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春天,一个人

我想搬出去一个人住已经很久了。

几个月前主要原因还是伊藤萌子。

现在又多了其他因素。

为了避免伊藤止多想，我决定再等一年，等她忘记这件事。

明年选一个远点的高中吧，这样就可以借口上学不方便，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

几天后，我背着伊藤止告诉伊藤萌子，我想报考一所叫榊野学园的学校，出于通勤考虑，明年想出去在离学校近的地方租房子住。

我没有料到，伊藤萌子听了我的话，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是因为妈妈吗？”

还真是……我抿了抿嘴：“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阿诚觉得妈妈很碍事吗？”

我：“……”

“呃……”我斟酌着说道：“不是。我在家里很多事都不方便。”

……

在这一年里，我对伊藤止格外关注，竭尽全力扮演好温暖的哥哥，生怕她会因为我搬出去而多想。

我经常给她买礼物，带她去外面玩。

放映影院看动画后，我厚着脸皮和她一起坐上了游乐场适合小孩玩的设施。

到了傍晚，我背着走不动路的伊藤止回家，和她讨论故事书的情节。潜移默化地为她灌输我从书上学来的人生大道理。

我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开朗的女孩。

国中三年级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我曾经特地绕路到原巳浜站，却没有见到那个雪一样的少女。

第二个周末，我去了“花样年华”。

没有见到西园寺。

接待我的是一个深绿色头发，个子矮小的女生。

一天内同时遇到她们。

再次寻求，却又不见。

我感受到命运的无常。

绿发女服务生全程面无表情，那双红色的大眼睛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地盯着我。

这副无比冷漠地模样令我疑惑。

难道我做了什么惹人厌恶的事？

又或者是给西园寺留下了太恶劣的影响，以至于她私底下和这名绿发服务生说我的坏话。

想到这里，我心情有些沉重。

罢了罢了，又搞砸了，我想。

那股热情来得快，消散的也快。

爱情什么的，自然不可能有，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毕竟我上辈子就是这样的人。

仅一夜之间，我的心境便判若两人。放弃了对她们的幻想，不再去想虚无飘渺的爱情，专注写（chao）书。

旧书的新一卷稳定推出，并且准备动画化，新作也开始了连载。一部都市题材的小说更是要改编电视剧和电影。

“夜神月”之名也越来越响，成了炙手可热的轻小说作家。

为了“因为工作不得不搬出去”这个条件，我有时也会在伊藤止面前表现出很辛苦的模样，装出为了构思剧情而苦恼，痛苦的熬夜。

希望这些铺垫能让伊藤止不因我一年后搬出去而胡思乱想。

在国中三年级第三学期时，我已经存下了普通人工作一辈子的工资那么多的钱。

国中结业仪式完毕。

我将毕业证书卷起拿在手中，一个人走在空旷喧嚣的校园里。

周围几名女生相拥而泣，小声说着我们永远是朋友之类的话，还有人提议举办聚会，我甚至还看见一个长得像猩猩一样强壮的男学生哭的鼻涕都吹起了泡。收回视线，我撇了撇嘴，朝外走去。

伊藤萌子正在外面等我，“阿诚，恭喜毕业。”

“嗯。”我点头，走到她身边，一起朝外走去。

“阿诚……”伊藤萌子语气游移，“你不和伙伴们告别吗？”

“分别是无可避免的。惜别是徒劳无功的。泪水是毫无必要的。”

我淡淡说道，顺便口胡了一句：“过去是虚假的，往事是不能返回的，每一个消逝的春天都一去不复返了，最狂热、最坚贞的友情与爱情也只是一种过眼烟云。”

“可是你们好歹相处了三年……”伊藤萌子还想说些什么。

我停下，扶住差点撞到我的伊藤萌子的肩，看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有朋友。”

“唉？！”她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对不起……”

“不必道歉。”

我抿了抿嘴，真想捏一捏这张受气包一样的脸。

“如果妈妈能够支撑起这个家，阿诚也不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去写小说，肯定能够交到更多朋友吧……”

“或许吧。”我转身朝外走去。

交朋友？

呵呵。

“阿诚，等等我。”

这个寒假，我按照计划在外面寻找合适的住处。

伊藤止有些低落，我则是在她面前与伊藤萌子讨论高中和轻小说，说自己时间不够用，每天构思剧情多么辛苦，上了高中距离太远，向伊藤止传递“我是为了工作和学习不得不搬出去”。

去不料这些话反而引得伊藤萌子泪眼朦胧，说干脆大家一起搬家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更好的照顾我。

