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洪金华娶进柳开月,两人一直没有孩子;而洪金民家可就热闹了,何北花从一九三七年农历九月二十六那天被洪金民娶进门,第二年就给洪金民生了一个男孩儿,到鬼子投降,八年抗战,她就生了四个孩子,仅有的一个女孩儿,生下来就夭折了,三个嘎小子,洪金民一忙活,他也就顾不上前妻所生的两个儿子洪景新和在县国立中学读书的洪景山了 ,而这一年,二十三岁的洪景山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个俊俏的女学生,这个女学生就是县国立中学校长郑雪秋的二女儿郑淑玉。 洪景山在清源县国立中学一直很优秀,学校黑板报经常能看到他写的散文和诗歌,学校里不光学生,就连很多老师都喜欢他写的文章,这其中就包括校长郑雪秋和他在该校上初中的二女儿郑淑玉,洪景山的目标是要像他叔伯哥哥洪景宽一样,上大学,有更高的学问,可是,日本鬼子的烧杀抢掠日益猖狂,很多教师都离开了,学校师资力量严重不足,校长郑雪秋只好选出了几位优秀毕业生留校任教,这其中就有洪景山,洪景山不太愿意,他还是想奔着自己的目标走,郑雪秋说,现在国难当头,日本鬼子横行霸道,要想在大学这个象牙塔里安稳的读书是不可能的了,与其那样,倒不如先留在学校,待时局好转了,再去读大学,洪景山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县国中不同样是在日本人的铁蹄下吗,郑雪秋说,是的,日本人派来一个叫小岛弘章的家伙带着两个鬼子进驻到了学校,他开会说,只要教师、学生不聚众闹事,他们就可以保证学校正常开课,小岛弘章坚持要他当这个校长,郑雪秋告诉小野,他做一名班主任就可以了。小野头摇的像拨浪鼓,郑雪秋说,既然让他当这个校长,就要有校长的自主权。现在学校教师严重缺乏,他准备在毕业生里选几位优等生作为学校教师,另外,在外面再招几位,所有的新教师来后,必须保证他们的工资。小岛弘章答应了他的条件。洪景山留校当老师,是郑雪秋的首选,他打算把自己带的班交给他。 郑雪秋是民主进步人士,燕都市共产党地下组织来人找他谈过话,说县国立中学不是缺教师吗,他们就以这个名分安插两位同志进来,这里将来会是地下党一个秘密联络点,他可以利用校长的身份给他们打掩护,当然,这件事绝对保密,所以,他只能对洪景山这样说了,洪景山同意了。二丫头郑淑玉夸他爸爸留下洪景山是最明智的选择,她妈妈孔巧云笑了,逗她:“小玉,洪景山是你爸爸最得意的学生,他高兴情有可原,你高兴这又是为哪般?莫不是你小小年纪,就对他情窦初开啦?”郑淑玉撅着小嘴,忸怩的说:“妈妈,我还是个初中生呢。”孔巧云笑的更厉害了:“小丫头,妈还不晓得你,从小就心气高。”她的意思是二丫头将来给她找女婿,肯定会冲着北平、天津这些大城市去的,小小县城,哪里能留得住她那漂亮的脸蛋。她太高估自己的二丫头了,就在郑淑玉上高二的下半年,孔巧云便听到洪景山在和她家二丫头处对象的传言,她急赤白脸的到教室把郑淑玉叫回了家,逼问她是不是有此事,郑淑玉辩白道,她们班上的数学老师病了,洪景山帮数学老师来她们班上代了几天课,有的题她在课堂上没有听懂,就找洪老师给她答疑解惑,同学看见了,就乱传话,这种事她也信!孔巧云半信半疑:“你当真没有和洪景山处对象?”“您要不信,等爸爸回来,您问他好了,莫名其妙的就把我从课堂上拽回了家,妈妈讨厌。”孔巧云推卸责任 :“讨厌的是那些乱传话的人。”她让女儿去上课了,晚上,孔巧云把白天听到的传言对郑雪秋说了,郑雪秋问非所答,冒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他说,洪景山这孩子聪明,学习又好,如果上了大学,将来肯定前途无量,现在小日本在华北横行霸道,就算他考取了燕京大学,鬼子也不会让学生安静的在课堂学习的,倒不如先留在这里当老师教书呢,不管怎么说,学校相对而言还是比外面要安全一点,这也是在保护他。孔巧云瞪大了眼睛:“我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两岔啦!”郑雪秋没听她的,继续说:“你知道吗,今天上午,日本鬼子就闯进燕都市的师专里,抓走了二十多名正在上课的女学生,说让她们去犒劳从战场上下来的日本军人。”