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悠远的天空,在苍穹的尽头（5）
春日野穹很烦恼。
从某一天起，她的哥哥对她的态度变得礼貌而疏远了起来，就仿佛是在躲着她一样。
岛村！都怪那个讨厌的家伙，如果不是他……
春日野穹这样想着，回到了家。
“悠，我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
悠去了哪里？
平常这个时候，悠总是会回应一句的。
春日野穹呆呆的看着空荡荡的玄关，感觉鼻子一酸，一种莫名其妙、像是被抛弃了的委屈涌上心头。
现在就想听到悠的声音。想要撒娇……
不，不可以这样，我不能给悠添麻烦，不能让他讨厌我。我要做一个有用的妹妹。
春日野穹在门口站了许久，向厨房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悠的声音。
“我回来了。”
正在切卷心菜的春日野穹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手中的菜刀向板上一扔，右脚已经离开地面，差点跑了出去。
想要钻进你的怀抱，悠……
春日野穹马上反应过来，重新握起刀，小心翼翼的切着剩下半个卷心菜。
“悠，等一下，晚餐马上就好。”
晚餐时，春日野穹发现，悠似乎和平时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但要说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硬要说的话，大概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穹，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春日野穹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两盘没动过的菜，“没什么。”
“哦，这个汉堡肉真好吃！穹，你的厨艺上升了哦。”
见到悠满意的样子，春日野穹嘴角微微勾起，“那是当然。这可是我在打工的地方学到的秘方。”
“说起来，穹，你的工作怎么样？”
春日野悠因为放心不下穹，也曾悄悄跑去她打工的地方暗中观察过。结果被一位随身携带日本刀的女店员发现，差点被当做可疑分子给［哔——］了。还好穹正好也在，才帮他解开误会。
穹回家后也对着春日野悠吼了一通，以“我才不是小孩子”为由，严禁春日野悠去找她。
因此，春日野悠对穹打工的地方其实并不太了解。
春日野穹说道：“嗯……一切都好。”
“那就好，”春日野悠松了口气，“那个地方奇怪的人那么多，我一直挺担心你的……”
“才不是！”春日野穹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管是轰前辈还是伊波，大家都很努力，就算是最不靠谱的小游鸟君也一样。更别说还有种岛学姐在，她教会了我很多……”
看着悠看向自己的惊讶的眼神，春日野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红着脸坐下，默默拿起叉子开动。
春日野悠因为穹一反常态而失神，又马上反应过来，笑着说道：“看来那边真的是个好地方。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一直那么不合群。”
穹低着头，没有说话。
“穹，话说，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交往圈子……有喜欢的男生吗，哥哥可以为你把把关哦。”
咚！
春日野穹将叉子拍在桌上。
空气一下变得很安静。
一时间，春日野悠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扔入了冰冷的湖中。
“我吃饱了。”春日野穹端起盘子，走向厨房。
原本就已经纤细惨白的手，因为紧紧攥住盘子，看上去更加瘦弱，甚至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隐隐还能看到手的主人那苍白细腻的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悠又说这方面的事了。都怪那个家伙……
哗啦啦——
春日野穹将奶油色的银白长发吹干，赤脚走进了客厅。
春日野悠正盘腿坐在电视机前。
“悠，我洗好了，到你了。”
“嗯，”春日野悠应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电视，“等我看完这一段。”
电视上正在放的，似乎是一个探秘类型的节目。内容和网上火热的都市传说“象拔蚌与蓝袍男子”有关。
这台电视自春日野穹记忆中，就一直摆放在这里，比她来这间老宅的时间还长。
春日野穹走上前，一挤，坐进了春日野悠的怀中。
春日野悠慌了：“穹！”
“怎么了？”春日野穹面无表情，大大的眼中却满是疑惑。似乎在奇怪春日野悠的反应。
“不是，你这样……”春日野悠不知该如何开口。
“唉？”春日野穹怪笑一声，盯着悠的眼睛，似笑非笑，“有什么大不了的？”
“额，”春日野悠被呛了一下，无法反驳。如果拒绝穹，岂不是搞得好像自己有什么不良想法似的。
春日野穹得意的笑了笑。
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春日野穹眯上眼睛。
悠带着淡淡的香橙味沐浴露和洗发精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草莓的味道……
等等！草莓味？！
春日野穹突然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春日野悠。
春日野悠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挠了挠脸颊，“穹，干嘛这样？”
