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悠远的天空,在苍穹的尽头（2）

“岛村，你没事吧？”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响起，岛村抬起头，“什么？”

是中里亮平。班上的同学。

岛村在三个月前曾经受一名女同学之托，替她转交一样东西给中里亮平。

见到岛村的眼神，中里亮平吓得后退了两步。

岛村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挤出一个笑。

在喜翠庄这段时间，不需要像在学校里那样伪装，岛村险些忘了自己的人设。

“是亮平啊，好久不见，你在这干什么？”岛村用着温和的声音问道。

对于岛村这个不管对谁都直接称呼名字的习惯，中里亮平也已经习惯，笑着举了举手中的竹篮，“外婆听说小咲回来，特地叫我去拿些红豆，做她最爱吃的豆沙饼。”

小咲是谁？岛村并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接话，“是吗，真好啊，哈哈。”

中里亮平和岛村并排走着。

中里亮平笑着说道：“话说回来，当初小咲托你给我送东西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

原来是她……岛村想起了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麻花辫女孩。1

记得当时自己差点把东西搞丢了，害得绪花那家伙为了帮自己找东西，一直忙到半夜。岛村还记得，后来中里亮平得到东西后，神情低落了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岛村挂着那份微笑，问了出来。

“啊，你说这个啊。”中里亮平挠了挠头，说道：“当时小咲要转学去外地，所以我才有些不开心。”

岛村恍然。突然又感到疑惑：我和她又不熟，甚至连话都没说过，为什么她会来拜托我送东西？

“说起来，小咲她和我说过，她当时要转学，想要和我告白。但又害怕我不答应，就让你帮忙送信。如果你把东西送到的话，她就告白。本来她都不抱任何希望，没想到……”

岛村微笑的表情忽然僵硬：原来如此。一开始就觉得不可能，但心中又放不下亮平，所以才来找我帮忙送东西，全当是个心理安慰。

中里亮平说起小咲，突然变成了话唠，吧啦吧啦说个没完，每句话的主语几乎都是“小咲”。

“你说好笑吧？当时我联系小咲的时候，她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毕竟那时候的你太过……”正在笑的中里亮平一下卡住，小心翼翼地看了岛村的脸一眼，“抱歉，我刚才有些得意忘形了。我不是说你孤僻，我是说……”

“辩解无用。”

“唉？”

“看招！”岛村一拳打在中里亮平的胳膊上，笑着说道：“这样说我坏话，我可不会善罢甘休的哦。”

中里亮平一愣，随即也笑了。

岛村拒绝了中里亮平的邀请，自己一个人回到了依媛家。

开玩笑，难道自己过去当电灯泡吗。

因为修学旅行回来那天晚上，岛村将窗帘拉上便没有拉开过。现在他的房间中，已经昏暗的如同夜中。

坐在桌前，岛村想起了中里亮平和那个麻花辫女孩。

那个女孩……转学之前托我送东西，她是觉得我不可能去送，但还是抱着一丝期望。

她成功了。想到这里，岛村一笑：看来我至少也还算是有些用的。

除了中里亮平和小咲，岛村还想到了其他人。

想起了找东西找到半夜2点的绪花。

想起了穿着黑色祈愿服的小女孩。想起了她那像奶油一样、用黑色发带绑着的、银白色的短发。

想起了六翼天使的纯白的羽毛。

岛村长长吐出一口气，倒向床上，“Sora，我是为了你好。”

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

那么，这迷离的、如同洁白羽毛一样破碎的话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从那天起，岛村便与春日野悠不像从前那么亲密。