孔巧云说:“你这意思是担心不定哪天日本人会看上小玉,倒不如让小玉跟洪景山好呢,是不是这个意思?”郑雪秋说,要是二丫头喜欢洪景山,他没意见。“不行,坚决不行!”孔巧云警告他,在这件事上两人必须形成统一战线,郑雪秋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夫人依然固执己见,他只好说:“你这人听风就是雨,二丫头都说没有这回事了,你就应该相信她,知女莫如母嘛。”“我还就摸不透这个二丫头了,”有两个女儿的孔巧云还是有些提心吊胆,她问道:“燕都师专被鬼子抓去的女学生怎么样了?”这事挺让她揪心,郑雪秋叹了口气:“那还能有个好?日本鬼子就是畜牲!”孔巧云最担心的是在北平读师范的大女儿郑淑兰,她想让郑淑兰回来,“回来就安全了吗?”“有你这个中学校长守着,只怕鬼子不敢乱来。”“中学校长在日本人眼里屁都不是,今天他对我彬彬有礼,没准儿明天看我不顺他们的眼,就会用军刀活劈了我!我现在是在刀锋上舔血,悬崖边踔步,随时会粉身碎骨。”“说的怪瘆人的”,郑雪秋看好洪景山,他想再为二丫头争取一下:“所以,我才说,二丫头跟了洪景山,莫必不是一件好事。”“打住,打住,今晚就算咱俩谁也没说二丫头的事,扯平了。”,他是有意成全,她是无心恋战,夫妇俩从此不再提此事,孔巧云总感觉她是在自欺欺人,二丫头的事,她即看的到,又摸的着,基本上摆在桌面上了,孔巧云觉得她也就是少女的情窦初开,要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乏味,孔巧云再次失算了,郑淑玉高中刚毕业,在一天吃早饭的时候,身体就出现了反应,一口煎蛋,还没放到嘴里,就开始干呕,她放下筷子赶紧往卫生间跑,这一症状还能逃过孔巧云的眼睛?郑淑玉只好承认她怀上了洪景山的孩子,这下,孔巧云头顶上的天彻底塌了,她说,他俩是有意为之,想生米煮成熟饭,倒逼她认可二人的关系,她把矛头直接指向了郑雪秋,她说,他不发话,郑淑玉没有这个胆儿,洪景山也不敢起这个意。郑雪秋说事已至此,随她怎么想,正巧,在北平读师范的大女儿郑淑兰回来了,孔巧云让郑淑兰带着她妹妹去堕胎,郑淑兰说,您的心可真大,鬼子在街上横行霸道,您就不怕我们姐妹俩去医院的路上出事。她让妈妈冷静一些。洪景山也登门来求她,孔巧云痛哭流涕,指着郑淑玉说,你要不堕胎,就跟洪景山滚回他那个农村的家,永远别回来,郑淑玉一气之下,拉着跟洪景山离开了家,两人到了洪景山的宿舍就开始收拾行李,郑雪秋追了过来,他说,即便回农村,也要先给自己找条活路,他让女儿先等等,他去县教育暑一趟,郑雪秋果然有办法,他给洪景山在郭家镇小学争取了一个副校长的职务,他把委任状交给洪景山,千叮万嘱要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和她肚里的孩子,到时间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跟他来信说一声,他让两人走之前回家一趟,郑淑玉去哄哄妈妈,事情也许还有缓,郑淑玉和洪景山去了,孔巧云闭门不见,郑淑玉拿上姐姐给她准备好的东西,抹着眼泪离开了家,孔巧云隔窗相望,眼泪也止不住“噗噗”的往下掉。 洪景山携郑淑玉回到了何集村,就住在了大大洪金华送给他和弟弟洪景新的四合院里,洪家给两人操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婚礼的第三天,洪景山就到郭家镇的中心小学去上任了,半年后,郑淑玉和她婆婆何北花仅相隔三天,各自生下了一个男孩儿,何北花的孩子在先,取名叫洪景力,郑淑玉的孩子在后,取名叫洪天晴,俩孩子同庚不同辈,洪景力是洪天晴的叔叔,洪天晴是洪景力的侄儿,在两个孩子半岁时,日本投降了,中国的八年抗战结束了,倭寇投降,举国欢庆,何集村也不例外,老百姓舞狮子,踩高跷,洪金民一时兴起,还和村里的年轻人比起了摔跤,他那地道的勾腿子让对手吃了不少苦头,半年后,一支队伍来到了何集村,队伍径直奔向了洪金华的家,洪金华正在院门口扫飘落在递上的枣树叶子,见身一队身穿灰色军装的队伍在他家不远处停下,有两个军人牵着两匹马向他走了过来, 洪金华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面的军人是曾经在他家养伤的魏国栋,魏国栋喊了一声洪大叔,他把马缰绳交给身旁的军人,快步来到了他的身边,给洪金华敬了一个军礼,他握住洪金华的手。