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番外四：解蛊毒
马车又行了几日便抵达了苗疆。
温莞莞老远就看到丽妃站在城门口迎接。或者更准确地说，她现在是苗疆最得宠的长公主兰濯月。
夙淮堇先下了马车，直接将小姑娘抱了下来。
“兰姐姐！”温莞莞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朝着丽妃跑去。现在再叫丽妃姐姐显然不合适。
丽妃将人抱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莞莞，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她扶着她的肩膀，将人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了一番：“让姐姐看看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温莞莞有些不好意思：“哪有，皇……夫君对我挺好的，我能吃能喝怎么会瘦。”
在苗疆，是不适合再喊皇上了，路上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就以普通夫妻相称。
丽妃的狐狸眼都是笑意，眉梢一挑：“姐姐现在有靠山了，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找姐姐。”
温莞莞重重点了点头。
“姐姐，我记得你以前都会涂豆蔻的，今天怎么没看到涂呀？”温莞莞注意到她不止没涂她心爱的豆蔻，连妆也没怎么化，好在她底子好，不化妆依然美艳动人。
一提到这个，以往不知道娇羞为何物的丽妃突然变得娇羞起来。
“还不是因为驸马不让。”
“驸马？”温莞莞眼眸微微瞪大。
刚刚只顾着说话，温莞莞这才注意到丽妃身边有一个男人。
她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丽妃回去的时候，她远远地看过。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暗卫！”
男人一身黑色华服，长发束起，就静静地站在一边。
他的五官俊朗，容貌属于上乘。
可能是职业习惯，没有说话的时候，他就像个隐形人，丝毫让人感觉不到存在感。
莫凌可能是比较纯情，原本面色冷淡，一听温莞莞记得他，脸不自觉的红了，那一抹红很快就爬上了耳尖。
他点了点头，回了一句：“温夫人。”
丽妃此时也朝着温莞莞身后的夙淮堇行了个礼。
男人气场强大，想忽视都难，尽管他一直没有说话，来自上位者的无形压力如影随形。
温莞莞真诚地为丽妃高兴。
“兰姐姐，你成婚了！”身边的小姐妹都有了好归宿，她太开心了。
丽妃大方地点了点头。
“怎么样，姐姐挑男人的眼光还行吧！”
温莞莞赞赏道：“行，非常好！”
丽妃听得心花怒放，整个人眉开眼笑。
“走，跟姐姐回府，姐姐可吩咐了府中设宴款待你们。”
莫凌确实是个好驸马，对丽妃那叫一个体贴入微，呵护备至，殷勤地很，哪像一个冷漠无情的暗卫。
丽妃一皱眉，就知道她想要什么。
端茶倒水，做得贼溜，一看平时就没少做。
他现在要是不提，没人会给他往暗卫这个职业上想。
温莞莞看得直乐呵，还颇有兴致地拉着夙淮堇打趣道：“好夫君，看看人家，学着点。”
夙淮堇淡淡瞥了一眼莫凌，莫凌莫名感觉到一抹寒意。他扭头，只见男人低头和自己的夫人说着什么。
别人听不到，温莞莞听得是一清二楚。
他问：“你是说我平时待你不好？”声音幽幽的，眼眸意味不明。
温莞莞一听这声音，人瞬间有点怂。
立马狗腿子道：“没有，夫君对我顶顶好！”
说实话，夙淮堇对她确实没得挑，她也就玩心大起，想故意逗弄一下男人，谁知道男人这么不禁逗。
夙淮堇这才满意，拿起筷子替温莞莞夹了一块牛肉。
温莞莞乐呵呵地喂进了嘴里，将目光对准了桌子上的丰盛晚宴。
丽妃知道她的喜好，为了迎接她，满满一大桌子几乎全是肉，还不带重样的。
这可让温莞莞乐坏了。一桌菜简直是肉食者的天堂。
莫凌自己没怎么吃，倒是忙着给丽妃布菜，只差喂到嘴里了，然而丽妃看起来似乎食欲不大，还很是挑剔。
倏然，丽妃放下碗筷，转身到旁边呕了起来。
莫凌立刻找来了唾壶放到她面前，轻拍她的背，神色紧张地不得了。
温莞莞一见人吐了，立马放下筷子。
“怎么了这是？”她关切问道。
屋内是撕心裂肺地呕吐声。
慢慢的，声音停歇，丽妃面色有些痛苦地抬起头，眼尾染红，似乎沁着泪。
莫凌拿出手帕，心疼地喂她擦拭了嘴角。
“这么长时日了，怎么反应还是这么大？”
温莞莞开始是云里雾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兰姐姐，你是不是有了？”
丽妃一听，再次跟小姑娘似的羞红了脸，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神态。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嗯，已经四个月了。”
可能要做母亲了，她连声音都变温柔了。
温莞莞了然，点了点头：“难怪我抱你时感觉你腰身粗了一圈，我还以为你长胖了呢。”
女人都是很在意自己身材的，特别是丽妃这样爱美的人，比常人更为在意。
“我现在很胖吗？”一听自己胖了，她立刻打量自己的腰身。
随即有些气馁道：“确实是胖了一圈。”就算温莞莞不说，她自己也发现了。
