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洪天明和周艳艳、洪秀秀前后脚都到县城来了,郑淑玉表面上不失大家闺秀的气度,说了一句:“来了就好,坐吧。”,她拎上篮子,借口出去买菜,便离开了房间。郑淑玉见到周艳艳心里就“扑通”乱跳,恨她吧,不是,怕她吧,也不是,反正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慌张。她到县政府大门口,让值班门卫通知一下洪丽鹃,洪丽鹃出来后,听妈妈说天明、秀秀、连周艳艳都来了,她宽慰道:“妈,您不用紧张,这里有我呢。”郑淑玉说,这几天一个事跟着一个事,她的精神都要崩溃了。洪丽鹃往上杨村小学给洪天明打电话,她对天明措辞严厉,本意就是激他到县城来,但她没有想到周艳艳也跟着来了,洪丽鹃心里在打鼓,她想,只要天明不胡搅蛮缠,大家坐在一起,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天明和周艳艳是来兴师问罪还是低头认错她也吃不准,不过,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竟然把天明迷得跟自己的亲妈翻脸, 她想,天明和周艳艳的问题解决了,秀秀去不去她家自然就不是问题了。洪丽鹃见妈妈的篮子还是空的,说:“咱们先去买菜。”洪丽鹃拎过篮子,挽着妈妈的手臂向菜市场走去。在老房子里面的三个人,周艳艳心情最为复杂,惹天明娘伤心,洪天晴剁指,洪秀秀要跟猛子领结婚证,事情的起因都是源于她,好好一个家庭,陷入分崩离析的地步,她心怀内疚,郑淑玉说是去买菜,分明是在躲她,周艳艳尴尬的站在客厅,洪天明安慰她,那天都是话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谁都不怨,没必要那么自责。秀秀说:“三哥,咱们到这里来可别再惹妈妈生气了,反正现在事情已经归顺了。”天明训斥她:“你也太有主意了,说好等我回来,怎么我一走你就变卦了,好在我跟姐姐都往公社打了电话,赵叔叔说已经通知婚姻登记科不准给你们开结婚证,因为你不到法定结婚年龄。”,秀秀说:“肯定是孙桂兰到公社去给赵叔叔通风报信了,估计何猛子察觉到了,所以,他才不想跟我去领结婚证了。”“”那小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他人呢?” “我让他骑自行车回村了。”,洪天明奚落她:“你这都是啥眼光呀,居然会看上猛子。” ,周艳艳拽了他一下,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埋怨秀秀了。秀秀不服气,好赖话都被三哥说了,什么人哪,她这样做又是为了谁!秀秀一肚子委屈,她对周艳艳说:“姐姐,妈妈已经同意我去你们家了。” “好好,这事以后再说吧。”,为了缓解气氛, 周艳艳说她看看房间,她的眼睛在客厅里巡睃了一圈儿,啧啧赞叹道,果然是书香门第,到处都吐露着文人墨客的气息,就连这栋老房子都带着一种殷实厚重的文化氛围,天明说,听不懂,他只知道他姥姥、姥爷都是文化人。周艳艳让天明带她去各屋看看,把秀秀留在了客厅里。周艳艳在主卧看到一张嵌在镜框里上了颜色的老照片,一家四口,中年夫妇和两个女孩儿,男人庄重,女人艳丽,两个女孩儿如花似玉,洪天明指着站在左面穿裙子的女孩儿说,这是他娘,照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娘还是个中学生呢。照片很大,周艳艳凑到跟前仔细端详,中学时代的郑淑玉清纯淡雅,冰清玉洁,周艳艳不禁赞叹,好漂亮,好温馨呀。周艳艳在她们村里,相貌也是首屈一指,在相片前,她却自叹不如。这时候,秀秀进屋跟两人说,妈妈和姐姐回来了,天明一听鹃子也回来了,脸上流露出少许不安。在客厅,周艳艳看到面带微笑的洪丽鹃,一下子就愣住了,活脱脱就是照片上的郑淑玉,只是人更显成熟,更有气质,洪丽鹃也大吃一惊,心里暗想,这姑娘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只是肤色略黑,稍显憔悴,难怪天明一见面就对她如胶似漆,往日对妈妈的孝顺,平时对秀秀的宠爱,都被抛于脑后,她相信,是个男人见到周艳艳都会为之心动,漂亮意味着什么,她懂。