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番外之玉子痕（四）

墨小小，我在心里回想了一下这个名字。

对墨小小这个人，我知道的不多。

我只知道墨小小十分受宠。

想来也是，作为辰王和辰王妃的掌上明珠，哥哥还是下一任皇帝，外祖家手握兵权，三个舅舅的势力更是不可小觑。

所以，墨小小必然是受尽了宠爱。

我原以为出生在这样环境下的墨小小，大抵是明艳的、张扬的、娇纵的。

可是墨小小倒是让我出乎意料。

墨小小的容貌的的确无可挑剔，明艳中带着清冷。

世家中貌美如花的女子并不少，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墨小小。

或者说就算有人容貌勉强可以和墨小小相提并论，但是气质这一块却无人能比得上墨小小。

墨小小的五官有多精致自是不必说，毕竟辰王和辰王妃的容貌都堪称绝色。

墨小小的眉眼是柔和的，照理说这样的眉眼该让人觉得亲近，但是墨小小整个人看起来却透着几分清冷疏离，想必是性格使然吧。

墨小小身上有一种天生的贵气，这种贵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这种贵气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培养出来的，这种尊贵是血脉里与生俱来就带着的。

他把我误认为公子哥哥，我倒是有几分好奇她口中的公子哥哥是谁。

能让墨小小放在心上的人大抵不是普通人。

不过，她提起公子哥哥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并不是女子喜欢男子的那种情义，反倒是对这位公子哥哥十分崇拜。

后来我知道了墨小小口中公子哥哥是兄长。

我并不感到诧异。

在我心里，世间唯有兄长担得起“公子”二字。

此公子非彼公子。

我对墨小小倒不排斥，相反还有几分欣赏。

我虽不像哥哥那般出尘、那般不喜女子，当然那位叫顾筝的女子对哥哥而言是例外。

可是因为父亲和母亲的缘故，我也不喜女子。

我自小看着父亲和母亲之间形同陌路的相处，所以我对感情一事十分冷淡，或者说我觉得世间的感情大多都是在将就。

所以，我没想过要成亲，我只想四处游历，我只想看看这大好河山。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人更喜欢热闹，所以祖父、祖母和父亲都留在了京城，这也让我的耳根边清静了许多。

母亲据说是四处游历去了，但因着世家子女的教养，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寄一些礼物回来。

祖父和祖母倒是很看得开，反而是父亲十分固执，父亲时常来信，信上要么说李家的姑娘温柔贤淑，要么说沈家的姑娘貌美如花，要么说钱家的姑娘能文能武，要么。。。

后来我不耐烦了，我就让六秋帮我看，但凡是父亲寄过来的信，写的是这些事，那么不必告知我。

六秋是玉华和玉泉亲自教导出来的，所以六秋不但能文能武，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

六秋还有一手临摹的本领，六秋临摹出来的字，大多数人是看不出来的，除非是十分亲近并且对书法颇有研究的人。

给父亲为数不多的回信，都是六秋代笔的。

六秋常说他都快变成全能的了。

刚开始的时候六秋经常碎碎念，因为他更想跟在兄长身边。

六秋虽然碎碎念，可是帮我处理起事务却没有半分敷衍。

后来的后来，大概是六秋自己想通了。

总之，这些年六秋和我相处的越发融洽。

府里的人都唤我二公子，六秋比较特别，他唤我小公子。

六秋说小公子更亲切，但是我觉得小公子这个称呼年幼时还好，年长就不太适合了。

我原先还会纠正，后来看纠正不过来就随他了。

今日的阳光甚好，温暖却不炙热，我安静的看着手中的书。

这本书是兄长刚寄回来的游记。

一阵香味随风飘来，我抬头一看。

一抹阳光，一抹海棠。

窗外的阳光懒懒散散的洒落在那海棠花上，让原本就美艳的海棠花更是多了三分颜色。

看着海棠花，我脑海里跳出了一个人影，墨小小。

“小公子，你的茶。”六秋说着端着一杯茶香浓厚的茶朝窗户走来。

“公子——”六秋把茶放在桌子上以后，迟迟没有开口说出后半句话。

“是父亲？”

唯有父亲的事才会让六秋为难。

“是的，早上我收到老爷的来信，老爷说不日即将抵达流苏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说着放下书，慢慢的喝了一口茶。

“何况，六秋，你觉得父亲他能奈我何？”我笑笑的敲了敲桌子。

“小公子，你和公子真的不一样。”

“公子只要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老爷就会落荒而逃。”

“公子他——”

“六秋，世间只有一个兄长，唯有一个兄长。”

公子子墨，仿若谪仙，谋略无双。

想到兄长，我的心里暖暖的。

兄长虽然疏离，可我却能感觉到暖意。

我三岁的时候，最需要父爱和母爱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纷纷离开了家，一个去散心，一个去游历。

过去我不太理解，明明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并不算好，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可现在我明白了，世家间的联姻，本就没有多少感情，更多的是责任。

父亲眼见自己改变不了祖父的决定，也掌控不了兄长，于是就试图通过再生一个孩子来和兄长分庭抗礼，可是他失败了。

希望落空的父亲就丢下了我，早已和父亲达成某种协议的母亲也丢下了我。

父亲和母亲离家后，祖母就把我接到了她的院子里。

祖母院子的规矩并不少，好在我自幼也算乖巧。

我就这样在祖母的院子里待了两年，祖母待我还算不差。

当然，祖母的院子也有兄长的人。

这事是我长大以后才知道的。

五岁后，兄长就划出了一个独立的院子给我，并且安排了一批人手照顾我，而后找来名师教我琴棋书画还有武功。

因着兄长的名气，因着世人对兄长的崇拜，教导我的夫子对我格外用心。

教导我的那些夫子全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当代大儒，世家子弟能得其中一两人指点已是难得，