春日野穹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
“这是什么？”春日野穹从悠的衬衣下方抽出一根黑色的头发，紧紧的盯着春日野悠的眼睛。
春日野悠脸色一变。“这，这是……”
“是岛村的头发！”春日野悠突然喊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穹莫名的感到慌乱。
岛村又和悠见面了？他们说了什么……
春日野穹像逃一样，跑回了自己房间。
直到深夜，一个人躺在床上，穹才发现悠的话中有多大的漏洞。
岛村的头发根本没有这么长，更别说还有那股香味。
难道是依媛奈绪……
……
不想离开你，悠。
“悠，悠……”
……
春日野悠从梦中惊醒，“不是的！岛村，我们……是梦啊。”
抹去额头密集的汗，春日野悠起身下床，出了房间。
打开冰箱，倒了半杯冷水饮尽。春日野悠吐了口气，那种心慌感才渐渐散去。
“悠，悠……”
模糊听到了细小的声音。
谁在叫我？春日野悠仔细聆听，看向了穹的房间。声音就是从那传来的。
这么晚了，穹还没睡吗？春日野悠走到穹的门口。
然后，他看到了……
？！
春日野悠一惊。
为什么……
春日野悠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我怎么能够有高兴的感觉呢……
这明明就是错的……
都是我不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做点什么。让穹知道，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春日野悠死死咬住自己的手。
泪，流了下来。
……
第三天，春日野穹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枇杷树前。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你来干什么？”穹的声音冰冷。
岛村站在穹对面，突然弯下腰，“对不起。”
穹吓了一跳，“你……”
岛村抬起头，表情严肃，目光如同秋夜的星星。
“我是来道歉的。我对你——私底下那个真实的你——并不了解，就指责你。
“我想，我并没有经历过你身上发生的事，自然也没有资格去评价你。
“我会试着去理解你，而不是盲目的反对。
“但是，我只是对我的无礼而道歉。并不代表我赞同你的观点。我还是觉得，兄妹之间……算了。
“我是不会放弃的！”
看着岛村的背影，春日野穹心想，也许是因为有了更讨厌的家伙出现，岛村在自己心中的形象，竟然有所改善，不再像之前那么讨厌了。
春日野穹这么想着，回到了家。看见悠那充满傻气、似乎在念着谁的笑，感觉有些火大。
当看到悠的手上，有一个咬出来的痕迹时，穹阴沉着脸进了自己房间。一整天都没有理他。
第五日，雨。
幸好店长小姐正好要去商店联合会那边，自己可以顺路坐她的车。
春日野穹捧着音尾先生从外国带回来，作为员工福利的高档巧克力，小跑到家门口。
看了怀中的巧克力一眼，穹笑了：给悠一个惊喜好了。就当是这两天对他态度不好的赔礼。
想到这里，穹收起伞，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悄悄钻了进去。
然后……
噔——
木盒砸在地板上，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跳了出来，散落着房间各处。
春日野穹双眼无神，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穹！”
悠和依媛奈绪被眼前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
春日野悠慌忙解释，“穹，因为奈绪的衣服被雨淋湿了，所以只能借你的衣服穿。”
春日野穹低着头。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滚出去！”春日野穹冲了上来，一巴掌抽在依媛奈绪脸上。
依媛奈绪慌乱的闪避着，春日野穹像是失去了理智，两只手乱舞。
“把我的衣服还给我！”
春日野穹伸手揪住连衣裙的肩带，用力一扯。
依媛奈绪没有还手。任凭穹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滚出去，离开这里！”
“穹！你冷静一点！”春日野悠冲过来，拦腰抱住穹，“奈绪，你先走。”
春日野穹拼命挣扎。
力气没有悠大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讨厌的女人穿着那件白色连衣裙离开。
穹不再挣扎，低下头。
她的黑丝绒发带已经被扯落，散乱的银白色长发盖住了脸。
“穹……”
“别管我！”春日野穹大吼一声，冲进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春日野悠在门外唤了许久，直到深夜，嗓子都已经喊哑，才转身离去。
房间中，黑暗一片，春日野穹坐在床上，抱着那个已经被泪水浸湿的黑色兔子玩偶。
白天的一幕幕，那么的鲜明，仿佛就在眼前。
本来以为已经流干的泪水，又一次流淌。
“悠……”
春日野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扭曲。
一道光亮照出了她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
是手机的光。
春日野穹打开通讯录，看着上面的名字。
因为通讯录里没有几个人，春日野穹一眼就看到了他——岛村。
春日野悠伸出瘦弱纤细的手指，指着这个名字。
春日野穹的脸上，显现出犹豫的神情。
因为哭了太长时间，眼睛已经红肿。在泪水下，手机发出的光似乎变成了一条细线。一条银白色的细线。在空中摇曳。
这一刻，她终于下定决心，点下了屏幕上的那个名字。
岛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