同样的疑问也在洪丽鹃脑海里徘徊:她跟周大龙是一个爸妈生的吗?这反差也太大了。两人站立互视,似乎是想在对方的身上寻找到自己的影子。周艳艳叫了一声姐姐,洪丽鹃对她点点头,说:“你就是周艳艳?”“是的,姐姐好漂亮呀,”“你长的也不差。”,洪丽鹃扭头看看妈妈,她认可周艳艳的容貌,但容貌也不是衡量一个人好与坏的标准。洪丽鹃指指沙发,请她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天明抢着说:“姐,她们隔壁村有个寡妇,媒婆已经去谈了,没准跟她哥能成,这样,秀秀就不用去她家照顾她的家人了。”洪丽鹃问道:“她父母就照顾不了周大龙吗?”,周艳艳说,你也知道我哥? 洪丽鹃说:“周大龙在县里可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上至七、八十岁的老翁,下至三、四岁的稚童,提起他这个名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用臭名昭着这四个字概括比较合适。”,洪天明看到鹃子呈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势,赶紧打圆场:“她哥是她哥,艳艳是艳艳,两码事。”,周艳艳神情淡定、甚至面带微笑,她本来就是抱着负荆请罪的心态来的:“鹃子姐说的没错,周大龙从小就坏 ,文革时,他当了造反派的副司令,我爹怕他祸害人,就到县城去想把他带回家,他非但不认我爹,还把我爹从三楼推下了楼梯,造成我爹腰椎骨骨裂,我爹一直瞒着,硬说是他自己不慎摔的,现在腰都直不起来。可周大龙再坏,他也是我哥呀。” ,屋里的气氛凝重了起来。洪天明说:“姐,周艳艳的爹娘身体都不好,老两口平日到院子里都要柱根棍子,周大龙吊着一条腿,基本上都是在炕上躺着,这次我去周艳艳家是亲眼所见,这个家没个人照顾,真就能把人饿死,周艳艳嫁给我,要秀秀去照顾她家人,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她也不会一直坚持换亲,艳艳为的就是给周大龙换回个媳妇来照顾她们全家,你们说,这么俊的姑娘,去跟人家换亲,是不是在作践自己。”,周艳艳又说话了:“天明,不管怎么说,是我伤害了你们家在先,我应该当着姐姐的面真诚的向婶子说声对不起,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跟你们全家赔礼道歉,天晴哥的手指都回不来了,我在这里只能说,今后跟天明结了婚,我愿意和他一起照顾天晴哥和婶子。” 周艳艳一通话,让洪丽鹃改变了对她的看法,洪丽鹃无语了,她还能说什么呢,这么好的姑娘,用惠外秀中来形容她一点不为过,她开始喜欢周艳艳了。洪丽鹃扭头对妈妈说:“周艳艳是个好姑娘,天明和周艳艳什么时候结婚,这应该是妈妈问的事。”,洪丽鹃看了下手表,说,她先到幼儿园去接莎莎,洪丽鹃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她郑重的说,欢迎周艳艳的到来。周艳艳说,她来做饭。郑淑玉汲取了教训,她一直没有表态,只是说:“也好,我累了,先进屋歇歇。”,郑淑玉把秀秀叫到了卧室,她要郑重的向秀秀道歉,由于他的糊涂,又差点犯了一个断送女儿前程的大错误,她拉着秀秀的手说:“妈妈对不起你。” 秀秀笑笑,说,只要家里人都好,她怎样都行。洪天明到厨房给周艳艳打下手去了。