这些在我面前严肃周正的夫子，见到兄长的时候，却是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在这些夫子眼里，兄长是神，是高不可攀的神，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见到兄长，他们自发自的站在离兄长三尺远的地方。

在这些夫子眼里，兄长是神，是云端上的谪仙，让他们如何不敬畏？

（二）凉州偶遇，命中注定

有些事有些人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吧，不然怎么会再一次不期而遇呢。

这一年我三十岁，这些年我走遍了许多地方，我的足迹遍布了整个九州大陆。

此时的我正在西蜀凉州。

算起来，我在西蜀凉州也待了快两个月了。

我七月初来的凉州，现在都八月底了。

这些年我去过的地方，没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待上两个月，最多一个月，凉州是个例外。

凉州，一个有着三分繁华，三分底蕴，四分风景的城池。

凉州的夏天来的晚，且长。

凉州的夏天不太热，冬天会有点冷。

不过凉州的冬天很短，而且一下雪就是厚厚的雪，想来大雪纷飞的模样很美。

这样的气候恰恰是我所喜欢的。

许是凉州的天气原因，所以八月底，荷塘仍然是一片生机勃勃。

雨过天晴，荷叶绿的透亮，荷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犹如断线的珍珠。

绿叶的缝隙中，一朵朵白莲晶莹可爱，又带着几分明月的清冷。

突然一女子闯入我的视线中。

女子身着一袭浅绿色的长裙，外披白色的纱衣，纱衣上绣着绿色的叶子，梳着飞仙髻。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我却一眼认出她是何人。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描写的大概就是此景，此人，此画面。

我一下子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玉子痕，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女子突然回头，而后浅浅的问道。

女子的那一回眸惊艳到了我。

比起几年前，女子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一些，眼神依旧清澈明亮，只是眉目间多了一丝书卷的清气。

女子正是多年前我在流苏遇见的墨小小。

想来已有数年没见到墨小小了，不过我却时不时会想起她。

和几年前相比，墨小小的容貌几乎一点都没变，五官还是那样明媚，眉眼还是那般精致。

“甚好。”我走上前去，嘴角微扬。

一向从容的步伐竟是多了一丝慌张。

“我们去游湖吧。”墨小小提议道。

“好。”

我拉着墨小小朝湖中央的那艘画舫上飞去。

不一会儿，我和墨小小就站在了画舫的船头上。

“不知这片荷塘是否有主？”墨小小问道。

“自然是有的。”

“我猜这片荷塘的主人是你。”墨小小素手拂过荷叶上的露珠说道。

“不错，不久前我刚把它买下来。”

我见过的荷塘不少，可我第一次看到这片荷塘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这片荷塘 ，于是我就把它买下来了。

和以往粉色的荷花不同，这片荷塘盛开着一池白莲，看到这一池白莲，我脑海里想到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两句词。

记得我当时在古籍上看到这词的时候，脑海里还一直想着各种画面，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画面才能配得上这词。

后来看到这片荷塘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白莲少见，你的眼光倒是独到。”墨小小的眉眼染上了一丝笑意。

突然墨小小一跃而起。

我朝着她跃起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只在荷叶上摇摇晃晃的兔子。

真是一只蠢兔子，明明怕水，却又贪吃，我这么想着。

只见墨小小衣袖一划，荷叶上的兔子已落入她的掌心里。

“小兔子，贪吃可是会送命的。”墨小小边说边用手轻轻的敲了敲兔子的脑袋。

我的眼神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墨小小。

在阳光的照耀下，墨小小身上的衣裳折射出淡淡的光芒，这光芒更是衬得墨小小灵动万分。

此刻的墨小小美的不可方物。

这一刻，我听见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墨小小带着小兔子一跃而起飞回了画舫上。

“玉子痕，你有喜欢的小动物吗？”

我刚想说没有，可是看到墨小小的眼神，我突然就改口了。

我回答说：“有。”

其实我是不喜欢小动物的，兄长的那只雪山玉貂每次看到我就凶的要命。

所以我素来是不喜欢小动物的。

“你喜欢什么动物？”

“狮子。”我想了想开口道。

我想起了兄长送我的狮子开口道。

虽然那只狮子一直是六秋在养着。

因着那狮子爱爬树的特点，六秋给它取名为跳跳。

那狮子我瞧着倒是有几分顺眼。

一头金黄色的长毛鬈发，双眼炯炯有神，个头不大，却威风凛凛。

见到任何人都是龇牙咧嘴的，包括六秋这个天天给它投喂食物的人。

不，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兄长。

跳跳见到兄长的次数并不多，但是跳跳只要一见到兄长，那么立马就会变得如猫一般温顺。

兄长看似无害，可身上的气势鲜少有人扛得住。

“狮子，很可爱。”

“和老虎一样可爱。”墨小小拉了拉兔子的耳朵开口道。

可爱？和老虎一样可爱？

天底下觉得狮子和老虎可爱的怕是只有眼前的女子了。

不过想到墨小小的医术和毒术，我就觉得墨小小的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墨小小想要驯服狮子和老虎怕不是什么难事。

“这只兔子送给你吧。”

墨小小说着把手里的兔子递给了我，

画风转变的太快，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但我还是本能的接过墨小小手里的兔子。

“听说凉州的冬天很美。”

“我一直很想体验雪过膝盖的感觉。”墨小小的神情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俏皮。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的画面想来是极美的。”

“那么相约在冬季。”

“那么期待大雪纷飞。”

她一言，我一语。

墨小小，兜兜转转，还是你，唯有你。

你让我相信有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