他去找穹的时候，倒是会与春日野悠看似友好的交谈几句。

皇天不负有心人——岛村觉得这句话很对。

在他的努力下，过了两个星期，他和穹的关系，至少又恢复到了可以交谈的地步。

喜翠庄这边，川尻崇子在小老板的恳求下，从顾问升级为经营指导，搬进了喜翠庄。

这两个星期来，川尻崇子与小老板几乎每天都能玩出些新花样。

川尻崇子经过仔细观察和开会讨论后，将岛村的刀功列为了“喜翠庄三大核心竞争力之一”。

拜此所赐，岛村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连与穹见面都少了。

除此之外，川尻崇子还决定在女侍的制服和服务方面改革。

她带来了一大堆暴露度颇高的羞耻服装。每天都会让女侍们换上不同的衣服。

岛村每天来喜翠庄，都能听到绪花的魔音贯耳，又或者是菜子的悲鸣。

岛村走在田埂边那条水泥排水沟上，想起刚才绪花的脸，嘴角无法控制的向上扬，“那个笨蛋，噗嗤……”

在那片绿树白花的林前，岛村看到了穹。

穹穿着白色连衣裙，靠在枇杷树上。看见岛村，她直起身子。

穹怎么会在这里？

岛村走到她面前，站立，微笑：“Sora……”

“我问你，”穹打断了岛村的话，抬起头，盯着岛村的眼睛，“是不是你和悠说了什么？”

岛村怔住。脸上的笑容隐去。“是悠告诉你的？”

“不是，”穹铁青着脸，“那个笨蛋，根本藏不住心事。我从他的态度里能感觉到他的疏远和伪装。只要偷看他的……”

穹住口，盯着岛村，“我问你，是不是你干的？”

在穹的眼中，如秋夜的明星的眼中，岛村第一次看到了“仇恨”。

多么陌生的眼神，多么熟悉的感觉。

岛村垂下头，“是。”

岛村没有撒谎。

他可以对任何人撒谎，唯独穹是例外的。

“果然是你……”穹死死的瞪着岛村，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

岛村看着穹，看了又看。原来穹也会露出这样憎恨恐怖的神情吗……

“Sora，”岛村低声叫了一句，“我是为你好，你还太年轻，不懂得什么是爱。忽略了社会伦理和道德，更别说……”

“住口！”穹大声打断岛村的话，大吼道：“别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再说了，这关你什么事？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凭什么管我——？！”

岛村像是木头人一样呆住。他情愿穹殴打他、辱骂他，憎恨他，也不想从穹口中听到这样无情又冷漠的话。

“Sora……”岛村又一次小声的叫了穹一句，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人类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穹对岛村有的，只是指责。“哥哥妹妹哥哥妹妹……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吗？”

纵使因为愤怒而扭曲，穹苍白的脸，在岛村眼中，还是那么好看又娇柔。

岛村只要看她一眼，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Sora……”岛村呓语，“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你曾经跟在我后面叫我哥哥，那时候，我们约好了一起去看纸灯。那时候我一直在想，等到纸灯升起来，就向你表白……”

“我喜欢你……”岛村终于说出了埋藏4年的话。没有他幻想中的浪漫与盛夏。

“你记错了。”穹面无表情。

她对岛村所有的，只剩下冷笑。

岛村嘴角抽了抽，扯出一个笑，“这怎么可能。Sora，我还记得我们第1次见面，那是5年前。你穿着你父母特地为你做的黑色祈愿服。那时候你的头发还不像现在这么长……”

穹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像是在和陌生人讨论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我妈妈的确为我做过一件祈愿服，但我从来没有穿过。而且我也没有留过短发。5年前的夏天，我没有来过这个小镇，当时的我因为身体原因在东京住院。”

岛村不愿意相信，“是，是吗……”

岛村想要证明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

他拿不出任何证据。

岛村只能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一个劲的重复一开始说过的那几句话。

岛村的确站在了社会大众所承认的道德层次，穹无法反驳。

……

“……比起分手还是其他什么的，不得不停止对一个人的喜欢才是最痛苦的。”穹的脸，已满是泪痕。

岛村扭过脸，“抱歉，但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穹气急，向着岛村挥出了拳头。

在一阵让岛村没有多少感觉的拳打脚踢后，穹哭着跑开了。

“我恨你！”

岛村看着穹远去的背影，白色的连衣裙，死死咬住下嘴唇。

视线中纯白的少女渐渐模糊。

轰隆——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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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咲

（ps：禁止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