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红红火火

下午吃了饭，李义隆就带着李曼萍往老鬼山出发。

老鬼山在李宅正后方，绕过宅子，顺着旁边的小路走到进山口，向上望去，远远的只能看到一团一团的灰绿，像飘渺的云烟似的。高高的山顶隐在云中，云遮雾绕的也看不真切。

因为很少有人走动，周围的野草灌木生长的很是茂密，草丛高处能有一人高。不过隐隐能看到一点走动过的痕迹，旁边还有被刀削断的草木枝条，应该是早上大伯和爹进山时砍伐过。

李义隆在前顺着踩踏过的痕迹一路慢慢往上走，一边走，还一边四下查看。山林里草木茂密的地方会有很多蛇虫鼠蚁，不小心就会被蛰咬，特别是有些蛇含有剧毒。

李蔓萍跟在小叔身后，偶尔四下看看，能看到不少美丽的野花，特别是野菊花，黄色的粉白色的一片片一丛丛开得妖艳，忍不住手痒痒顺手掐了几枝，用野草扎成一束。

李义隆看她喜欢，看到好看的野花也会掐下几枝递给她，慢慢的，花束变得越来越大。

李曼萍舍不得丢，小叔递给她一枝更鲜活，手中没有的野花，她就从手中的花束里选出一枝没那么漂亮，有些打蔫的丢掉，保证手中的花束漂亮，种类繁多大小合适。

顺着之字形的痕迹绕了几绕，就能看到茂密的树林。现在是早秋，树林显得生机勃勃。

走进树林，林子里的野草灌木少了很多，长势也不如山脚茂密。映入眼帘的树木一棵棵高大挺拔，郁郁葱葱，就像一把把绿色的大伞，在林间撑开。枝叶间能看到种类繁多的鸟雀在跳跃，呼朋引伴，叽叽喳喳，活泼的很。

树林上空枝叶茂密，层层的枝丫交错，破碎的阳光像一柄柄细小的利剑撒落在林中，使地上的野草像铺撒了一层金沙。

一路穿过树林深处走，能发现树林里松树占多数，有红松树，落叶松，油松，还有榆树，白桦树等。微风吹过树林，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海边的浪涛。

找到李义昌和李义兴时，他们的身旁都堆满了捆好的枯树枝，见到他们两人过来，李义昌点点头，李曼萍就飞快的收好木柴。

“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我们再多弄一点，”李义隆接过砍柴刀，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又开始劈砍死去的枯树。

天色渐暗几人才蹒跚着下山，几个大人手上都提了一捆柴火，李曼萍仍然抱着她的花束，准备拿回去插在瓶中。

入夜时分，李义昌，李义兴带着李曼萍在宅子里奔忙，要把房间里原有的木制家具收好，换上白天从树林里砍伐的枯枝枯木，一间一间屋子置换下来也用了不少时间。

由于时间紧迫，几个女人没能来得及先回县城，所以今夜的大火必须控制好，既要烧毁所有房屋，但也不能烧到假装在房间里面休息的人。

众人聚在一间空房里无言的等待，心情都很微妙。这座老宅子是几代人的心血，是守护几代人归来的家，现在他们却要亲手将它烧毁，总感觉祖宗们会入梦找他们算账。

李义隆端出一簸箕准备好的锅底草木灰，众人自觉的抹在脸上，，并抓乱头发和身上的衣服，还剩下一点灰，李义隆干脆往半空中一扬，漫天的草木灰纷纷扬扬洒落在所有人的头脸上。

李义昌看准备好了，时间也到了深夜，咳嗽两声站起身叮嘱，“你们女人家都去自己的房间，再等一刻钟就把茅草点燃，木柴燃烧起大火你们就出来在院子里等，等所有的房屋都燃起大火。”

李义昌三人去到堂屋跪下，看着供桌上新做的祖宗牌位沉默。很快一刻钟就到了，三人默契的进入旁边的房间点火，等火势猛烈后才把堂屋点燃。

干透的茅草迅速点燃靠墙堆放的树枝，熊熊大火中传出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灼热的温度烘烤着房间里的一切，几人纷纷逃出房间。

燃烧的黑烟从门缝窗缝溢出，袅袅升起融入漆黑的夜空，并不引人注意。现在火势还控制在房间里，并没有将窗棱和木制房顶燃烧。

李家众人灰头土脸的站在院子里，静静的感受着温度的攀升，看着隐隐约约透出的绚丽火光，都感受到一阵放松。

不是他们不孝，也不是他们愿意放火烧宅，而是时局如此，为了一家老小的活路，为了美好安宁的未来，不得不为。

火势越来越大，滚滚浓烟中能从房顶看到一些透出的火苗，热辣的空气炙烤得众人受不了，赶紧跑出宅子，站在院坝下肃静的远远看着。

整座宅子都燃烧起来，火浪汹汹。冲天的火光引起了夜起村民的注意，定睛一看，立刻高声大喊，“着火啦，李家老宅着火啦，大家赶快救火。”

