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不吃早晚也会死
章玉坤得到保证，抬手轻抚着儿子的脑袋，小声地呢喃着，“别害怕，也别难过！爸爸一定会陪你很久，很久的……”
章凌志靠在父亲的胸口，死咬着下唇，闭着眼睛，任由泪水肆意。
14岁的他，很想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没有上过几天学，脑海中仅存的知识，只有末世后，爸爸教的零散知识，可这些东西，并不能帮他解决任何想解决的事！
他是一个残废，不仅帮不了爸爸，还老是拖累爸爸。
他有时候想干脆死了算了，可一想到满头白发的章玉坤，章凌志就又忍下了想死的冲动，他不想让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男人伤心绝望。
章凌志永远都记得，妈妈和姐姐死了后，爸爸在山崖边坐了一夜，叔叔们害怕爸爸做傻事，就带着他等在不远处，静静陪着。
太阳初升之后 ，他们看到一夜白头的章玉坤，纷纷红了眼眶，小小的章凌志当场哭出了声。
章玉坤静静地走过来，将他紧紧拥在怀里，呜咽出声，“儿子！爸爸只有你了！”
章凌志每次想起这句话，一颗心就仿佛被撕扯般生疼，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坚强的活下来，因为，爸爸只有他了！
渐渐地，他沉沉睡去，章玉坤听到胸口传来小小的呼噜声，嘴角渐渐勾起笑意……
清晨，朦胧雾气中夹带着丝丝凉意，逐渐苏醒的众人纷纷裹紧身上的衣服。
章玉坤第一时间把儿子背在背上，随即站起身，抬手指了指前方，“我们往那边走吧！”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他向着前方跋涉，空旷的荒野，沉寂的晨风，透着一股萧索的味道。
荒野之中，只有他们的脚步踩在土地沙石上行进的声音。
“咔咔咔咔……”
日头渐渐高升，气温上升不少，众人热得满头大汗，章玉坤抬头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眼后面的同伴，“大家加油！咱们再赶段路，就找地方休息一下！”
随后他回过头，杵着手里的木棍，费力地向前继续行走，章凌志蜷缩起手指拽着衣袖，给他不停擦拭着额角滴滴滚落的汗水。
章玉坤偏头笑了一下，“儿子，别擦了，再擦也要流！”
“好吧！”
章凌志乖乖放下手臂，轻轻搭在其肩上，随即抬头看着远处，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人影，章凌志心脏猛烈跳动了下，他激动地睁着一双大眼定睛看去，腰身因为用力，不自觉的紧绷僵直着。
可看了半天，却发现远处空无一人，章凌志不由失望，心也慢慢沉寂下来，他有些难过地低头趴在父亲肩上，眼圈儿微微泛红。
章玉坤感觉到了他的异常，轻轻开口询问，“凌志，怎么了？”
章凌志摇摇头，为了不让爸爸担心，他再次抬起脑袋，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看着远方轻道，“我刚刚眼花了，以为看到了活人。”
“哦！”
章玉坤感觉到了他的失望，想想便笑了起来，“也许不是你眼花呢？我们再走走，说不定真的能看到热闹人！”
“但愿吧！”
章凌志知道爸爸是怕他不开心，故意那么说安慰他，其实想想，这荒郊野岭的，变异植物又多，怎么可能会有活人？
不，除了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
他微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微微泛蓝的天空，忍不住又感叹起来，“爸爸，您别说，这个地方的天空，看起来感觉都比咱们家庄园那块儿看着蓝！”
章玉坤因着他的话，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原本想继续安慰他，却不想真如儿子所说，这地界的天空，看着确实干净透亮好多。
“还真是啊！？看着蓝蓝的，真好看！”他好久没有看到蓝色的天空了。
“是吧！”
章凌志因着他的话，心情好了起来，言语中带着喜悦，“爸爸，你说……要是我们越过这个地界，看到的天空会不会更蓝？会不会有绿色的植物，还有，还有……”
