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回归故里

飞机外面是层层的云海，金色的阳光就这样穿梭在云层中。赵嫣把头转向窗户，望着窗外，能看见远处的深蓝色的大海。目光渐渐放明，她把手放在了窗户玻璃上，脸也轻轻贴在窗上，似乎是想在海里寻找什么身影。

“嫣儿？”林淮怀里抱着睡梦中的刘念，在赵嫣身后轻轻喊。

“没什么。”赵嫣没有转过头来。

“她就这样留在那里了。”赵嫣心里暗暗地伤感。

早已经看不到那方海岸的石坝，看不见那边的小镇，没人知道那里的煎熬，有个人在那里永远地离开。

是啊，太阳依然是盛夏的太阳，到处都是蝉鸣，空气里除了夏日的燥热，依然有冰镇饮料、冰淇淋的味道。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穿得光鲜清凉，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

告别了寒冬，大家都用热情来迎接盛夏。

世界依然光明灿烂。

“这世界依然美好。对吧？”赵嫣转过身来，自言自语。

林淮望着她，含糊着：“嗯……对呀，要振作起来，可不能因为一点……”

原本故作快活轻松的语气，林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小妮子的离开是他们之间的永别，其中的悲重怎么可能是“一点”呢？

他的嘴张张合合，喉咙里无意识地哽咽，就是说不出话来。这几天他一直下意识用活泼的语气跟赵嫣说话，尽管自己很悲伤，但也强装着坚强，他一直重复着“人嘛，要向前看”，慢慢地自己也觉得自己放下了，结果——

原来真有那句话，他们的离去，不是暴雨，是一生的潮湿。

赵嫣淡淡地望着他，脸上没有悲重，也没有像林淮那样想要抑制伪装的复杂，只是淡淡的。

她转过头来望着他，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笑着拉过林淮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像小时候一样手轻轻拍着他的肩头。

“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她说的。”

赵嫣说这句话时，又望向了窗外。

等回了江城，赵嫣和林淮刘念他们分别，自己回了家。她不想面对刘昊，面对其他朋友，对于那一切她无从解释，只是想规避曾经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好像不去触碰那段记忆，自己就会慢慢接受，慢慢遗忘，慢慢释怀。

所以，剩下的一切，都拜托给了林淮。

她自己提着行李箱回家。一个人走，一个人上电梯，再一个人开门，进屋。她没有环顾屋里周围，连阳台种了一小墙粉红色的蔷薇都不知道，没有察觉到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净整洁，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些东西微微变动过，也没有察觉到冰箱里多了新鲜的蔬菜瓜果，还有其他的吃的。

连餐桌上都摆着一瓶白色桔梗花，白嫩中透着青黄，很清新，但她没有察觉。

进屋后，她只是关上了门，俯身换了鞋子，再把行李箱拖到客厅的沙发前，然后打开，一件一件地取出来，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摆到了周围，自己坐在地上慢慢地捡。

好像很忙，又没有很忙。

她的心很空。

连窗帘都没有拉开。外面灿烂的阳光通过落地窗帘的细缝钻进来，把窗帘晒得布满光影和阴影。

等到把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后，赵嫣背靠在沙发上，依然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就好像之前的经历，就像是一场梦，太不真实了。

地上的光影斑驳，稀稀疏疏随风摇曳，窗帘被一阵阵地拂起，赵嫣望着地上，陷入了空洞。

好像过了很久，门上的钥匙洞里有钥匙插进再转动的声音，门被打开了。开门人静站了几秒，再进屋关上了门。

赵嫣一直坐在地上望着窗帘。后来，被人扶起了，准确来说，是有双大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和胳膊上，想把她往上提，这时，赵嫣转过头来望着他，眼神淡淡的。

“地上凉，坐沙发上。”是杨晓旭，他穿过赵嫣周围一圈散乱摆放的物件，蹲了下来，把手放在她身上。

赵嫣久久地望着他，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笑意。

“你怎么来了？”赵嫣听话地被他扶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还顺便捋了捋额前垂下的长发，脸上有些歉意。

