上,移到曾泉的脸上,却是没有挪动半步。
曾泉看着她笑了,道:“笨蛋,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是不是想变老太婆?你要是变成黄脸婆了,小心霍漱清不要你。”
苏凡说不出话来。
“好了,走吧!”说完,他轻轻拥了下苏凡,霍漱清收回了放在她肩上的手。
苏凡闭上眼。
“苏凡,一定要幸福啊!”耳畔,是曾泉的声音,好像是从过去的记忆里穿梭而来,而不是此刻。
苏凡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房间的,更加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睡了多久,直到看见了窗帘缝隙里照进来的阳光。
一切,都好像是在梦里,一个乱糟糟的梦,全都是曾泉。云城和他初识,和他一起去送救灾物资,和他在路上说说笑笑,后来和他一起在商场碰到郑翰,后来他说去了云南,后来他说要带她私奔——
一直到昨晚,曾雨说“他心里就是你”!
而到最后,在她脑子里回荡的,始终都是曾泉的笑声,是他说的那句“苏凡,你一定要幸福!”
是啊,她要幸福,她——
“醒了吗?”身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飘了过来。
她就算不看,也知道那个声音是霍漱清。
“我怎么又在医院了?”她问。
“没事,你昨晚晕了,医生已经检查了是血糖太低的缘故,别担心。”霍漱清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他的视线,也是那样的温柔。
苏凡转过头望着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说今天早上要走的吗?现在几点了?是不是错过飞机了?”苏凡问。
“不要紧,晚几天也没事的。”霍漱清道。
“那怎么行,你的工作——”苏凡忙说。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她说“我不想拖累你”。
“傻瓜,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来就是要同甘共苦的,明白吗?”他注意到她眼神的涣散,心里不禁有些担忧,却还是微笑着对她说。
苏凡却没有笑,不禁叹了口气。
“你想吃点什么?”他问。
“没胃口。”苏凡转过身,背对着他,道。
霍漱清看着这个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胃口也得吃啊!低血糖要好好吃东西的,要不然会越来越严重。”
“我没事。”苏凡道。
“乖——”霍漱清说着,轻轻去扳她的肩,她却一下子就坐起来,盯着他。
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丫头——”他伸手,想去碰到她,可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脸,她就躲开了。
“我没事,你早点回去上班吧,你出去了那么久,很多工作都在等着你的。”苏凡道。
说到工作,事实上,今天早上,一夜未眠的曾元进一大早就去了红墙,跟领导汇报人事调动的初步意见,覃春明也随后去了。
曾元进和覃春明一起说了对于霍漱清和曾泉等人的人事建议,长陷入了深思。
“漱清去边疆是最好的,我希望是他去——”长叹了口气。
“是的,我们也都是这么认为。”曾元进道。
说着,曾元进看了眼覃春明,覃春明已经得知了昨晚曾家生的事,也是大半夜没有睡着。
“迦因的病情,要是他们夫妻两个分开,怕是很不利的。所以——”覃春明对长说。
“是啊,迦因的身体是个问题,可是,那个地方,现在也只有漱清才能去。”长说道,看着曾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