洪金华难得一次开怀大笑,魏国栋对已经来到身边的另一位军人说,指导员,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洪金华大叔,我的救命恩人,指导员指着魏国栋说,大叔,连长在我们面前没少提到您,洪金华说,赶紧进屋,我给你们泡茶,魏国栋说,他们还有任务,这回绕道过来,是把两匹骏马给他送过来,这两匹马是鬼子投降时的战利品,我们师长说,有机会,把这两匹马送给何集村的洪家,当年,您捐赠的五百块大洋,给部队解决了很大的实际困难,这两匹马就作为奖励送给洪家,所以我们过来一趟,叶师长就是来您家的叶飞营长, 洪金华说,有机会我一定当面向他致谢,魏国栋说,叶师长三个月前在延安受训,被任命为东三省兵工厂的接收大员,他已经去了沈阳,他走之前,特意让我给您带了封信,洪金华说,他那么大的干部,还惦记着我,真是好人。送走了魏国栋,他把兄弟叫了过来,洪金民看到两匹军马,说,当年那个井田骑的就是这个品种的东洋马,干活不行,但跑得快,洪金华说,现在景然是村支书,他经常外出,这两匹马就送给村里当他们的坐骑吧,洪金民说,这马按咱现在的条件也样不起,就给村里吧,兄弟俩进了屋,洪金华把叶飞的信拿出来给他读,两兄弟被叶飞信上的肺腑之言感动的差点眼泪没流出来,洪金华说,这封信保存好,没准儿用得上,这段时间,柳开月终于开怀了,第二年,洪景生出世了,洪金华把全部心思都关注在了这个儿子的身上,至于洪景宽,他曾经想过,八年抗战都音信全无,儿子跟他这个老子脾气一样的倔,既然这样,那就各自安好吧! 洪家兄弟手头积蓄所剩无几,日子开始艰难起来。抗战胜利后,柳开月才开怀,生下了洪景生,这以后肚子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所以,洪金华一家只有三口人,人口少,过的又节俭,日常生活基本上还能维持的下去,洪金民家就不一样啦,抗战八年,孩子一个接着一个,跟小板凳似的,唯一的壮劳力就是洪景新了,他没黑没白的把枣树林子空出来的那块地翻出来,种上玉米、高粱,洪金民家搭着野菜,地瓜也能对付一年。一九四八年刚过春分,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洪金民用那根算是传家的枣木棍子把洪景新撵出了家门,逼着他到外面去另谋生路,洪景新哭着央求:“爹,我在家里少吃饭,多干活,还能帮助娘照顾弟弟们,您就让我留在家里吧”洪金民把一封信塞到他手上,让他拿上信到沈阳去找叶飞寻份工作,这主意是洪金华出的,信也是他给的。洪金民高举枣木棍子吓唬他说“你再不走,我梆断你的腿!”洪景新抹干眼泪,揣好信,拎起行李,来到哥哥洪景山的家。洪景山在四合院住的是两套房子,按照大大洪金华的安排,另外两套是留给洪景以后新娶媳妇住的,洪景新这一走,是否还能回来也不一定了 。洪景新向哥嫂辞行,他忿忿地说:“爹把俺赶出了家门,爹不要俺了!这都是后娘撺掇的!平时她在家就不待见俺”洪景新在哥嫂面前又“呜呜”哭了起来,洪景山劝他:“出去末必不是件好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总窝在家里,将来也只能在地里刨食,不会有多大出息。”他让郑淑玉给兄弟取点钱,郑淑玉在床柜里拿出三十元钱递给他,洪景新接过来说:“哥、嫂子,既然爹这么不待见俺,这一走,在外面混好混坏,俺都不会再回来了,大大给俺的房间就送给哥嫂吧。”说完这番话,扭身就走了。洪景山追了出去,说“景新哪,以后你就会知道了,爹这都是为你好,还有那两个房间,永远是你的。”最后,他提醒兄弟,不要总是俺俺的,要说我。洪景新点点头:俺知道,他不好意思的咧咧嘴:说习惯了,“注意安全。”洪景新走了。其实,洪金民把洪景新撵走,心里也不好受,在头房媳妇生的孩子里,景新是最小的,七岁失去了娘,洪金民就特别心疼这个守在自己身边的儿子,随着第二房媳妇连续生了四个孩子,中途夭折了一女,活下来三个秃小子,洪金民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差,最后到了勉强度日的地步,不得已,才依从兄长洪金华的劝说,狠着心把洪景新撵出家门,内心深处他觉得对不起景新的娘,便悄悄的跟了过来。