晚饭前,孟华也回来了,因为明天上午要到市里去接军代表许怀晨,他把吉普车开了回来。孟华跟周艳艳单独聊了一阵儿,周艳艳的美貌和她的言谈举止,彻底改变了孟华先前的看法,孟华悄悄对天明说,他怀疑周大龙和周艳艳两人根本就不是亲兄妹,天明还跟他开玩笑,说:“姐夫,你这还没有喝酒就开始说醉话了。”,孟华敷衍道,他是乱说,别当真。孟华和天明在桌上多喝了几杯,他听说天明和周艳艳结婚的日子无法确定,便问道:“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娘你就不怕夜长梦多?”,他建议两人的婚事最好越早越好,天明说,如果媒婆给周大龙找到了媳妇,周艳艳就可以马上嫁过来,孟华脱口而出:“那晚上怎么没有把他摔死,他活着,全家跟着遭罪,尤其是周艳艳。”,洪丽鹃搂着已经睡了的莎莎,她感觉孟华的状态有些不对,这种事怎么可以当着周艳艳的面说呢,这让她情何以堪,洪丽鹃对孟华说:“你喝多了,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还要出车,我们带上莎莎回家吧。”孟华反倒来劲儿了:“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周大龙是个什么东西,他曾经是怎么骂我的,他骂我说,要把我一双手给剁了,让我这双把方向盘的手要饭都端不了碗,你们说周大龙骂人损不损,当时我不就是把车开的快了点,刹车的时候在他面前扬起了些尘土吗,人家刘本涛都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他对我凶巴巴的吗!”怎么又是剁手呢!自从天晴剁掉自己的两个手指头,洪家人听到这话头皮就发麻。洪丽鹃赶紧解释,孟华最近工作压力大,胡说八道就当他是在减压吧。她让天明去扶孟华离开饭桌,孟华哈哈大笑:“还有,你们知道周大龙的腿是怎么摔断的吗,他半夜三更是想和一个有夫之妇去调情,从自行车上摔到了沟里,结果他自己遭到了报应。”周艳艳一听,脸都白了,洪丽鹃示意天明动作快点,他刚要去搀扶孟华,被孟华一巴掌打开:“小子,你娶了周大龙的妹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等于是我们就跟周大龙沾上了亲,丢人哪! ”天明说:“姐夫,走了!”。原来她哥摔残了一条腿是因为半夜三更去找女人寻欢,周艳艳恨得直咬牙:周大龙就是个畜生!也难怪让秀秀去照顾自己的家人天明的娘会强烈反对,天明娘是害怕秀秀到了周家被这个畜生给糟蹋了,她为了保护女儿才逼着秀秀跟猛子领结婚证的。秀秀喝了一小杯酒,眼睛里秋波荡漾,瓜子脸红霞灿烂, 这时候,有人在敲门,秀秀去开的门,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出现在大门口,他就是孟华的弟弟孟伟。
秀秀一眼就认出了孟伟,她眼睛一亮,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孟伟哥。”,孟伟同样一脸惊喜:“你是秀秀?”秀秀使劲儿点点头,孟伟兴奋的说:“我们好多年都没见面了,你还好吗?” 秀秀又点点头。洪丽鹃对着门口说:“孟伟,你来的正好,你哥酒喝多了,你帮我把他送回家。”周艳艳过去说,“姐姐,我来抱莎莎。”洪丽鹃对周艳艳说:“你姐夫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酒喝多了,如果他有哪句话让你觉得不中听,我替他向你道歉。”,周艳艳抱过莎莎,说:“姐,姐夫说得没错,我不该让秀秀去照顾我们的家人 ,姐,是我一时糊涂,姐夫说的没错,当年周大龙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怎么没有把他给摔死,他活下来可把我们家拖累惨了!”洪丽鹃听出了她的意思,的确,祸根全在他身上,却殃及到了周艳艳这个无辜。洪丽鹃说:“好了,你也别太自责,我们走了。”洪丽鹃要抱过莎莎,周艳艳坚持她来抱,几个人出了门,孟伟和天明搀着已经东倒西歪的孟华把他放进了吉普车后座上,天明说:“姐,我姐夫这酒量也不行呀。”洪丽鹃说:“平时他还能喝点儿,这几天心情不好,天明,你上车扶着你姐夫,一会儿孟伟再开车把你送回来,我就抱着莎莎坐前面。”,洪丽鹃上了车,周艳艳把莎莎递给了她。孟伟对秀秀招招手,便坐进了驾驶室,孟伟打开车灯,按了下喇叭,吉普车开始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