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替罪羊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周一的早晨，高卫国在楼下的早餐店，用两根油条加一碗豆腐脑，简单地填饱了肚子以后，慢悠悠地开着车去上班。

他开的这辆帕萨特车的车龄已经快十年了。当年是一个客户的车，在五年前去郊游的时候遭遇了瞬发洪水。因为车体在洪水的冲击下发生了翻滚，外壳部分大面积受损，并且车内进水浸泡了，所以客户要求进行报废处理。但是，按照保险公司的标准，这样的损失程度肯定是以修复为主。双方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高卫国当时负责去协调处理这件事情。他经过仔细查验，觉得客户的要求也并非完全是无理取闹。毕竟外观件损失超过百分之七十。虽然发动机、变速箱等部位都完好无损，但是，由于车内被水浸泡，行车电脑等电子元器件大都有发生损坏的情况。那些受浸泡的座椅等附件，也属于可修可换的东西。因此损失额度存在一定的伸缩性。

后来双方经过几次协商，最后车辆按实际价值70%进行赔付。受损车辆由客户自行处理。双方皆大欢喜。

其实在这起事故里，高卫国藏了个小秘密。他找了自己开修车厂的朋友去联系这个客户，以四万五千块钱买下了事故车。然后，本着能修不换的原则，又花了不到三万块钱，本着能修不换的原则，再利用一些修理厂的拆车旧配件，顺利嗯把车给修复了。反正车子关键的部分都是完好无损的。至于发生过事故和被水泡过，街面上跑的车，有哪个敢说没有发生过事故？

津门港大爆炸、豫州大洪水，那么多的火烧车、水淹车，最终都去了哪里？呵呵，反正在他这里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只要性价比足够，他就能接受。

代步工具而已！

保险公司有个规定，不允许内部员工购买事故车辆。为的就是防止出现内外勾结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发生。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高卫国全程都是正规操作。而且，修复的过程中，给事故车做了改色处理。由原来的黑色改成了现在的樱桃红色。最后由朋友出面去车管所办理了各种手续。

三个月后，高卫国借口老家拆迁父母给了一笔钱，把这辆车更名到了自己名下。

这也算高卫国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利用工作便利，给自己某得了一个福利。

每个周一的上午九点钟，公司会在前台处列队，准时召开大早会。早会主要内容是通报上周的工作进展情况，检讨上周工作的不足，以及本周有哪些重要工作安排。

最近一年多，每次参加周一的大早会，高卫国都是感觉时间很难熬。尤其是胡亚捷每次滔滔不绝地长篇大论的时候，他恨不得上去封住他的嘴。原本应该是十分钟左右结束的早会，生生成了他的个人演讲舞台，会议的时间也每每延长到了半小时左右。最可笑的是，即便大家站得脚疼腰酸腿发软，仍要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时不时还要热烈鼓掌。

今天的早会依然是办公室主任张文智主持。但是，在排头的位置，却不见了胡亚捷的身影。高卫国环视了一圈，胡亚捷的司机小郑也没在，这说明他今天没有来公司。果然，没有了领导演讲环节，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回到办公室，高卫国把上周积压的几个案件卷宗快速地处理完。快到六月末了，每年的这个时间点，都要进行半年工作总结。于是，高卫国打开电脑文档，开始检索上半年的一些数据，为接下来的半年工作总结搜集资料。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姐”高卫国接听了电话。

“胡亚捷昨天下午去省公司开会了。”电话那头的李娜小声地说。

“哦，然后呢？”高卫国不以为然地问：“他最近不是总往省里跑吗”？

“你这个糊涂蛋”，李娜在那边对他的态度很生气：“周五梁总才来过，周日去开会，你不觉得其中有什么必然联系？”

“我闲着没事分析那玩意儿干嘛？白费我的脑细胞。”高卫国摸摸兜，那盒烟没有带出来。这烟民就是没毅力，一旦放纵了自己复吸了，烟瘾比戒烟前还严重。

“跟你没法聊天。”