她没来由地瞪了莫凌一眼，用手去点莫凌的胸膛：“都怪你！”
莫凌：……
他任她耍小性子，抓住她的手，无奈道：“公主说得对，都怪我。”眼里的宠溺分明是看得清的。
温莞莞笑着说：“恭喜兰姐姐家中要添新丁！”丽妃怀孕简直比她自己怀了还要高兴。她是真没想到丽妃会是他们这群人中第一个传来好消息的。
“兰姐姐不要焦虑啦，我倒觉得你现在更有风韵了，以前的你太瘦了些，现在就很好。再说哪个怀孩子不显怀？”
丽妃瞋笑道，这一眼风情万种：“你呀你，说我长胖了是你，说我更有风韵了也是你，我该信你哪句话？”
温莞莞一本正经道：“当然是信第二句了！”
她站了起来，夙淮堇想拉人愣是没拉住，看着她走到丽妃面前：“先说好，你孩子出生后我要当干娘！”
丽妃笑道：“随你。”
她看了一眼温莞莞，揶揄道：“话说，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见动静，赶紧也生一个，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结娃娃亲呢，要是成了，以后还做什么干娘，你就是他（她）娘！”
提到这里，温莞莞也有些害羞了，她瞥了一眼夙淮堇，脸红道：“这个得顺其自然，也不是我想有就能有的。”
夙淮堇站起身，将人拉到自己怀里，眼尾上挑：“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做夫君的我得努力了。”
温莞莞脸色瞬间爆红，用拳头轻轻捶了他一下：“胡说什么！”
丽妃笑眯眯看着他们：“那就这么说好了，要是你们以后有孩子了，我们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就结亲。”
温莞莞点了点头。
……
此次来苗疆，主要目的是找白芥子。
好在丽妃已经托人找到了白芥子的下落。温莞莞一行人就顺着她提供的路线，找到了白芥子的家里。
白芥子看到他们前来，似乎并不震惊。从容不迫地晒好了刚采摘好的药材，这才搭理他们。
他一头白发，连胡子都是白的，应该已经七十来岁了，看起来仍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温莞莞立刻恭敬地朝着他行了一礼，老老实实道：“白神医，我们此次前来……”
话还没说完，白芥子就打断了她：“我知道你们来干嘛的。”
他直直地看向夙淮堇，淡淡道：“小子，伸手。”
夙淮堇皱眉，面色不悦，眼中隐隐浮现出戾气。
温莞莞立刻听话地把他的手抬起来：“神医让你伸手呢！”
【我们是来求医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夙淮堇：……
白芥子多看了温莞莞一眼：“你这小娃娃倒是懂事。”
温莞莞笑道：“呵呵，作为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态度，我们非常有求医的诚心！”
白芥子手搭在夙淮堇脉搏上，很快就放开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这种蛊毒很是毒辣，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
温莞莞有些震惊：“啊，这不是从你那里得来的吗？”
之前国师都跟她交代了，蛊毒是从白芥子那里拿的。
白芥子回道：“看起来确实像从我那里拿的蛊虫，但是跟我的蛊虫又有一些区别，从他的脉象来看，他身上的蛊虫很是凶猛。”
他这么一说，温莞莞便悟了。
之前太后说这是情蛊，可蛊毒发作的迹象比情蛊更为凶残。
应该是国师给的情蛊，到温意手中后，温意想彻底控制夙淮堇，用系统改变了蛊虫，让情蛊变成了同心蛊。
温莞莞上一世也拥有过系统，她知道系统的能力。
所以，国师即使是化身为温时匀，也解不开这个蛊毒。
并不是他故意不去解的，而是连他自己都解不了了。
想通以后，温莞莞立刻变得紧张起来：“那白神医，我夫君的蛊毒还有没有解？”
白芥子又看了一眼温莞莞，昂头挺胸，自夸道：“这世上还没有我白芥子解不了的蛊毒。”
温莞莞心头一喜：“那可真是太好了！神医，你快帮我夫君解蛊毒吧，这蛊虫已经困扰了他好久了！”
白芥子眼睛一瞪：“小丫头，都说了这蛊虫凶猛，你以为是这么好解的？”
温莞莞低下头看鞋尖：“那不是你刚刚自己说的嘛……”
一直没开口的夙淮堇开口了，他冷冷看着白芥子，冷沉道：“不许凶她。”
白芥子也不怕。
“那你们还要不要解蛊毒了？”
温莞莞立刻抬头：“要的要的！”再难也要解，不能让这个蛊虫继续待在夙淮堇身上了。
白芥子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小丫头，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温莞莞茫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还有其他身份？”
白芥子神色变得高深起来，一双眼睛仿佛洞悉一切：“若我说解他的蛊毒需要取你的心头血呢？”
温莞莞还来不及回答，夙淮堇脸色瞬间变了，直接拉着她往回走。
“我们不解了。”
若是解这个蛊毒需要伤害小姑娘，他宁愿一辈子不解。他说过，他不会让她再受伤了。
温莞莞试图挣脱他的桎梏，不满道：“欸，你别拉我走啊，我还没问好呢。”
然而男人并没有听她的，继续拉着她往回走。
