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陈十驹
陈十驹的一双铁拳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倒在他拳下的豪杰不在少数,他也凭自己的凶狠搏出位,能坐稳珠海区各夜总会坐场扛把子有多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个外地人,强龙难压地头蛇,要出头,得狠!对人狠也对自己狠!
去年吴小义来了,七年前他在西安混的时候帮过还未成年的小义,结了段善缘,小义有多猛?兄弟们说不清,反正小义来后陈十驹在各个堂口之争中未尝一败,脱颖而出。
一时陈十驹风光不二,在这个珠海区域内有个纷争,陈十驹出面大家都得给面子,所以珠海区的夜总会都由陈十驹来照应。
灯红酒绿间纸醉金迷,出入夜总会的非富即贵,有头有脸的,人模狗样的,狐假虎威的形形色色粉墨登场,有想笼络他的,也有想依附他的,更多的是想利用他的,陈十驹明白,因为他够狠,狠到别人怕他,让人害怕也是一种功能,所以他有用。
对人有用就是价值所在,有价值的人活的风光,风光的人遭人惦记,被人惦记未必是好事。
陈十驹让人惦记上了,现在已经挥不动拳头了,自己的肠子从捂着的手上方漏了出来,只能用另一只手再去捂住,脚步踉跄着前行,路边有摆摊买衣服的,摊主纷纷避让眼前两个血人,陈十驹抓起衣物摁住伤口,又抓一条裤子缠住,脑中就一个念头,离开这里。
走在陈十驹后面的小后生当啷着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扶着那条当啷着的胳膊,胳膊是断了,手臂的肱骨断了,尖锐的断骨刺破手臂白森森的露在外面,脚还一瘸一拐的,追赶陈十驹,扶着胳膊的手里还有一把匕首,就是这把匕首划开了陈十驹的肚子,他要将陈十驹的命留下来,已经没有余地了。只要陈十驹跑过一条街,拐角就是皇后夜总会,让他到了那里,那么今天的努力前空尽弃。
陈十驹现在不是痛,是凉,八月二十四星期五晚十一点,不应该这么冷的,陈十驹额头却冷汗直流,捂着肚子一路踉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后面追他的人他不认识,太年轻了,太不要命了,陈十驹打架凶猛,身手也好,那个年轻人其实玩的是双手刀,但一上来就示敌以弱,只右手握刀,藏了把匕首在左脚裤腿里,陈十驹的短棍是有准备的,年轻人等的就是你去抓他的破绽,陈十驹左手拿住年轻人右手腕时,右手短棍就不再客气,直接敲断年轻人的肱骨,但年轻人左手自裤腿中反手握刀上提横拉过腹部,年轻人右手肱骨断的同时,陈十驹的腹部被匕首切开一道十五公分的口子。陈十驹短棍敲断肱骨趁势向下,棍头垂直向年轻人脚背压下,右脚背第三楔骨碎裂。
陈十驹腹部一凉,肠子当场就往外漏,对面的年轻人断手臂肱骨,碎脚背楔骨,斗志却在陈十驹之上,根本不想放弃,明白着在你肚子上拉一刀不是目的,那还能是什么,陈十驹用屁股也能想出来,时至今日我凭什么还跟你缠斗,我只要过了今朝,我能把珠海翻个遍,你就算化成蟑螂也能把你翻出来。
陈十驹越走越没力了,脚步越发蹒跚,离街口还有一百五十米,转过这个街口就好,就好…年轻人在他后面十米处,拖着残腿,追得不快,但比他的速度要快一些。年轻人没办法,他没有退路可以走的,只要让陈十驹走完这条街,他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他的伤势没法走得快,只有一条道,陈十驹必死,他还有生路。
皇后夜总会是珠海区最大的娱乐场所,有一百五十名小姐坐场,环肥燕瘦,总有一款适合你,她们是皇后来了夜总会的你自然就是皇上。老板叫伍来宝,人称宝哥,开饭店起家,饭店改酒店,好交友,往来三教九流,黑的白的,交往中如鱼得水,财源滚滚来,酒店就改了夜总会,白的可以靠,也得有黑的帮着坐镇!陈十驹既然你能打,那就帮我打那些不长眼的,教他们做人得体面,我要皇后夜总会给人以体面,能让有面的更有面,有钱的更觉有钱,让你们能舒心的来,开心快乐的大把花钱!这就需要规矩,规矩不是人人喜欢遵守的,没关系,陈十驹就是让你明白规矩是重要的东西,不能理解也不要紧,陈十驹不负责思想改造,他只管你不听话的身体。
吴小义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钟了,他已经来了一个小时,陈十驹还没有回来,其实红姐住的不远,就在皇后夜总会右边街道的那一边,只有一千多米远,陈十驹接了红姐电话就过去了。
吴小义喊来小六问大哥过去时有没有说什么?小六说:“大哥说等你从起点过来先别去其他店巡视,等他回来再走”
“什么时候走的?”
