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曹通判抹着眼泪问马解差，“周姑娘是什么人啊，她这么帮我们，不怕会有麻烦吗？”
“她能有个屁的麻烦，人家虽然也是流犯的家眷，可人家是缉事司指挥使裴大人的夫人啊！”
马解差嘚瑟的指着袁小虎说，“看到那个车夫没有？人家以前是缉事司的小旗，就差升百户了，裴大人心疼夫人要受奔波劳碌之苦，又担心她的安全，所以把心腹都派过来。”
“我在衙门里当差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样的流犯，人家吃的喝的什么都不缺，流放跟游山玩水一样，听说每天还能吃到肉呢。”
曹通判只觉得自己很幸运，要是没有遇到周茉，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可能会死在路上。
他擦干眼泪去跟爹娘说这件事情，两辆马车坐挤一点，能坐十二个人，差不多刚好够孩子们坐。
曹老爹六十多了，一听说有马车坐，他要占一个位子。
曹老娘五十出头，也要占一个位子。
两人一坐，马车里就只能再加三个人，这三个孩子必须得是长孙，长孙女，还有老太太最喜欢的小孙子。
曹老爹这么一安排，老大家的占了便宜不说话，其他几家就不乐意了，9个孩子挤一辆车里肯定是挤不下的，谁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呢。
于是就把曹莹和曹墨给挤下去了。
俩孩子站在车下边哭，曹通判看着心酸也没办法，他觉得自己欠了家人的，宁肯孩子们委屈，也不想让家人委屈。
就在这时候，小娟走到曹通判身边，把打络子要用的丝线交给他说，“我家姑娘说这俩个孩子要是没车坐的话，可以坐我们的马车，不过，每天的活计必须要按时交。”
曹莹脸上还挂着泪水，她牵着自己的弟弟对小娟说，“我会打络子，能按时交货。”
小娟看着她笑道，“我家姑娘心肠是好，可也不是好糊弄的，若是完不成任务，马车得还回来，丝线若是缺损了，也得赔偿。”
“我会小心的，不会弄坏！”
曹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曹家人不待见她，她也不想往人家跟前凑。
她知道在曹家人看来，曹通判一家就该死绝了，别连累其他家人才对，她们就算再怎么补偿，也得不到别人的谅解，现在死心塌地的跟着周茉才能有活路。
曹墨还小，什么都不懂，姐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只要不走路，让他干什么都好。
他的鞋子都穿烂了，也没人给他换。
曹莹倒是有心，可她没那个能力呀，抄家抄的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留下，娘亲也死了，自然也没人告诉她们要偷偷藏点私房钱。
经过曹通判的同意后，俩孩子被小娟带到了周茉的马车上。
曹莹有些拘谨，毕竟这辆马车里也不少人。
周茉抱着周芩给他们腾出个空位来说，“坐吧，挤一挤还是能坐下的。”
“多谢姐姐大恩，曹莹没齿难忘。”
曹莹给周茉深鞠一躬，并且按着弟弟的头也鞠了一躬。
周芩呡着嘴呵呵笑，“这个姐姐像只花猫！”
曹莹的脸上顿时羞的通红。
周茉笑着说，“你别介意，小芩儿开玩笑呢，来，我给你擦擦。”
曹莹眼睛眨了几下，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可怜的孩子，好啦，不用害怕，你们姐弟俩个以后就留在我这儿吧，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
周茉一边说，一边给曹莹擦脸上的灰。
曹墨没心没肺的，也凑过来。
这是他死去的娘教的，姐姐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可听话了，把这句话记得牢牢的。
所以周茉给曹莹擦了脸，就得给他擦。
好吧，周茉倒是喜欢这个不爱说话，但是很乖巧的孩子，从挎包里拿了薯片给他吃。
曹墨没吃，他先拿了一片给曹莹，因为他死去的娘还教过他，什么东西都必须姐姐吃过了，你才可以吃，姐姐要是吃了东西不舒服，你千万不能吃。
周茉并不知道曹墨是因为听他娘的话才这么做的，她还以为曹家的家风就是这样谦让。
因此她对曹通判又多了一分同情。
曹莹吃了一片薯片后，跟周茉道谢说，“谢谢姐姐！”
曹墨也跟着说，“谢谢姐姐！”
周茉乐了，“你弟弟是个应声虫吗？怎么你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曹莹回答道，“弟弟以前不这样的，爹爹下大狱的时候，大伯娘二伯娘她们来责打我娘，怪她不贤，没劝说爹爹忠心朝廷，害得大家都要倒霉了，弟弟被吓到了，夜里发了高烧，好了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真可怜！”
周茉很难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曹通判是有错，但是他罪不致死，可是他的家人却要判他死刑，还要让他全家都死，就因为大家被他牵连遭受了痛苦。
可曹通判给他们带来荣耀的时候，他们全都记不起来了。
曹通判真是个倒霉透顶的人。
周茉叹了口气，看到曹墨见曹莹吃了薯片没事，咔嚓咔嚓的把自己手里的全都吃掉，再没给曹莹留一片。
她忍不住又叹了第二口气。
这个小姑娘真是很大度，她竟然没有跟弟弟争抢。
“姐姐，你说要打络子来着，我手脚快，到午时还能打两根呢。”
曹莹想要干活儿，只有干活，她才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周茉没有为难她，从挎包里拿出几色丝线给她说，“不拘什么样式，你只管打就好了。”
曹莹接过线就开始起头。
周茉看着她的手上下翻动很熟练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在家里经常做这些活计吗？”
“嗯！”
她眼圈又红了，“家里人口多，嚼用大，娘亲为了多节省些银钱，也经常让我和丫头们做这个。”
“你娘可是通判夫人啊，连几根买络子的钱也要省吗？”
周茉感觉很不可思议。
曹莹已经在抹眼泪了，“爹爹拿回来的俸禄要交给爷爷，父母在无私财，爹爹的俸禄我们只能留下两成，其他都是公中的。”
难怪这孩子的娘要自尽，养了一大家子人，最后还被人责打，真是憋屈啊。
享福的时候谁也没说不要，遭罪了就全怪曹通判一家，也太不讲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