温莞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我说，夙淮堇你放开我！”
看着男人并没有停下脚步的趋势，温莞莞急了，说话也不管不顾了：“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啊！”
夙淮堇猛地停下脚步，骤然看向她。
那双琉璃色的凤眸变得猩红一片。他的情绪罕见地外露出来，如同受伤的猛兽。
温莞莞心惊地看着这样的他。
他喉结艰难地动了动：“难道你要我看着你为了帮我解蛊，取自己的心头血吗？”
夙淮堇的声音明明很淡，温莞莞却听出来了浓烈的情绪。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夙淮堇想说什么，却听到小姑娘继续说：“但这蛊毒你必须解。”她的态度坚定又执拗。
温莞莞见过蛊毒的发作，未来还那么长，她不想留着这么一个炸弹在夙淮堇身上。
她知道，蛊虫的平静只是表面的平静，这并不代表它就不是威胁了。
夙淮堇心疼她，她同样心疼夙淮堇啊。
夙淮堇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并没有妥协。
这件事他不能接受。
白芥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们到底要不要解啊？不解就别堵着我的门了。”
“解！”
“不解。”
两人同时回答。
白芥子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看着温莞莞，说的话暗藏玄机：“他这蛊毒原本是无解的，但这世间，存在了你，只有你的血有此奇效。”
温莞莞不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懂了只有她的血可以解他的蛊毒。
她是他的唯一。
温莞莞看着夙淮堇，无奈道：“你为我取了那么多次心头血，都没事，我肯定也没事的。”
夙淮堇不买账：“我跟你不一样。”他有不死之身，她没有。
她还很怕疼。
温莞莞安慰道：“白神医既然这样说了，肯定不会让我有事啊。”
“乖乖，你会疼。”他会心疼。
温莞莞又看向白芥子，问道：“白神医，必须得用心头血吗？”
白芥子点了点头：“对，只有心头血最为有效。”
温莞莞只能和夙淮堇好好说话。
“夙淮堇，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能理解我想治好你的心吗？我也心疼你啊。你的蛊毒一日不解，我便一日担惊受怕，若是你以后再失控，我该如何？”
她是怕疼，可只要与他相关，她便有足够的勇气，无所畏惧。
夙淮堇垂眸：“不会失控。”
“就算现在你没失控，怎么能确定自己以后都不会失控？”未来还有那么长，她还想和他好好过。
“我……”夙淮堇想反驳，可先前的劣迹不足以支撑他反驳。
他才是那个对温莞莞来说最危险的人。
白芥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他们沉重的氛围：“不就是解个蛊毒吗？又不是什么大事，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这么苦大仇深干嘛？”
温莞莞：……
最终，夙淮堇还是妥协留下来解蛊毒。
为了保证心头血的作用，并不能使用麻药。
白芥子只是要一个引子，没有取太多温莞莞的心头血，伤口也尽量弄到最小。
尽管如此，温莞莞疼痛比常人更甚，还是忍不住痛晕了过去。
醒来的的时候，夙淮堇已经比她先醒过来，正撑着头，躺在她身旁侧身看着她。
“醒了？”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极尽温柔。
温莞莞点了点头，胸口还隐隐有些疼。
她第一时间关切地去摸夙淮堇的手腕：“你的蛊虫引出来了吗？”
入手一片平滑，再也没有之前那明显的凸起。
温莞莞瞬间喜出望外：“真解了！太好了！”
夙淮堇手抚上她包扎的胸口位置，眼里都是心疼：“还疼不疼？”从醒来开始，小姑娘就一直在担心他，一点也不关心自己。
她是不是忘了，她的胸口破了一个口子？
温莞莞摇了摇头，傻呵呵道：“不疼，一点也不疼。”
夙淮堇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是不是傻。”
怎么可能不疼？他看着都疼。
温莞莞被抱在怀里，感觉有什么东西膈地慌。
她往脖子处一摸，竟然摸到了一条绳子，轻轻一拽，穿在红绳里的小东西便被带了出来。
“这是什么？”温莞莞看着一小块白色的硬东西，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离心脏位置最近的一小块肋骨。”夙淮堇说得云淡风轻，好像那骨头不是从自己身上取得一样。
温莞莞瞬间睁大眼睛：“你是不是疯了？”
真是疯子！哪有人取出自己的骨头做成项链的？！就算他不会痛，也不能这么做啊！
夙淮堇轻轻抚上她的脸，淡淡一笑：“乖乖，我一直都很疯。”
只是在她面前，他会克制自己发疯。
她为他取心头血，他便把离心脏最近的肋骨折断，送予她。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尽他所能。
“以后你要把它戴着，不能再取下来。”男人的命令在耳边想起。
温莞莞握着那块肋骨，机械般点了点头，感觉脑子嗡嗡的。
他的爱，温柔又疯狂。