章玉坤听着儿子欢喜的畅想，心情变得也越来越好，时不时地，还会与他讨论一两句，身后的众人，听着父子俩那无比天真的话语，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这世界已经不可能再有绿色的植物，干净的水源，新鲜的空气，只是，人活着嘛！总要有点儿幻想，否则，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午间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连靠近地面的空气都被升腾的热气扭曲，众人又累又热，纷纷喘着粗气，双脚胀痛得抬不起来。
章玉坤便让大伙儿在一片尚且空旷，周围没有大丛变异植物的地方停了下来，“大家休息会儿，喝点儿水再上路吧！”
依然是没有人回答，不是他们不想说话，是大家都想保存体力，如果体力耗损太多，容易肚子饿不说还会口渴，他们现在喝的水几乎已经没有，队伍里，除了章凌志有章玉坤给他找的水源，大多数人喝的都是自己的niao，只是，长期没有进食饮水，niao液也很少，他们必须节约。
章凌志拿出身上背着的小水瓶，看着里面已经开始浑浊，只剩不到四分之一的水，眼神变得黯淡。
他轻舔了下干裂满是血口的嘴唇，小心翼翼的打开水瓶，用盖子倒出一点点水，如刚刚能打湿盖底的样子，随即递到章玉坤嘴边，“爸爸！润润嘴巴！”
章玉坤微微歪开脑袋，有些无奈道，“爸爸不是说留着给你喝吗？”
章凌志皱着眉头，倔强地又把盖子递到他唇边，“我已经喝过了！您快点儿，这太阳大，万一晒没了就可惜了！”
章玉坤无法，只得低头轻轻han住杯盖，把那里面几乎不存在的水抿掉，又转头看向儿子，“看，都喝了！”
“嗯！”章凌志开心的笑了起来，随即收回盖子，也给自己倒了同样分量的水，满脸幸福的抿进嘴中，这才把盖子盖上，又把水瓶放好。
章玉坤扫视了眼众人，见他们都喝完了“水”，便站直身子，向前走去，“走吧！趁着天好！我们再赶赶路！”
众人跟在他的后面，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前行，只是没走一会儿，章凌志就突然指着远处，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爸爸！爸爸！有绿色植物！好多，好多，不对！是油菜花！！！”
章玉坤心下一动，激动地顺着儿子指着的方向看去，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嚷嚷起来，“在哪儿呢？在哪……”
众人说话的声音，在目光触及到远处的景致之时，纷纷戛然而止。
半人多高的油菜花，犹如金色波浪随风微微涌动着，在阳光的照耀下，耀人眼目，看着煞是好看。
但，吸引他们的，却是那黄色花海之下透着勃勃生机，茁壮生长的绿色枝叶。
那是最富有生命力的颜色，是能给大家力量的颜色！
“呜呜……我们，我们是不是找到真正的净土了！？”
不知是谁突然痛哭出声，众人纷纷眼前一热，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我们有活路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章玉坤笑着哽咽出声，“咱们，咱们先过去看看！”
众人纷纷附和，“对对！我们过去！”
他们高兴地快跑过去，站在大片的油菜花海前，这才注意到，附近还有大片的野菜，以及一些不知是何种植物的荆棘刺，但看着颜色都很正常。
几个女人蹲下身子，纷纷伸手各自拔起一株野菜，激动地讨论着，“这是荠菜！？还有红苋菜！”
天哪！这些菜末世前超市里也是卖好几块钱一斤呢！”
几个男人连忙凑过去，“王娟儿，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吃这些野菜了？”
“应该可以吧！？”
叫王娟的女人不太确定道，“看着水灵灵的，颜色也正常！”
“我觉得可以吃！”
章玉坤接过话，轻笑道，“这些东西再有毒，能毒得过我们之前吃的那些味道怪异，蓝蓝紫紫的东西吗？”
“老板说的是！”
陈方蹲下身子，拔起一株荠菜，用手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随即扯下几片叶子，塞进嘴中细细地嚼着。