李娜那边说完，电话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原来她是在卫生间给自己打电话。

“你好歹也注意一下我的感受，冲水要不要这么大声。”

“滚！”李娜挂断电话前恨恨地说：“再管你的事儿，我就是狗。”

其实高卫国的心里明白，李娜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亲弟弟一样的对待。但是，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如果还需要一个女人挡在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未免也太失败了。何况，对于这份工作，高卫国已经没有了进取心。公司早在去年就下发了文件：对于后备干部的人选，原则上年龄不超过三十六周岁，条件特别优异的可放宽到四十周岁。他现在已经抱着不好不坏混日子的心态去工作了。

吃过午饭，高卫国靠在椅子上休息。迷迷糊糊地刚有要睡着的感觉，就听见外面走廊传来一声声的问好：“胡总好”……

“这帮人真是够虚伪，背后几乎没有不骂胡亚捷的，可是，偏偏要摆出一副奴才相，问好不算，还得点头哈腰的。”

高卫国撇撇嘴，想继续眯瞪一会儿。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你好”高卫国标准地使用接电话的话术：“这里是大运保险审批部。”

“嘻嘻”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高卫国疑惑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虚拟号码这是公司前台的电话。

“王敏你闹呢？”高卫国为人随和，平日里跟王敏相处得也不错。

“高哥，半个小时后到会议室开会。”

“知道了。”高卫国心想：“这家伙回来就不消停。”刚要放下电话，对着电话那头说：“叫叔，你才多大岁数，没规矩。”

“嘻嘻，好的，欧巴。”王敏说完挂断了电话。

让电话这么一折腾，高卫国彻底没了困意。想想一会儿要开会，就胡亚捷那会风，肯定又是长篇大论的，自己还是赶紧去卫生间解决一下“内存问题”。

卫生间门口不远处，胡亚捷的司机小郑正在和小陆聊天。看到高卫国匆匆走过来，小陆冲他咧了一下嘴。小郑则喷出一口烟，貌似点了一下头，烟雾中高卫国也没有看清。

高卫国进去放水，小郑和小陆继续着话题。

“他妈的，我怎么就没有这个命呢？”

“得了吧，都是财找人。这玩意就是蒙大运。”

“我也买了好几年了，最多才中过两百元。你看看人家这手气，那他妈是五个多亿呀！我连做梦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高卫国顺便洗了洗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了很多。走出洗手间，就听见那俩个家伙还在热烈地对话。

“你俩聊啥呢，这么兴奋。”高卫国凑过去。

“高经理抽烟。”小陆递过来一根烟说道：“咱们市有人中了体彩大乐透，都上央视新闻了。”

“是吗？那得中多少啊，都惊动央媒了。”高卫国也没在意。虽然自己偶尔也会买彩票，福彩，体彩，遇上哪个彩票站就买一注，反正两块钱，就当玩了。

“五个亿呢，你说多不多。”小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说。

“我艹，彩票中心主任是我爹我都不敢想。还能有这么幸运的事情。”高卫国也吸了一口烟说道。心里却不以为然。反正自己不可能是那个幸运儿，虽然自己上期也买了一注体彩大乐透，但是，只花了两块钱。

“会不会是内部操作。”小陆开始散步阴谋论。

“谁知道呢，反正咱是没那个命啊！”高卫国说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跟他俩摆摆手，向着会议室走去。

“高经理人挺不错的。”小陆看着高卫国的背影说。

“人好有个屁用！”小郑眼睛左右看了看，脑袋向小陆凑过去说：“一会儿开会就宣布了，他一撸到底。以后跟你一个级别了。”

“啊？”小陆吓了一跳说：“凭啥呀，他也没做错什么事。”

“凭啥？”小郑冷笑一声说：“领导说他有责任他就有责任。”说完之后，拍拍小陆的肩膀说：“替罪羊呗！”

看小陆还想说什么，小郑接着说：“咋的，你还想去打抱不平？”

小陆默默摇摇头，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