洪金民现在也是毫无办法,孩子多了,心都操的麻木了,不光如此,曾经见过大世面,有过大把真金白银的洪金民,随着日子的艰辛,开始变得自私自利,小肚鸡肠,再也看不到跟着兄长做生意时那种粗声大嗓,满怀豪情的时候了。时势造英雄,时势也造狗熊呀,艰辛的生活早就把他昂扬向上的头颅摁了下来,现在他愁的人都有些驼背了,说起话来有气无力,说他曾经是一个练家子,看他弯腰驼背的样子,谁还信哪。洪金华就说:“兄弟,你咋变得我都快要不认识了,早知你会成了这个样子,抗战时期,我情愿把那五百大洋留给你养家度日。”洪金民叹口气:“现在说这话还有啥用,”说完,背着手走了,这态度,显然是对兄长当初的行为表示不满。洪金华想到了燕都市曾经有过的布庄和粮店,虽然破城之初就被日本鬼子烧掉了,可房地基终归是他家的呀,至于收不回收的回来,起码要去试试呀。洪金华叫上兄弟,两人去了趟燕都市,布庄和粮店的旧址上已经是房子连成了片,两人找到政府,政府的人说,只要有当年布庄和粮店的房契,政府可以为他们出面争取一些补偿,房契早在日本鬼子破城那天就被大火付之一炬了,两兄弟只好怏怏的回到了家,洪金华唯一可以帮助兄弟的,就是把自家积攒下来的口粮让媳妇送到兄弟家里,洪金华的媳妇柳开月厚道,洪金华说一,她从来不说二,除了不念经拜佛,其他方面,跟他死去的头房媳妇哪哪都相似,真对上了这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正是因为洪金华看到兄弟家的艰辛,他提出让洪景新离开家去外面找事干,洪景新虽然书读的不多,但他人机灵,以前山东人闯关东 ,洪景新也可以到关东去闯一闯呀,他手上有叶飞的信,就让洪景新拿着信去找他,叶飞那么大的干部,给他安排一个工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洪金民听了兄长这番话,才横下心来,逼着景新离开家。洪金民躲在景山家的院墙后面,看着俩儿子的背影,暗暗落泪,他还指望景新出去混好一点来帮衬这个家呢,光靠兄长和儿子洪景山,解个短还可以,兄长岁数大了,虽说一日三餐吃不了多少,可他还是要多吃细粮,细粮不够,就要用粗粮去换,其实粮食的总量是减少了,他这个当兄弟的,总不能看着已到不惑之年的兄长饿肚子吧;景山在学校教书,也是有家室的人,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好意思经常跟儿子开这个口,他看着俩儿子在他的视线里消失,扭身去了兄长家。现在景新真的走了,他感到心里没着没落的,还是去找兄长絮叨絮叨吧。路上的残雪在鞋底下,“吱吱”作响,快到“雨水”了,冬小麦要垄沟,施肥,浇水,这下子一家大小全得上阵,他才四十出头,也只能甩开膀子干农活了,他自己都感到惭愧,多少年都没下过地。土改评定家庭成份的时候,土改工作队对洪家的成分不好界定,当时的民兵队长洪景然在评定会上说,“ ‘举贤不避亲,举亲不避嫌。’虽然洪金华和洪金民是我大大和二叔, 我可以坦然的说,日本鬼子打来之前,他们的确做生意挣了不少钱,那时候国共联合抗日,为了支援部队打日本鬼子,他们把家底都翻出来无偿供给部队打鬼子了,国恨家仇他们都有,城里的布庄被烧毁,我二叔家两个女儿被鬼子轮奸后又被开膛破肚,二婶也死无音信,两人逃回村,又拿出家里仅剩的五百块大洋,交给了八路军,支持他们打鬼子,八路军为了感谢洪家,还专门送了两匹军马给他们,我大大和二叔没有把马留下,而是给了我们村委会。虽然他们住的房子在村里算的上深宅大院,那是日本鬼子打进来之前就盖了,按年头算,也是老房了,我们要看到的是眼前他们的生活条件怎么样,我建议,开完会等到吃晚饭的点,咱们可以去他们家里,看看现在他们是个什么样的生活状况。”工作队队长严寒说:“这样吧,我们去洪家看过以后再来评定两兄弟的家庭到底应该是富农还是中农。”土改工作队队员在队长的带领下,踩着吃饭的点,去了洪金民的家,他们看到一堆孩子围着饭桌,李东花在盛粥,舀勺在粥盆里一搅,“哗哗”做响,这哪里是粥哇,整个一个清汤寡水,旁边还放着一笸箩黑乎乎的东西,严寒拿起来一看,是野菜团子,住青砖灰瓦大宅子,吃清汤寡水野菜团子,权衡一下,家庭成分还是定为上中农比较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