章凌志看着他闭眼细细品尝的样子，馋得直咽口水，“陈方大哥，好吃吗？好吃吗？可不可以给我也摘一片？”
“好吃！”
陈方睁开眼睛，笑着向他眨了眨眼，随即蹲下，给他选了一株叶片嫩绿的荠菜拔起来，把根茎掐掉，抖了抖叶片上的泥土，送到他嘴边，“少爷尝尝！”
“嗯！”
章凌志笑着张嘴叼住，伸手把剩下的叶子一起团了团，全部塞进口中，嘴巴鼓鼓的，像只仓鼠一样，巴巴嚼个不停，“好吃，好好吃！爸爸你放我下来，我给你摘！”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章玉坤的肩膀，章玉坤手底下的人，难得看到他如此活泼的样子，纷纷笑着调侃起来，“老板，快把少爷放下来吧！他都着急了！”
“好好好！爸爸马上放你下来！”
章玉坤一边点头，一边解下绑在身上的床单，陈方连忙帮着从后面抱住章凌志，随即轻轻一抛，又把人抱在身前，一手箍着他的腿弯，一手抱着他纤细的腰肢。
章凌志自然而然的搂着他的脖子，见章玉坤把背他的床单叠好，放在了地上，他兴奋的大喊，“陈方哥哥，你快把我放下了！”
“好好！你别动，小心摔了！”
章玉坤回头笑瞪他一眼，“别闹你陈方哥哥！”
“没事！”陈方笑着把他放坐在床单上，让他靠着自己，又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自己摘一棵！”
“嗯！”
章凌志重重点头，伸手够到一株，觉得不够，他又伸出另外一只手，同时拔下一株，随即分别递到章玉坤和陈方面前，笑得眉眼弯弯，“爸爸！陈方哥哥，这是凌志给你们摘的！”
“谢谢儿子！”
“谢谢少爷！”
两人笑着同时接过他手里的植株，抖了抖泥土，便放进嘴里，齐根咬断，“大家都摘些吃吧！都饿了那么久！”
章玉坤边嚼边看着雀雀欲试地在场的人，玩笑道，“咱就是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是不是？”
“章先生说的对！”
“对，要做也要做饱死鬼！玛德！老子不想再天天饿肚子了！”
“吃！怕个球啊！？大不了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别那么悲观！这东西看着挺正常的！”
众人纷纷笑着，就是未见动手，章凌志嘴里叼着一棵荠菜，眨巴着大眼询问他们，“叔叔阿姨们！你们说了那么久，不渴不饿吗？”
众人摇头失笑，“饿！怎么不饿？”
“哦！”
章凌志点头，一脸认真道，“我和爸爸，陈方哥哥都吃了好些了！看你们半天不动，以为你们不饿呢？”
陈方凑到他耳边，小声与他耳语，“别问了，他们是怕死！”
“噗呲！”
章凌志捂嘴偷笑，也跟他小声嘀咕，“不吃早晚也会死啊！”
章玉坤与陈方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暗道，儿子\/小少爷其实比谁都想都明白。
至于其他人，陈方和章凌志虽然是在咬耳朵，但大家挨那么近，怎么可能会听不到他们说话。
想想，大伙儿觉得两人说的很对，吃与不吃，他们没得选择，早晚都要死，那何必让自己饿肚子呢？
想着这些，众人纷纷围上前蹲在地上，也开始边采边吃，时不时的，大家还笑着赞叹几句。
“好新鲜啊！”
“是啊！汁水也多！都解渴了！”
“多吃点！都好些天没吃东西了！”
“我好怀念荠菜饺子……”
章玉坤与儿子，陈方，看着吃得满嘴绿汁的众人，脸上笑意渐深。
“轰隆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汽车行驶发出的响声，声音由远而近。
众人心下一紧，纷纷站了起来，章玉坤在陈方的帮助下，连忙将儿子背在背上，随即抬头，顺着发出声音的道路前方望去。
只见两辆汽车，从远处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奔驰而来，那轰隆隆的闷雷声，仿佛要把大家的心震塌一般。
近了，越来越近了，大伙儿的心纷纷高高挂起，每个人都不由攥紧了手，一个个又哭又笑地看着，渐渐行到他们身边停下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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