寂静的夜晚，高声的呼喊惊醒了所有人沉睡的村民。大家裹着衣服，端起盆，提起桶装满水冲向着火处。

火光照耀下，速度快的村民提着装满水的木桶奔跑到李宅下面，看着脸上熏黑狼狈一片的李家人，询问怎么回事？所有人都逃出来了吗？

李义昌咳嗽两声，挥挥手示意村民不用去救火，“火太大了，已经没有救火的必要。”村民陆陆续续赶到，大家站在院坝下，看着烈焰翻腾。

村长匆匆赶到，看到大火中的宅子摇摇头，这火太大没法灭火，转头问李义昌，“你们有没有受伤，怎么着火了，火势还这么急这么猛，你们可有抢救出一点东西？”

“都没事，我们也不知道，夜里给我爹上了香烧了纸以后我们就去歇觉了，这火是怎么着的就不知道了，等我们闻到烟味已经太迟，火太大，我们只顾着逃命。”李义昌无奈。

李家的宅子独自在一个方向，周围也没有旁的屋舍，甚至离后山还有百多米远，竹林倒是挨着，可风向是逆着的，大火也烧不过去。

不用救火，村民就安稳的站在院坝下，就着明亮的熊熊火光小声地聊开了。

“你说这一把火把宅子都烧没了，等火灭了后我进去能找到好东西吗？”一个矮小的妇人用肩膀蹭蹭另一个，小声低语。

“谁知道嘞？看他们逃出来都没带什么家什，肯定跑得很急，哎，说不定留在里面的东西都烧成了灰。”

“不一定都烧成了灰，像那些金银财宝和瓷器，应该还能保存下来，嗯，等天亮不那么烫手的时候，我也去翻翻，说不定能寻到什么好宝贝。”有人心动想寻宝。

“你们做梦还快一点，这么大的火，怎么可能留下东西？留下一堆灰吗？”不知道是谁呛呛了一句。

“诶，知道吗？”村民甲看着大火转头和旁边的人耳语，“今晚上是老爷子的头七，你说是不是老爷子不满儿孙把地卖了？惩罚他～”

“别瞎说，”村民乙赶紧重重拍打村民甲后背一下，“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附近的几个人也听到了村民甲的话，一起抖了抖身体，大火旁边也禁不住浑身发寒，全身毛毛的。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他的爪牙，将整座宅子彻底燃烧殆尽，只留下漆黑的土墙。

因着没有抢救的必要，火场旁的温度实在太高，村长就带着李家人来到祖庙落脚。说是祖庙，其实是李家以前看守粮仓的亲信仆人的住所，请了个据说是李姓人的祖先的画像回来供奉，就成了祖庙。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供奉两回。

村长看了看全身脏乱的李家人，忍不住问，“你们现在要怎么办？这么大的火能把宅子并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烧毁了，我不知你们带出了多少东西，可看样子是没什么。如果要暂时住在村子里，那么就要找一座大房子才能安置你们。如果需要重新修建老宅，那花费的时间会更久，你们就需要买米粮和其他生活物品。”

李义昌听懂了村长话里的意思，他们暂住一两日，村里可以提供吃用。如果他们要长住，甚至要重新修建老宅，那么就需要他们花钱买生活所需物。

“村长不用担心，本来我们过几日也要回县城，现在不过是提前一些时日罢了。”李义昌不在乎村长的探寻，“等天明温度降下来，我想回去看看有没有剩下或者没烧干净的东西。”

村长放了心，赞同的说，“是该回去收拾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可用的物品，实在找不到也不用担心，你们回县城之前都在我家吃住。”

“不用的村长，等我回去看看能不能收拾出一点东西，实在没有就烦请你准备一辆牛车卖给我，我们今天就抓紧时间赶往县城，”李义昌明知道回老宅搜不出东西，但还是需要跑一趟。

村长同意了，他们李家在县城还有商铺，产业，并不在乎老宅里烧毁的物品。且本来他们也打算以后在县城里生活。

东边泛起了鱼肚白，天亮了。李一昌带着家人重新回到老宅，此时温度已经降下，在蒙蒙的天光中，他们仔细的搜寻。一刻钟后，除了几片墙还屹立在那，其他东西都烧的成了一团灰烬。

天光大亮时，李家人坐在牛车上往县城去，回头遥望村子都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李曼萍靠近赶车的大伯问，“大伯，我们就这样离开了，你们舍得？”她觉得不真实，她是外来的芯子，不在乎老家老宅，可大伯、爹和小叔他们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怎么也这么的洒脱。

李义兴闻言瞅了她一眼解说，“老家就在这里，又不能跑，听你小叔说现在这个时局很紧张，不赶紧做选择找退路，以后会怎么样很难说的清。等时局安定，我们想回来很容易。老宅的地契还在我们手里。”

只有李曼萍知道，时局安定还有几十年，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不过，更重要的是过好当下。而且县城还有一摊子的人，一堆的事等着解决，想想都愁的慌。

如果她是一个人多好，什么都不用考虑，用空间把东西一收，想去哪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