“差不多九点吧”小六一看时间笑着又说:“就算玩缠绵游戏也差不多了。”
“你和小七过去迎一下,看你大哥的车在不在,在就在下面等,不在上去问问红姐怎么事,开我的车去,赶紧吧。”吴小义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好事。
吴小义和一帮人下去后才知道其实陈十驹就离皇后夜总会只有五十米的距离,陈十驹看见拐过来的车子就觉得自己赢了,小七看见陈十驹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最猛的大哥被人砍翻,后三米就跟着个提匕首的陌生人,是只猪也能猜出什么情况,把年轻人打趴下,夺了匕首,扶大哥进车子,小六喊人听大哥吩咐得把那个人找个地方关起来,问一下为什么?
吴小义看到陈十驹要先送医院,那边一个已经被摁到另一辆车里走了。陈十驹等吴小义,陈十驹要让吴小义跟着他去找医生,不能进医院,这刀口一进医院就得报警,事情会复杂。
吴小义和陈十驹讲了这次回来的事情,知道一个老医生,陈十驹要吴小义去找他帮忙。
长明路十五号,蔡家医馆的门在十一点二十五分被拍开,蔡天宇起床一看是个相识的,陪着爷爷一起的还有蔡彩云和允礼,老爷子听话,看人,上止血药然后快速简单包扎然后开口:“这边没血浆,得输血,要快,开车五六分钟去人民医院。小吴,这得报警。”
吴小义要保陈十驹命只能去医院了。也不多说,一行四人开车离开,蔡天宇跟出来说:“小吴这事消停了来找我。”
吴小义点头,车行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室。
蔡天宇报警。
急诊室收纳陈十驹,输血,缝合,报警。
警察问了过程,做了问询记录,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好人,朋友家出来无缘无故被一个陌生人给拉了一刀,人又逃走了。为什么不是送当地最近医院要找蔡家医馆?蔡老医生闻名天下又有幸认识是慕名而至。
警察记录了发生的时间,朋友的名字及被刺地址,让有想到什么补充的及时来告知,尤其是你一再否认的没有仇人这一项可以好好回忆一下!
然后警察走了,陈十驹住院观察。
陈十驹身体素质没说的,让他有性命之忧的是失血,当输完血,力气渐渐回来了,小六小七也长长舒了口气,陈十驹打拼他一帮堂兄弟出力不少,老家乡里表亲的,除了陈十驹其他按着岁数排大小。
把珠海区打下来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大大小小的团体不知打跑了多少个,数多数不过来,天知道是哪个要想他陈十驹的命。
但陈十驹手上没人命,他打架是狠,但他还没有跨过那个坎,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的有,对手不再跟他争利益让出来了就算,没到赶尽杀绝的地步,有时候这样不知道好不好。陈十驹没细想过,他走的道没人给他出主意,一路过来只是让他觉得,这边这个帮那个会的,多不敢拼命,你不要命他们要,所以有好些个有拳脚的没能真正威胁到他,他上的很顺,自从小义来了身边就更顺了,小义总是能找到和他们对峙中那个最难搞的,一击而溃全军,所以他身边的人对他给予小义的看重有些不理解,小义打架从没像他们那样卖力,打一两个就停手了,也不夸自己了得,有过两次要走,是大哥非拉着不放。
陈十驹难忘七年前那个少年,他和少年第一次相识,那是一个露天电影场,中间两排的椅子都空着,没人去坐,那是一帮留着长发穿着喇叭裤的年轻人的座位,无需言语,大家都明白,那是被长久压抑后突然自由了的一群无知年轻人,不懂什么好坏,只想证明自己卓尔不群,如何证明,好像让大家害怕他们比较来的简单直接。
少年的吴小义是躲祸来了西安,在老家其实也和这边这群人一样,不读书,没工作,易怒又不懂节制,闯祸就不可避免,群架中一个被打残了,残了的是个什么局长的儿子,那一年,人民开始清算他们这帮不懂世事的流氓。小义奶奶的侄子在西安支边,奶奶知道孙子错了,但不忍他像她儿子那样被关进去,要他跪着认错。小义在奶奶的眼泪中带着信躲西安表叔家来了,藏了一年多。谁知这一别成了永别,再也没见着奶奶,奶奶离世了,妹妹就再也没认过他这个最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