我嘴角抽了抽，要是你跟过来，我还有什么搬出去的必要吗。

我特地选了一个和家相比更近，上学仍需搭电车的地段。这里会经过原巳浜站。

租好房后，伊藤萌子跟着忙上忙下，为我准备好了一个人单独生活需要的东西。

我向伊藤止保证，周末我会经常去找她，带她去游乐场玩，才让她露出笑容。

好不容易送走她们，我看着只有我一人的空荡房间，吐了口气。

从今天起，又是一个人了。

……

一个人住，又要自己做饭了。

在这个世界，我只在伊藤止刚来那段时间，为了帮伊藤萌子分担家庭重担做过饭。

我的小说赚了钱，再加上老头爆的金币到手后，伊藤萌子辞职在家专心带孩子。家务活自然由她包了。

好在我对于饮食的要求很简单，这边的超市能够买到切好片、包装起来的猪肉和蔬菜。

把超市切好片的纯瘦猪里脊和蔬菜拆开包装，倒进锅里，加上清水和少量植物油，煮熟，撒上盐，再蒸一点米饭。

一碗蔬菜肉片汤，一碗米饭，就是我的食谱。

晚上多余的，还可以留到第2天当早餐。

少油少盐，饭菜寡淡无味。好在我已经习惯了。

我不喜欢油脂，但身体分泌的胆汁又是专门为了分解油脂诞生的。不摄入油脂，胆汁流入胃中又可能引起胃炎，甚至更严重的其他病。

我只能选择植物油。

在超市看到写着“国产香油”的芝麻油，突然想到也许可以靠它来调一下味。

却不料加了芝麻油后，这碗猪肉蔬菜汤产生的香气太浓，香到令我有些反胃。

我放下碗，坐到书桌前，看着窗外落日的血色余晖。

“说起来，我这手艺好像有点给穿越者丢脸啊……”

别的穿越者，穿越到异世界用美食诱拐神兽，穿越到都市用美食诱拐妹子，而我做的饭菜，恐怕只有我自己才能吃得下去。

很快，春天来了，又到了交……开学的季节。

清晨下了点雨，好在我出门时已经开始放晴。

我穿着高中新制服，双手插兜，将雨伞夹在腋下，在樱花飞舞翩跹的春日，走进我即将待三年的新学校。

开学典礼上像傻瓜一样站了半天，听一个长得很像饼公的秃头中年人说了堆废话，身边其他人都跟焉了的茄子似的。

进入新班级，我惊讶地发现，我竟然被分到传说中的主角御用宝座，倒数第2排靠窗口的位置。

接下来是按照惯例的自我介绍。

某某男生说了个笑话，引得班上其他人哈哈大笑。怪无聊的。

某某女生吐了吐舌头，用着撒娇一样的语气甜甜说“请大家多多指教哦”……原来现实世界真有人说这样的话。

好无聊……

我右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窗外大树斜过来一根枝桠，像是在对我打招呼。

我看到多片绿叶上四散着尚未蒸发的水珠，收纳承载了七彩的阳光流动。

话说，普通人读书好像也只是为了以后更好找工作，我都已经赚到了足够普通社员奋斗一辈子的钱，要不要干脆直接退学，回家躺着度过下半生呢？

感觉周围似乎变得很安静，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教室里其他人都在看着我。

身旁的人小声提醒我，到我做自我介绍了。

我站起身，“伊藤诚。喜欢阅读。”又坐下。

我并没有去关注其他人，他们如何评价我我也不感兴趣。

自我介绍完毕，班上同学我一个也没记住。

放学回家后，我在思考要不要退学，想了想还是算了，免得伊藤萌子担心。

第2天，因为昨晚上像个傻瓜一样思考到半夜，没睡好，醒来比平时迟一个小时。

开学第2天就迟到，应该就我一个人了吧？

我走进教室，听到几个男生故意扯着嗓子的嘲讽声音。

别误会，虽然是穿越者，可我并没有仇恨光环，他们不是针对我。

他们似乎是和其他同学产生了矛盾，正在跳来跳去，用掐尖嗓子的贱男声说着“矮子”“小学生”“侏儒”之类的词。

校园霸凌吗？我转过视线，看向被他们嘲讽的主角。

随即，我惊讶了。

我看到一个深绿色头发，个子娇小，估计只有一米四的女孩。看上去很眼熟。

仔细打量，我想起了她是谁。

这名绿发女生，正是我在“花样年华”遇到的那位服务生。

绿发女生低着头，似乎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我站在喧闹之外，觉得这帮家伙幼稚又可笑。

看到绿发女生眼角出现的晶莹泪珠，我抿了抿嘴。

“喂，”我朝几个男学生走去，“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

“纳尼哟？”某男学生扭过头，露出了让我想起黄鸡生的笑容：“怎么，这个矮子是你的小情人？”

我不搭话，上去就是一拳。

“好痛，你这混蛋干什么！”

“这一拳是替你妈妈打的。”我随口口胡了一句。

“欺负女孩，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几个贱男没有被我爱的教育感化，反而齐齐叫嚷着冲了上来。

我当下一拳一个，让他们领悟了什么叫砂锅大的拳头。

几个男生捂着肚子，我面无表情，收回手背在身后，傲然而立：“哪个敢称无敌？哪个敢言不败？”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贱男的声音在颤抖。

我抿了抿嘴，也许是因为闲得太久，突然遇到这种事，一兴奋，中二病发作，情不自禁说了出来。

现在还有点小羞耻。

“既然是同学就相亲相爱，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发生冲突。”

我转过身，着自己座位走去，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