“这些东西还没收拾好，有些乱……”大大小小的物件七零八落地摆在地上，茶几上，沙发上，杨晓旭站在这些东西中间，有些伸不开脚步。

“来。”杨晓旭站到她旁边，让她背对着自己，一双大手捋着她的长发，为她扎好马尾。

头发也就不再散乱了。

“这些东西我来收拾，你去休息吧。这些天，也是累了。”他拢起袖子，蹲了下来，帮她收拾。

赵嫣看了他一会儿，疲倦感从遥远的地方侵袭过来，她困得睁不开眼，便把腿也放在了沙发上，躺了下来。

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等杨晓旭抬头发现赵嫣睡着后，他放慢了收拾东西的速度。等到东西都收好后，杨晓旭走到窗边，把另一边的窗帘打开，让阳光洒进来，而赵嫣那一边窗帘还关着的，她整个人都睡在阴影里。

杨晓旭轻轻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手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她的额角的头发，自己静静地望着她。阳光散射进来，赵嫣躺在杨晓旭的阴影里，整个人看起来睡得很平和，呼吸都很缓慢，杨晓旭看得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杨晓旭就这样淡淡地望着她。而他，已经知道了所有。

他找来薄薄的毯子为她盖上，盖到肩上时，赵嫣闭着眼轻轻说：“你真好。我们在一起吧。”

杨晓旭顿了一下，替她盖好，又蹲了下来，把手放在她的侧脸上，摸着她的脸颊，赵嫣也半枕在他的手上。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呀。”

“是真正在一起。我们可以结婚。”

杨晓旭愣住了。赵嫣转过身来，脸枕在他手上有些微微变形，她还把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上，学着他摩擦着。

赵嫣现在已经醒了，只是没睁眼。

像说梦话一样，但又清醒，又梦幻，又不可思议。

杨晓旭没有回答。手也没有缩回。

他不知道赵嫣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跟他提结婚的事，他不知道她说出这个话是想清楚了还是因为打击太大一时冲动。但她，是真真切切跟他提了。

就在前不久，她还跟他说过要分手，要做回普通朋友，而现在，她又要跟他说要在一起，要和他结婚。

是因为，他很好。

“赵嫣，我们会结婚的。”杨晓旭闭上眼，凑近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赵嫣没有睁眼。

这算委婉地拒绝，拒绝尽快结婚的提议。

“那我们在一起吧。”赵嫣依然闭着眼，手还和刚刚一样摸着他的手腕，只是在他亲她时顿了一下。

赵嫣起身环住了杨晓旭，把下巴放在他的脖颈里，紧贴着他，其中意味已经不能太明显了。

杨晓旭被她这么一拥，稳了一下，依然蹲着，下意识地回抱住她。

他不知道赵嫣已经睁开了眼，不知道她只是望着窗户的阳光和窗帘的阴影，不知道她第一次对他明确表达这种要求时，脸上的神情，还有目光，都是淡淡的。

好像一切都无关紧要，一切都习以为常。

“我们会在一起的，赵嫣。”杨晓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提出要求后，发生什么或是不发生什么，赵嫣心里没有答案，但都能接受，就好像这些东西可有可无，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遗憾。

无论是什么结果，对她来说，就好像是一样的。没什么可伤心的，也没什么可激动的。

虽然，或许其中有它自有的意义。

杨晓旭把她轻轻放到沙发上，准备和她面对着聊聊。赵嫣的确是坐在沙发上了，但她环住他的手，一直不肯松下来，搁在他肩上的脑袋，也不肯缩回来。

杨晓旭也只好这样和她静静拥抱着。只有赵嫣知道，她的心，空落落的，仿佛缺失了一角。

是随小妮子远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赵嫣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一直抱着他，他不答应时她心里也没什么感觉，但莫名其妙地，一直有种她都不知道的意识，让她抱着他，好好抱着他，别松手。

这种意识淡淡的，却是这么深。

就好像要失去了，要放弃了，她在此刻，在歉疚，在安慰，在弥补他。

只不过，她意识不到。

因为现在对于她来说，抱或不抱的，没有什么必要要去探个究竟。她刚刚习惯这种姿势，那就继续再抱抱就好了。

归根结底，杨晓旭这么好，是她的白月光，惊艳了时光，也足以温柔岁月。

只要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就算以后不会携手前行，也足够温柔了。

他这么好，值得那独特的欢喜和怦然。

毕竟，她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